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新晉的二品官員,金尚書可比王守人走得起得多,好在皇上並未因為姚國舅下台,而遷怒他,這個大理寺正卿的官位才算保下來,因此,他辦差也更用心更賣力。

但不代表他喜歡金尚書。

在王大人看來,金尚書最大的靠山就是沈逸夏和福康公主。

這兩人一沒落,金尚書就再也神氣不起來。

金大人瞥了他一眼道:“靜安先生的名號,比英國公世子更響亮,沈世子隻要願意,莫說隻是個世子之位,更清貴的爵位都能得到,破世子算什麽。”

王守仁冷哼一聲,繼續查看現場。

秦推官被二人這一鬧,有點不記得自己說哪兒來了。

“你僅憑沈世子與皇後有齟齬,就推斷凶手是他?”金尚書道。

秦推官搖頭:“主要是這件凶殺案太過離奇,而正好前兒世子妃又揚言要殺了皇後,接著皇後就出了事,加上沈世子又懂蠱術,所以……”

王守仁:“我聽說,之前昭和郡主之所以能脫險,是取了下蠱之人的本命蠱入藥,會不會有人殺皇後,也是為了皇後的本命蠱啊,如真是,那沈逸夏的嫌疑真的很大了。”

金尚書還真不知該如何反駁,想了想才道:“若他想取皇後的本命蠱處保,為何還要辭去一切職務呢?可見他是想離開京城,避開皇後以求自保,沒必要殺皇後多此一舉,況兄本官隻說,世子與靜王自幼一起長大,感情勝過親兄弟,他是重情重義的人,寧願辭去一切官職也不願意傷害皇後,以免傷害與靜王的兄弟之情,他怎麽可能用蠱殺皇後呢?”

“大人,您看這個……”推官自花架下尋到一片布角,青色,蜀絲的,上麵繡著竹形暗紋,這種麵料一般男子才會穿。

“下官記得,那日沈世子穿的就是這種布料。”說著,秦推官又找到一根青絲,下是屍體指甲縫裏的,屍體雖然皮肉無處完好,十根指甲都還在,左手食指指甲破了,指甲縫裏就有這麽根還算長的絲線,驗過之後,正與那塊碎布上的一模一樣。

金尚書的臉色凝重:“昨日沈世子似乎確實穿著一件這種麵料的衣服,可他若要進宮行凶,會穿自己的衣服嗎?不會換身夜行衣呀?”

王守仁道:“可能人家就是大膽猖狂,根本不屑換呢?”

金尚書道:“這種麵料城裏的布莊就有買,也不可能隻有沈世子一人穿吧。”

王守仁道:“不錯,確實這種布不可能隻他一個人穿,但是,能進宮的,又武功高超到能躲過所有侍衛殺人不讓人發現的,可能隻有沈逸夏。”

“你胡扯,說這些不過是在報複。”金尚書難得不理智地大吼道。

“金大人,現實一點吧,現在這裏躺著的這具屍體可能是皇後娘娘,此案若不及地偵破,朝野上下會怎麽說咱們,皇上震怒,別國嘲笑,你我都擔待不起。”王守會道。

其實,王守仁的話不無道理,雖然金大人堅信沈逸夏不會是凶手,但人性難測,一個人為了保命,難免會做出格的事,他試想,換做是自己,自小就被貌似溫柔可親的親人謀害,被折磨了二十幾年,一直到現在,那人還將自己的生死捏在手心中,自己也會殺人啊。

宮裏出了大事,皇後被人謀殺,梁都統當然要到場,進來時便聽見金尚書與王守仁吵得利害,忙道:“有線索了嗎?大楚二殿下來了。”

金尚書與王守仁立即同時閉嘴。

二皇子查看了案發現場,很肯定地說道:“確實是中了蠱術,此蠱換中灰蠅,此蠅產於南疆,母蠅極難尋到,但尋到一隻,對於練蠱之人來說,便如同撿了一座金山,因為此蠅繁殖能力極強,則且是無性繁殖,隻需一隻,不用三天,便可生出千千萬萬隻。”

秦推官臉色大變:“麻煩殿下替下官看看,有隻灰蠅鑽進了我的皮膚了,下官會不會同皇後一樣會死啊。”

“暫時不會。”二皇了看了眼他手中的燙傷一本正經道:“你做得很好,那隻灰蠅可能被你烤熟了。”

推官驚喜:“真的嗎?可為什麽是暫時不會?”

二皇子道:“看看你的右手。”

推官抬手,隻見手腕上爬了好幾個細灰點,大叫:“怎麽辦?”才燙傷了左手,右手又有,要瘋了。

二皇子忍笑,手中帕子輕輕一拂,灰蠅全都抹去。

“這麽容易?”推官不可置信地看著:“會不會有鑽進皮膚裏的?”

但很快他就不擔心了,也不知二皇子那帕子上是不是有藥粉,鑽進皮裏的幾隻又爬了出來,秦推官長鬆一口氣,忙向二皇子躹躬致謝。

“此蠱當真來自南疆?”王守仁問道。

二皇子沒理他,並不作答。

梁都統道:“還請殿下能具實以告。”

二皇子點頭:“不錯,確實是南疆的蠱,不過,此蠱貴國宮裏怎麽會有,本皇子也很奇怪,或許,來自藥師穀?聽聞當年藥師穀主曾去過南疆。”

王守仁象拿到了鐵證,眼睛當時瞪得老大:“還說不是?沈逸夏就是藥師穀的傳人,當初姓夏的女子也是會巫蠱術的。”

他說的是夏紫鳶。

梁都統翻了個白眼,譏誚道:“王大人既是如此篤定,怎地不去把人拘來?”

二皇子也斜眼看他,一副料定他沒這個膽子的神情。

金尚書輕“嗤!”了一聲,懶得再看他。

王大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惱道:“拘就拘,有好幾樣證據指向沈逸夏,他如今又無官爵在身,本官公事公辦,拘了又如何?”

金尚書笑:“王大人向來勇氣可嘉,本官還記得,當初福康長公主拿了兵符去邊送救人,王大人便上過一回英國公府的門,那次過後,王大人的官位可稱得上是平步青雲啊。”

王大人怒火燒心,冷笑道:“本官身上確實有這份孤勇,隻要行得正,坐得直,才不管對方是什麽身份什麽地位,本官一心為公,怕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