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黃大家答應葉康成的求婚,是因為他給了她一個承諾,一輩子隻她一個女人,不納妾,不收通房。”
沈逸夏好笑道:“如果我納妾呢?”
“你不會納妾的。”顧明秀道。
他燦然一笑,按住她的雙肩:“這麽相信我?”
“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顧明秀道。
沈逸夏揚眉:“哦?相信我對你的感情?知道我離不開你?”
顧明秀搖頭:“我可沒那麽自大,沒有一份感情可以一成不變的,人是最易變的動物,那些忠貞不渝的感情,大多都在戲本子裏,時間長久了,總會相互厭煩,就算不厭倦,也會趨於平淡,如何在平淡中生出一點新鮮血液,給感情加溫,才是每一對夫妻需要做的。而我,如果你有心儀的女子,我不會反對你,更不會成為你的絆腳石,她不會是妾,因為,我會讓出正妻的位置,帶著我的孩子離開。”
她總是這麽蒼桑,說出與她年齡很不相符的話,有見地,這個見地卻讓人心疼。
總覺得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可他又調查過,她前十五年的點點滴滴都寫成了暗衛的奏報上,沒有任何要疑之處,可她的蒼桑是從何而來的?
剛才那番話,得是有了幾十年婚齡的人才能感悟出來的吧。
“阿秀,我不知道你曾經見過多少不幸的婚姻,我也不想說,我會如何如何忠貞不二,日子是一天一天過出來的,我隻能保證,我每天,都不會多看別的女人一眼,我跟你一天一天過下去,若哪天我變了,你走,我不攔你,但我隻一個條件,你一定要答應。”
還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盡管知道他這番話很理智,就如她剛才那番話一樣,但心還是會揪著痛。
果然人都是一樣的,沒有特殊,他也是正常人,沈逸夏也不是聖人,也有變心的一天。
或者說,未必是不喜歡她了,而是,他的人生,需要一份新鮮的感情來充實,再或者,隻是在平淡的中年夫妻生活中,添的有趣和刺激。
“什麽條件?”盡管在盡力克製,可她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內心的傷感,沙啞中,有點哽阻。
“你帶我走,不管去哪裏,都讓我跟著。”沈逸夏一字一句,認真嚴肅地說道。
顧明秀猛然抬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隻這一個條件,我的錢財,房子,全給你,隻要你帶我一起走。”沈逸夏道。
“那你要納的妾怎麽辦?”顧明秀忍住笑,正經地問道。
“管她怎麽辦?與我何幹?”沈逸夏也很正經地回道。
“那是你喜歡的女人,你要娶回來的女人啊?”顧明秀道。
“我隻喜歡人,隻娶你回來,別人跟我和什麽關係?”沈逸夏道。
好吧,這廝從來都是一本正經說情話,能讓人暖到心窩子裏去的情話,顧明秀有點慚愧,幹嘛呀,用這種言語試探對方很沒意思,落了下層,他是專情的,不用你試探,他也是專情的,他不專一,你試探得再多,管得再嚴,該出軌還是出軌了。
“好,到時候,看你表現,我考慮考慮要不帶你。”
第二天,顧明秀還是與沈驚鳳一道去了河西,找到了有果老槐樹的院子,但院門上一把鎖,可見主人不在家。
沈驚鳳道:“小五是不是弄錯了,怎麽沒人啊?”
顧明秀也不說話,跳上老槐樹。
看見屋後有炊煙,還有中藥的味道。
屋裏有人!
那為何要鎖了院門呢?
跳下槐樹,沈驚鳳拍著胸:“二嫂,你能斯文點麽?二哥怎麽會喜歡你這樣的。”
顧明秀:“不能,太廝文了,你二哥會變心。”
沈驚鳳笑:“你就得意吧,好好待我二哥,他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男人,也不知道你是什麽運氣,找到了他。”
“是他找到我的好吧,打著燈籠找的。”顧明秀道。
“那倒是,當初還以為,你隻是我二哥的藥引子,我們對你都……”她麵露慚愧。
“我自己都以為自己是藥引子,可沒打算跟你二哥長久的過。”顧明秀道。
“那可不行,你和二哥一定要長長久久的過,大哥和……姚氏已經不成了,也不知道大哥回來,會傷心成什麽樣兒,姚氏最可恨的是,還懷著胎呢,就這麽篤定我們沈家會完,她給自己找的那個,真是什麽好主兒嗎?蠢!”
兩人一邊說一邊繞到後門,果然後門是開著的,正好撞見許氏提著藥壺從裏麵出來,乍見她們兩個,藥壺都掉了,轉身就跑。
顧明秀個箭步追上攔住:“跑什麽?怎麽著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家人,就不請我進去坐坐,喝杯茶嗎?”
許氏的臉脹得通紅,戒備地往後退:“世子妃,大小姐,你們……你們來做什麽?我……”
“我們不打算為難你,就是來看看你,你不認我們做親人,我們還是念著那麽多年情份的。”沈驚鳳道。
說完,不由分說越過許氏,進了屋。
顧明秀也跟上。
這是個兩進的宅子,屋裏陳設很簡陋,遠遠的,就聽見男人的咳嗽聲:“阿鈴,他們又來了嗎?告訴他們,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單瘦的男人自裏屋走出來,身子無力地倚在牆上,相貌還算清秀,眼神卻混濁,不象是他這個年輕該有的。
“馮郎,你……身子不好,快進屋去。”
許氏不惜冒著拋夫棄子的名聲,就為了跟這麽個男人私奔過日子?
那男人年紀也不算小了,三十左右的樣子,皮膚並不白,倒象是在北方生活過似的,略顯粗糙,又不是幹粗活的,一雙手倒幹淨,指甲修得很整齊。
“你們是誰?”見是兩個年輕女子,男人的態度和暖了些,咳了兩聲後問道。
沈驚鳳捂住口鼻,目露嫌棄之色。
顧明秀道:“我們是許姨娘的親人,英國公府的。”
那人臉色刹白。
“阿鈴!”他有幾分慌張,又有幾分怨忿,衝過來要拉住許氏,似乎怕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