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尊銅像,在這一喊一鬧間,早被人搬上一輛馬車拖走了,沈逸秋大怒,一抬手推倒兩名兵士。
該死!人家正愁找不到沈家的錯處,這不是給把柄人家抓麽?
顧明秀大喊:“三弟,三弟,不好了,老太君暈倒了,你怎麽還在這裏呀,快回去。”說著衝到混亂圈中。
那領隊正在大喊,突然從院裏衝出個小媳婦兒,又是極漂亮明媚的女子,頓時停了停。
顧明秀趁機拉住沈逸秋:“快,去頭院找柳將軍,請他幫忙叫太醫來。”
沈逸秋下意識就要震開她,但見她對他眨眼,一臉焦急,眼裏含著淚意,頓住,不耐道:“好端端的怎麽會暈?”
“你過去看看吧,家裏隻你一個男人,你不去,我們這些做媳婦的哪知道怎麽辦啊。”
那領隊見她叫沈逸秋三弟,年紀卻小了好幾歲,問道:“你是……世子妃?”
顧明秀向他行了一禮:“是啊,這位將軍,我家小叔則才多有冒犯,實在對不住,等相公回來,一定登門致歉。”
她相公就是沈逸夏,英國公世子,長公主嫡子,皇上最寵愛的外甥。
領隊原想著趁機把事情鬧大,聞言道:“無妨,隻是都是國公爺的兒子,區別也太大了些,小娘子客氣,快進去吧,皇上有令,國公府人不許外出半步。”
顧明秀道:“是是是,這就進去,不敢有違聖意。”
向那人為難地笑了笑,轉身進了屋,回身將門關上。
沈逸秋氣得罵罵咧咧:“奶奶的,一個小小的百戶竟然也敢訛老子的東西,等老子出去,看怎麽收拾他。”
顧明秀歎了口氣道:“三叔缺錢?”
沈逸秋睨她一眼,見她雖年紀小,卻處變不驚,又機智勇敢,轉顏一笑:“確實手頭有點緊,要不嫂嫂借我些?”
顧明秀道:“命都快沒了,還要錢做什麽?”
沈逸秋道:“反正快死了,不如拿錢多快活快活,有什麽不對?二嫂有錢就拿出來吧,公主可是掌管內務府的人,手中多的是銀子,又寵你,你屋裏的錢肯定不少。”
顧明秀道:“我是有錢,不過都在公主府沒帶過來呢。”
說著懶得再理他往前走。
沈逸秋追上前攔住:“多少有點吧,我確實等錢急用。”
顧明秀沒好氣道:“沒有。”
從頭至尾,根本沒問老太君半句,估計老太君就算是真暈了,他也懶得管。
沈逸秋邪佞一笑,也沒再糾纏她,轉身走了。
顧明秀鬆了一口氣,卻感覺心口疼,這是什麽樣的一大家子啊。
她又去了南院,姚氏住那。
一到南院就怔住,南院忙碌得很,丫環仆人都在收拾東西,裝箱的裝箱,打包的打包。
姚氏正在屋裏清點首飾和貴重物品,連穿堂都擠得滿滿當當的,伸腳進去沒地放。
“大嫂,你這是幹嘛?”
姚氏回頭見是她,麵不改色道:“能幹嘛?收拾東西準備搬家。”
“搬家?搬去哪裏?”顧明秀的心往下沉。
姚氏停下手中動作,找了塊還算空擋的地方坐下:“我娘帶信來,讓我今晚回娘家住,趁聖旨還未下到之前,保全我和肚裏的孩子。”
她是姚家人,姚國舅是她伯父,姚家聖眷正隆,弄她一個人回去的能力還是有的。
趁聖旨還沒下……
“你知道皇上會怎麽處置國公府?”顧明秀道。
姚氏道:“你別問了,對了,皇上很重視顧狀元,你爹在吏部又有升遷,想來現在你父兄也得了消息,你也想法子回去吧,沒必要把命折在這裏。”
“可是你掌著家,你若走了,國公府更會人心惶惶。”顧明秀道。
“大難臨頭各自飛,我也沒法子,如果能救整一大家子,我也想救,可是公公犯的是大罪,連公主殿下都沒法子,隻能偷兵符去救人,我一個小婦人能怎麽樣?何況,我得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成親好幾年才懷上的。”姚氏歎了口氣道。
“你這樣二夫人知道嗎?”顧明秀道。
姚氏道:“管她知不知道,保不齊,她比我更早做打算。”
顧明秀知道勸不了她,也是,人各有誌,大難臨頭,不能說她有錯。
她還能想著肚子裏的孩子,為沈家留血脈,已經不錯了。
顧明秀灰心喪氣地從南院回來,很好奇謝氏會怎麽樣。
剛想往西院走,沈四明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雙腿:“二嫂,二嫂,快,快去救我娘。”
顧明秀愣住:“你娘怎麽了?”
“二娘她要打死我娘。”沈四明道。
顧明秀道:“好端端的,她為何要打你娘?”
沈四明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她帶著鞭子和人來,也不說為什麽,見著我娘就抽。”
謝氏瘋了嗎?
顧明秀趕到許氏住的小院裏,遠遠就聽見許氏在哭,而謝氏正拿鞭子抽許氏。
顧明秀衝過去捉住她的手:“二娘,出什麽事了?”
謝氏道:“放開,否則我連你也抽。”
顧明秀道:“都什麽時候了,能消停點麽?你打三娘有什麽用?”
“你看看她院裏,還有人嗎?”謝氏氣呼呼道。
顧明秀這才發現,謝氏院裏冷冷清清,隻有一個老媽媽陪著她,其他下人都不見了蹤影,她挨打,也沒人來幫忙扯架。
“怎麽回事?”顧明秀問道。
“她把人都放走了,而且都是拿著府裏的財物偷溜走的。”謝氏氣急敗壞道。
顧明秀愣住:“果真?”
許氏隻哭,並不回答。
“她年輕,國公爺比她足足大了二十幾歲,若國公府一直富下去,或許她還能多守幾年,如今大難臨頭,她不跑留下跟我們一起挨刀子麽?”謝氏怒道。
許氏確實很年輕,才二十五六的樣子,她生沈國明時也才十八歲,英國公該有五十了吧,老夫少妻,又隻是個妾室,在家裏沒地位,會有二心也屬常情,隻是……
“你走了,小五怎麽辦?”顧明秀問道。
許氏道:“他姓沈。”
一句他姓沈就解釋完了,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