否則費這麽多心思得到這兩個莊子,不多拿點利息心有不甘。
姚嫂子住得並不遠,穿過一口池塘,兩塊田就到了,姚家有良田二十畝,坡地三十畝,還有十畝魚塘,在小村樁裏算是富戶,姚嫂子不算莊子上的佃戶,但田地挨得近,以前就是一個村的。
顧明秀與沈逸夏過去時,正好見一個小男孩趴在草堆裏做什麽。
顧明秀衝過去將那小孩拎了出來:“狗剩,又在調皮?”
那孩子留了個鍋鏟頭,黑黑的皮膚,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機靈又調皮的樣子,雙手抱著一隻小奶狗。
看到小奶狗顧明秀才把他放下,有點不好意思:“還以為你要在草堆裏挖洞呢。”
男孩瞪大眼睛:“你怎麽知道?我想給小泥湫做個窩,天冷了。”
原來如此。
“怎麽不領回家裏?”顧明秀道。
“娘不讓養。”狗剩垂頭喪氣道。
“嗯,我去跟你娘說,讓你養好不好?”顧明秀道。
“姐姐,你是誰?你真好。”狗剩咧開嘴笑,露出缺掉的兩顆門
牙。
姚嫂子在廚房,正在收拾豆子,聽到聲響回頭,見是顧明秀,有點詫異:“小娘子……”
顧明秀道:“姚嫂子,我來看看你。”
姚嫂子有點莫明,撫了撫耳邊的頭發,用圍裙擦幹手:“那快進屋裏坐,喝茶,您是莊子上的新東家?”
顧明秀點頭道:“是,這是我相公,新買的莊子,過來瞧瞧,聽說狗剩到了年紀還沒上學?”
姚嫂子正為這事煩心,點頭道:“是啊,私塾的先生說娃太鬧,會影響旁人。”
顧明秀道:“別急,我幫你解決。”
先前在路上就說過一回,姚嫂子沒當真,沒想到,顧明秀又親自上門了。
自是千恩萬高,還局促地提了提要不要留下用飯。
顧明秀想了想道:“嫂子今年可做了豆瓣醬?”
姚嫂子更加驚訝:“有的有的,小娘子喜歡吃?”
前世傷重沒口胃吃不下東西,就靠她做的豆瓣醬了。”
“嫂子做個豆瓣醬炒風幹肉吧,好吃,幹蘿卜條炒蔥也可以。”
那是有兩個這樣的菜,她真的能吃一大碗飯,多年沒吃,饞!
姚嫂子眼睛都紅了,以為自己出現了記憶障礙,眼前的姑娘很陌生,她確信自己從未見過,可為什麽自己常作的兩個小菜對方如此清楚,就象曾經一起生活過許久的舊鄰或者親戚一樣。
沈逸夏道:“嫂子想吃什麽,我也會做兩個,中午吃一頓好的。”
他的馬車裏向來備有吃食,小零嘴兒,小點心,權叔幫忙提過來給狗剩吃,鄉下稀罕這個,何況又是宮中的廚師做的,狗剩眼睛都眯起了,無比幸福的樣子,還偷偷藏了兩塊在袖子裏,拿出去喂小奶狗。
“先生也會做菜?”顧明秀在灶膛燒火,姚嫂子捉了隻雞宰了,沈逸夏在鉗毛和清除內髒,姚嫂子無比驚異地問。
顧明秀道:“嗯,我相公能幹,什麽都會。”
“小娘子好副氣,這樣的相公可一定要好好待著。”姚嫂子道,又想起自家早死的相公,眼睛泛紅。
“狗剩是個好孩子。”顧明秀道:“他在外頭撿了隻狗,嫂子就讓他養在院裏吧。”
姚嫂子道:“倒不是缺了小狗一口吃的,隻是……他本就愛玩,沒個定性,再養條狗,更玩瘋去。”
顧明秀道:“別的孩子都有兄弟姐妹或者玩伴,狗剩很孤單,養條狗作伴,保不齊他會更願意守在家裏,不出去亂跑。”
姚嫂子道:“那就養吧。”
狗剩正路過,聞言大喜,撲進他娘的懷裏:“娘,您真好。”
又轉頭向顧明秀道謝:“謝謝姐姐,你長得真象仙女兒。”
午飯燉了雞湯,還有幾個顧明秀愛吃的菜,其實如今吃起來,姚嫂子做的那兩個菜就是家常的味道,廚藝沒法跟沈逸夏比,但人最孤苦無依時,姚嫂子的關懷便如一道黑暗中的光,冰雪中的暖爐,溫暖著她孤寂的心,那個味道,就象烙印一樣刻在腦海裏,重溫時,當年的苦與痛再次湧上,強忍著才沒有讓自己失態,更多的是慶幸,感謝老天給她重生,給她機會感恩曾經出手相助過的好心人。
“哎呀,好香啊,姚妹子,家裏來客啦?”門外有個渾沌的聲音響起,姚嫂子臉色一變,匆匆望了沈逸夏和權叔一眼。
緊接著門就被捶得嘭嘭響,姚嫂子怕吵了顧明秀幾個,無奈隻好去開門:“是私塾先生,不知要做什麽?”
權叔正要動,沈逸夏暗示他稍等。
門外,柳先生吃得有點醉,門一口便踉蹌著往裏鑽,姚嫂子道:“先生,我家有客……”
“有客?那正好,炒什麽好菜呐,隔兩裏地都能聞著香氣,可饞死我了。”
說著也不見外,搖搖晃晃衝過來,坐在姚嫂子先前的位子上,拿起筷子就吃。
但筷子被人鉗住,使了半點勁也未能夾到想吃的菜,柳先生眯著眼睛往上看,觸到一張年輕清俊又貴氣天氣的臉。
他平日倒還有幾分書卷氣,裝出儒生的樣子來,不會如此生猛粗魯,會察顏觀色,今日喝得有點多,一拍筷子道:“幹嘛?小白臉啊,小白臉就有酒有肉吃,我來就沒有?”
姚嫂子追進來:“先生胡說什麽?這是我家客人,他是……”
“我是芝蘭姐姐的表妹,他是我家相公。”顧明秀道。
“原來是表妹。”柳先生三十多歲,容長臉,五官倒也不差,隻是眼神太過奸邪,透著不正經。
“你們來得正好,看看我,看看我?怎麽樣?一表人材吧,我想娶你家表姐做小……”柳先生拍著胸脯,一副我娶她做小是給你好大麵子的樣子。
姚嫂子當時就紅了眼眶:“先生莫要胡說,誰要給你做小了。”
“你一個寡婦,男人又不是好死的,我不嫌你克夫,敢娶你就是你的福氣了,你還囉嗦,狗剩還要不要入學了?”柳先生說著雙手支著飯桌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