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最近很少露麵,坊間都傳她懷了身孕,但究竟懷還是沒懷,連貴妃也不是很清楚。

秦母當然清楚。

太子妃沒懷。

但肚子卻很大,肚子裏塞的抱枕,旁人不知,秦母最清楚。

這主意,本就是秦母出的。

“您怎麽來了?”屏退左右,太子妃抽掉肚子裏的抱枕,問道。

秦夫人看了眼她扁扁的肚子,歎息一聲道:“什麽時真能懷上就好了,免得人家總是說三道四。”

太子妃道:“懷孕又不是一個人的事,總得兩個人才能懷上。”

秦夫人道:“太子他……”

太子妃搖頭:“母親莫要多想,太子對女兒很好。”

“即是好,如何又懷不上?你可讓太醫診過?莫不是有什麽暗疾?”秦夫人道。

“女兒能有什麽暗疾?”太子妃有點生氣。

“那為何你懷不上?那葉良娣,她什麽出身啊,她都能懷上,你不能?”秦夫人急道。

“她懷上?是啊,她是懷上了,不過……”太子妃冷笑。

“不過什麽?”秦夫人道:“是流產了嗎?也是,好不容易懷上了皇家子嗣,怎麽還能在外麵亂跑呢?太子肯定很生氣,很傷心。”

太子妃道:“太子傷心?他才不會呢。”

秦夫人一臉莫明。

“那賤人懷的,根本不是太子的種。”太子妃道。

秦夫人嚇得站了起來:“你說什麽?還有這樣的事?太子為何沒處死她?”

太子妃懶懶地站起來,在屋中踱步,手虛扶著空扁的肚子,行走的姿勢如同孕婦一模一樣。

“太子有隱疾,無法有子嗣。”

太子妃語出驚人。

“所以,葉良娣所懷孩子不過是個障眼法?”秦夫人反應過來道:“那她肚裏的種……”

太子妃冷笑一聲,眸中滿是嘲諷:“她有個很好的哥哥,不,是很聽話的哥哥。”

秦夫人臉色一肅,皺眉道:“她哥哥?哪個?葉康成?”

太子妃搖頭:“葉康成隻是嫡兄,不是親哥哥,葉玉軒才是,這個葉玉軒,就是太子的一條狗,當初為了前途將自己的妹妹獻給太子,太子有難,又主動提出這樣一條計策,將親妹妹迷暈,送到青樓……”

秦夫人聽不下去了:“天底還還有這種人,簡直就是畜牲。”

太子妃道:“這世上,肮髒的事多了去了,不在乎多這一條,女兒在這肮髒的深宮裏,暗無天日,這日子,也還是要過下去,就比如,這肚子,明明是沒有的,還是必須裝,不裝都不行。”

“足了月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裝下去。”秦夫人哽聲道。

“太子會想辦法的,隻要讓世人知道,我肚子裏爬出了個男娃兒,他的地位就能穩固了,而我,會是將來的皇後,甚至太後。”

秦夫人長長地歎息,勸慰道:“還好,至少太子是願意讓你成他兒子的母親的,隻要能成,別的倒也不算什麽,你若能成皇後,我王家又能更進一步。”

太子妃搖頭苦笑:“皇上不喜世族門閥,克意打壓,我是王家女兒,若無子嗣傍身,將來就無立足之地,好在太子想法不同,他更看重世族門閥,百年世族,能風光上百年不倒,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

秦夫人點點頭道:“不錯,我秦家就不如王家良多。”

太子妃敏感道:“是不是秦家出了什麽事?”

秦夫人歎息道:“是你表妹,她得罪了英國公世子妃。”

太子妃臉色大變:“得罪誰不好,要得罪她,可知她現在是沈逸夏的心頭肉,眼珠子,沈逸夏是誰?那是比福康公主更厲害的人物,以前女兒不覺得,此番樊家的下場,難道您沒跟秦家人說麽?”

“怎麽沒說?那些人,眼皮子淺得很,不知天高地厚,王家一個個都知書達禮,從不做於禮不合,於身份不符之事,倒是秦家……”

秦夫人又歎氣:“可娘也沒辦法,那是我的娘家,都是血肉至親,又不能不管。”

太子妃道:“娘,您該學國舅夫人,她一切都以姚家為重,所以,現在還沒牽連到她身上。”

“秦家倒不似樊家,並未做什麽作奸犯科的大惡事,這一次,也隻是偶然事件,說起來,也不全是你表妹的錯,她與顧家姐妹起了爭執,那兩姐妹打她,她氣不過,推了世子妃一把,哪知世子妃是身懷有孕的,那裏作證的人,都顧及沈家人的麵子,全隻為世子妃說話,很不公道,如今你表妹關在順天府牢裏,原本你舅舅想,關就關吧,舍不得你表妹受苦,便使了銀子讓府伊大人關照一二,哪知,那小顧大人卻是個厲害的,去向他嶽丈哭訴,金尚書發了話,讓順天府一律按律法辦事,你表妹成天跟幾個殺人婆關在一起,如今瘦得都脫相了。”

“您生氣,是怪那些世族大家不給您麵子,不給女兒麵子麽?”太子妃道。

秦夫人道:“可不是嗎?多大點事,女孩子吵架,動手能有多重,聽說那世子妃還是練過武的,吃虧的其實是你表妹,可他們卻得理不饒人,那些個作證的,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偏要摻合進來,如今倒好,騎虎難下了,滿朝文武都在看戲呢。”

太子妃道:“母親又何必為這點小事為難女兒。”

秦夫人眼圈一紅道:“娘也知道你難,可你哥哥也去沈家說過情了,人家還是不給麵子,這件事,靜王也在中間作梗,已經不再是沈家與秦家兩家的事情了。”

太子妃道:“好了,我知道了,您回去吧,告誡秦家人,千萬別亂來,否則,女兒也保不住,千萬別赴樊家的後塵。”

秦夫人有點生氣:“你就這麽怕事嗎?好歹也是個太子妃,還怕了她小小的世子妃不成?”

太子妃擺手,讓秦夫人退下,自己轉身又把抱枕塞肚子裏。

等秦夫人走了,她半倚在窗前看著外頭被雪覆蓋的桂花樹,一陣風吹過,葉上的雪一砣砣墜落,露出碧色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