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了福康，規規矩矩地上前行禮，隻是幾日不見，這孩子就象是一夜間長大了，懂事了，眼裏不再是頑皮與懵懂，隻在見到顧明秀時，眼中多了一絲濡慕，盯著顧明秀的肚子，小聲問：“快生了嗎？他出來，是不是要叫我小叔？”
顧明秀道：“你也可以讓他叫你哥哥。”
沈四明愣住：“哥哥？可以叫哥哥嗎？”
顧明秀道：“隻要你願意啊？”
沈四明鬆了一口氣，拍拍胸：“那就好，我還這麽小，突然就變成長輩子，好奇怪啊。”
剛才還覺得他沉穩懂事了……
老太太瘦了很多，原本福態的臉龐瘦削了很多，眼窩也深了，臉色也很蒼白。
福康上前向她行禮，老太君一把拽住她的手，拽得緊緊的，無神的眼睛緊盯著她。
謝氏道：“老太君，菜上齊了，開席吧。”
老太君不肯鬆手：“聽說……阿夏……不再是世子了？”
福康點頭：“是，阿夏全辭了。”
老太君道：“英國公府傳承不能斷，世子……之位不能懸空，阿夏……高本不是長子，但……是嫡子，他高風亮節辭了，那就該讓……阿春上，不能讓……皇帝把英國公的爵給廢了。”
福康道：“好，給阿春。”
老太君沒想到她竟如此輕易答應了，眼中露出一絲懷疑，福康道：“其實阿夏辭爵時，就向皇上請旨了，但皇上的旨意現在還沒下來。”
老太君怔了怔，艱難地移目看向沈逸夏，後者已然拉著顧明秀去坐在桌邊，指著桌的幾道菜正給她做介紹。
沈逸春卻大聲道：“不可以，我不要世子之位，世子是阿夏的，隻能是阿夏的。”
“住口，胡說什麽，阿夏不要，你不要，那就給阿秋。”老太君嘶吼道。
沈逸秋正在逗沈四明，聞言道：“我也不要，給小五吧。”
被點名的沈四明一臉懵：“什麽給我？最大的雞腿嗎？”
沈驚鳳嗔道：“你個吃貨，比最大的雞腿更好的東西不要嗎？”
沈四明道：“吃了三天素，感覺肚子裏的油都快刮幹淨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沒有什麽比大雞腿更誘人了。”
略顯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被小孩子的童言給衝散，老太君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的爵位，竟然沒一個大雞腿誘人，三位哥哥全都被逗笑，沈逸春道：“最大的雞腿給你，世子位也給你可好？”
沈逸秋夾了個雞腿給這小子。
沈四明一邊啃雞腿一邊道：“世子不是一哥嗎？幹嘛給我？當了世子保不齊也要被下蠱，算了，我就不要了，幾位哥哥多多擔待，小弟我剛沒了娘，可不敢再天天擔驚受怕，世子這種沒什麽大用處不能吃又不能玩的東西，還是給能擔得起的吧。”
說完，他雞腿也不啃了，向三位哥哥一一作輯。
幾個孩子都沒把世子之位看在眼裏，老太君有點恨鐵不成鋼，不過福康竟然說沈逸夏已然舉薦了沈逸春，隻是旨意還沒下，心裏也踏實多了，沈逸夏下的毒，過了這麽久，在她體內也清得七七八八，最近沈逸夏又給她調養了身子，確實好轉了不少，受了這次教訓，老太君的心態似乎變了些，不再似從前那般專橫自私。
“那就不談這事兒了，入席，用膳吧，明兒就年過了，也不知國公回不回，大年節的，一家人團團圓圓多好啊。”
大家都看向福康。
福康扯了扯嘴角：“看我做什麽？問阿春。”
沈逸春摸了把後腦：“應該昨天就回的，怎麽今天還沒回啊，父親也真是，快過年了，家裏又出了這麽大的事……”
正說著，顧明秀突然感覺肚子疼，拉著沈逸夏的手一下子就緊了。
沈逸夏見她臉色發白，緊張道：“怎麽了？”
顧明秀道：“肚子痛……”
福康急了：“不是發作了吧。”
謝氏也急了：“快，叫穩婆，還有，得多燒幾鍋熱水，還有啊，好多器具都得煮一煮。”
沈四明雞腿也不吃了，直接往外衝：“我去請太醫。”
沈逸秋將他拎回：“當你哥是廢的麽？我去。”
顧明秀也就痛了那麽一下，見大家都這麽緊張，不好意思道：“那個……沒啥，可能就是他調皮，踹了我一腳，怕是也跟小五一樣，想吃雞腿了。”
大家都鬆了口氣，沈四明豪邁大氣地一揮手道：“雖然我不想他叫我小叔，可我還是不糊塗的，知道他是侄子我是叔，以後最大的雞腿就讓給他了。”
沈逸秋一拍他腦門：“也就你愛吃雞腿，咱們這樣的人家，會連雞腿都不夠吃嗎？”
“自是夠夠的，隻是……我想把最好的都留給小侄兒不好嗎？”說完，他自己先得意地笑了。
“喲，長大了，懂事了呢，不錯啊，小子。”沈逸秋撫著他的頭道。
“我娘死了，以後我就跟二哥兩口子過了，當然要對小侄兒好，我疼他，他以後也會疼我的。”沈逸秋小聲嘀咕道。
“你怎麽能跟他位兩口子過？你是沈家孩子，親娘不在，嫡母還在，父親還在，怎麽能跟哥嫂過？”老太君厲聲道。
大家都嚇了一跳。
沈四明自小就怵她，一下子躲到了顧明秀身後。
老太君更生氣：“你躲她身後做什麽？她以前能罩著你，那是因為有太子妃的頭銜，現在沒了，她就是個民婦，保不齊以後連自個都顧不上，怎麽顧你？”
沈四明雖然怕她，但也不喜歡說顧明秀，怯怯地探出頭道：“我就跟二哥二嫂過，他們以後吃糠咽菜，我也跟著吃糠咽菜就是。”
“不許，這個家，還由不得你做主，真是的，沒大沒小，不敬尊長，亂七八糟，這都什麽事兒啊。”老太君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桌上的菜都快涼了，大家滿心歡喜來，難得吃個團圓飯，又弄成這樣，一時都沒了食欲，沈逸秋拍了拍沈四明的肩：“以後不管你跟誰過，反正有哥一口吃的，就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