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一邊嗚嗚地哭了起來,哭得很傷心。

沈逸春聽得莫明其妙:“娘,你是不是……病了?”

可能毒未除盡,還在發燒吧,說胡話呢。

“我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隻身跑去林子裏,原本一路做好記號,故意躲著不讓人尋找,讓他著急,哪知突然起了大風,下大雨,記號全沒了,我迷路,深山老林裏,有狼,有大老虎,還有毒蛇,還很冷,帶的幹糧全吃完了,躲在黑乎乎的山洞裏,我以為,我會死,我找不到出去的路,外頭的人也很難找到我,我又冷又餓又害怕,還病了,以為會死在那個山洞裏,可他還是來了,他找到了我,是你爹,他找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找到我的,二十幾年過去,我仍清晰的記得,他找到我的那一刻有多激動,多高興,他第一次對我發脾氣,怪我不自重,不看重自己的身體,為個不在乎我的人糟賤自己,不值當,他不知道的是,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也有多高興,就象是天神突然降臨,他救了我,從那一刻起,我想通了,想明白了,我要與從此一生一世,我再了不折騰了,再也不妄想那個心裏放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可我又拉不下麵子,不想回去看見那個人與福康你濃我濃地在一起,我不想成全他們,把我變成那個樣子的人就是那對狗男女,明明與我自小就有婚約,明明我從懂事起就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他,可他卻變了心,他看到了身份更尊貴,長得更好看,又更優秀的福康,就不要我了……”

謝氏一口氣說了很多,沈逸春一開始聽得胡塗,她口中的“他”好象是不同的人,但究竟哪個他是誰,他不知道,慢慢的明白,她所恨的,真的是英國公,那她口中的另一個他是誰?

“娘,你……你說清楚,莫非我的身世也有問題?”沈逸春拉住喋喋不休的謝氏問道。

謝氏卻推開他:“別管我,你現在是英國公世子,你終於是英國公世子了,我所有的努力沒有白費,然後,他們兩個終於要分開了,他們的兒子什麽也沒有了,不再是世子,也沒有官職,多好啊,我得好好活著,看他們兩個徹底鬧翻,看他們成為怨偶,成為仇人……”

沈逸春越聽越覺可怕:“娘,你在說什麽呀?希望誰和誰變成仇人?父親和大娘嗎?大娘哪裏對不住你了?大娘一直很好……”

“啪!”

謝氏甩了沈逸春一耳光,歇斯底裏:“不許在我麵前說她好,她就是個賤人,一個奪別人未婚夫的賤人,仗著自己身份高貴,仗著有幾分姿色,就幹勾引男人的勾當,她自己的親弟弟暖昧不清,搶了我的夫妻,又霸著那個修遠幾十年,還有北楚的那個什麽荊王,你當她是什麽好貨?”

“住口!”沈逸春氣得臉色發青:“你再這樣說大娘……”

“你想怎樣?我就罵她了你想怎樣?”謝氏氣得發瘋,向來溫厚孝順的兒子竟然也為福康吼她,這一刻,她真的想要撕碎這個世界,毀了所有的一切。

她揪著沈逸春的胸襟,撕扯著,亂踢亂打。

沈逸春由著她打了許多下,終於,她累了,放開手,一屁股癱在地上,象個鄉下撒潑的村婦,沈逸春煩悶之極,自己守禮端莊的娘親怎麽會變成這福模樣,真的……太令人震驚又失望了,第一次,沈逸春沒管坐在地上哭泣的謝氏,轉身離開。

“太太……你又是何必?”媽媽將謝氏持起。

謝氏停止哭泣,苦笑道:“我這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媽媽道:“連奴婢都看不懂,太太你想做什麽?”

謝氏道:“我這張臉……好不了了,阿春成親時,都不好意思見人,張媽媽,若是……我死了,阿春應該不會太難過吧。”

張媽媽大驚:“太太,您在說什麽呀,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份上,說什麽死啊死的,大過年的,太不吉利了,您快起來,哭了這麽久,怕是弄濕傷口了,奴婢給您換藥。”

謝氏木木地起身,由著張媽媽為她清洗換藥,又送她上床歇息。

她的眼睛一直睜著不肯睡,黯淡無光,又不似平素的淩厲,恍恍惚惚的魂不守舍,也不知在想什麽。

張媽媽勸道:“睡吧,太太,別折騰了,日子在往好裏過,那這一搬走,府裏便是您為主,大爺也終於做了世子,等大少奶奶進了門,好好孝敬您,再給您生外嫡孫兒,您還有什麽好不滿足的?”

謝氏的眼珠終於動了動,喃喃道:“世子啊,嗯,世子,終於是阿春的了,她再本事又如何?兒子就是介平民,什麽也沒有,哈哈哈。”

連笑三聲。

張媽媽道:“是啊,二爺什麽也沒有了,隻是平民,如今見了二少奶奶都不知該怎麽叫好,改口又覺得不好意思,唉。”

張媽媽的話似乎起了作用,謝氏終於慢慢合上眼,睡了。

謝氏睡了,福康那邊卻不得安生。

謝氏派去的人將老太君喚醒,不顧天寒夜深,老太君掙紮著起來,坐著滑蔸趕到大院。

宮人正好將東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宮嬤扶著福康走了出來,而這邊,沈逸夏也收拾好了,帶著顧明秀和三個孩子,一大堆人,也到了大院。

福康見顧明秀穿得不夠厚實,讓人拿了自己大披風將她裹嚴實了:“別凍著,更不能吹風。”

隻是一日不見,福康就憔悴了很多,眼睛紅紅腫腫的,看得出才哭過,顧明秀很心疼,將她的手捂在自己懷裏:“娘,我很好,您別凍著。”

福康鼻子又泛酸,笑道:“嗯,是娘不好,吵醒你了。”

顧明秀道:“我們是一家人,娘以後也要如今天這樣,去哪裏都帶著我和相公,還有您的孫兒,一大家子一起走,熱熱鬧鬧的,多好。”

“這是要做什麽?去哪裏?要反天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