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秀拉住她的手,拍拍床邊:“您坐下,好好兒的,怎麽就……”
荊娘道:“奴婢是高興,主子喝奴婢的奶水長大,主子以前的性子,像極了太太,奴婢真擔心您長大會吃虧,老爺又不疼您,那時見到王爺,奴婢的心裏是七上八下的很擔心,後來也是事情不斷,主子您……真的吃了好多苦頭……”
前世顧明秀的性子真的與盧氏很像,暴躁剛直,衝動易怒,不少闖禍,又倔強,非要嫁給葉康成,若不是經曆過一世,又怎會吸取教訓,收斂堅刺,懂得迂回圓融?
人都是吃一塹長一智,認識錯誤,吸取教訓,改變自己,提升自己。
“人是會進步的嘛,小時候脾氣不好,長大了吃過虧,當然要改,要不然,前麵是南牆,也由著性子去撞麽?我又不是傻子。”顧明秀笑道。
荊娘也破涕為笑:“是啊,主子如今是王妃啦,奴婢真的心懷寬慰,開年後,保不齊會要重新建府,會有自己的府邸,到時候,主子就是一府之主,一家的當家主母……”
荊娘很少當著自己的麵這麽感概,顧明秀感覺不對,問道:“您今天是怎麽了?”
荊娘抹了把淚道:“沒什麽,就是很高興,為主子高興。”
她眉間有淡淡的隱憂,顧明秀不放心,但也知道再問,她也不會說,便道:“嗯,我也很高興,荊娘,我娘不疼我,若不是有你,也不知能不能健健康康長大,你可一定要一直一直陪著我,我要孝敬你,為你養老送終。”
荊娘怔住:“說什麽傻話呢,什麽孝敬,什麽養老送終,你可是王妃,我是奴婢,快別讓人聽見了。”
顧明秀道:“聽見就聽見了,在我娘心裏,我就是一盆潑出去的水隻是沒了個世子妃位,就那樣不待見我,如今是成了王妃,態度自然又不同了,我也不是恨她怨她,隻是……我同她,終歸不能常在一處,我孝敬她,也頂多是過年過節去探望,送點禮品財物,你不同,相比她,我與你更親。”
荊娘淚如雨下,一抱將她抱住:“小姐……”
顧明秀也回抱住荊娘,哽聲道:“別哭,若你也把我當親人,就該告訴我,你的難處。”
荊娘哭得不能自抑,顧明秀拿帕子替她試淚,不再問,由她哭了個夠。
待她稍平靜些,顧明秀才問:“您可以說了嗎?究竟出了什麽事?”
荊娘抽噎著道:“小姐,你還記得奴婢的兒子嗎?”
顧明秀道:“當然,虎子哥,他怎麽了?”
顧明秀記得,荊娘的兒子虎子留在了湖州,並沒有跟著來京城,原本還想著把人調回京城與荊娘團聚的,事情一多給忘了,荊娘自個也一直沒提這事。
“他……他要成親了,奴婢得……回去給他辦婚事,還有,等他有了孩子,奴婢得留在家裏,給他帶孩子。”荊娘道。
原來如此!
“所以,你是因為舍不得我,所以才難過?”顧明秀問道。
荊娘點頭,眼淚又不住地往外湧。
顧明秀鬆了一口氣:“這還不好辦,去封信,讓虎子哥搬來京城就是,我的嫁妝裏有好幾家鋪子,他若願意,可以在鋪子裏當差,我再給你們準備個小宅院,讓他們搬過來住就是了,如此,你也不用離我太遠,又可以照顧到兒子和孫子。
荊娘道:“這自是好的,可他……我去過信了,他不想來京城,那孩子象他爹,死腦筋……”
荊娘的夫家姓董,印象中的董虎並不是死腦筋,機靈得很,以前是跟在顧炫暉身邊當差的,但他有點手腳不幹淨,有一次偷了顧炫暉的東西,被紅袖抓住告發,盧氏看在顧明秀的麵上,並未太過懲外,而是下到莊子上去了,正是因為如此,顧明秀嫁給沈逸夏時,他才未能跟著一道陪嫁,盧氏認為他有前科,怕他在英國公府也犯事,壞了顧家和盧家的名聲。
顧明秀十七,董虎十八,荊娘的丈夫上年過世,虎子一人在湖州莊子上,怎麽一下子就要娶媳婦兒了,誰給他張羅的?
顧明秀心有疑慮,但也沒直接問,隻問道:“您別著急,再寫信勸勸,對了,大哥說是要回去看望祖母,我請他帶些銀兩過去,請他把虎子哥帶來可好?”
荊娘一家是盧家的家生子,與盧氏一道陪嫁到顧家,荊娘又跟著顧明秀陪嫁到沈家,家生子不用簽,都是死契,不得主家同意,很難恢複自由身,盧氏已然把荊娘一家子全給了顧明秀,所以,顧明秀也是董虎的主子,她若要董虎來京城,董虎就必須來
荊娘以往很少拿家裏的事煩顧明秀,有事都自個想法子解決了,顧明秀待荊娘也不薄,一應用度,除了公主給的月錢外,顧明秀自己還要再貼補一份給荊娘和阿芙幾個,平素的賞賜也多,有了好東西,大多都拿來給她們三個分了。
所以,荊娘的收入,可以說,並不一縣的縣丞俸祿低,荊娘有一兒一女,董虎是哥哥,女兒董桃花和顧明秀一般大,在催老太太屋裏當差,因為做事伶俐,所以一直留在老太太身邊,並未跟著,荊娘年紀大了,想念一雙兒女,想與他們一道團聚本也無可厚非。
但顧明秀知道,荊娘很疼自己,而自己這邊,才封了理親王妃,還沒受冊寶,很多事,荊娘都在幫著打理,這個時候走,確實很麻煩,一時也難受到一個比荊娘更貼心忠心又能幹的媽媽來。
可看荊娘的樣子,象是很著急,恨不能明天就能啟程走了,這不象她行事的風格,肯定還有別的事,讓她不得不離開,明明就舍少是走,卻還是要走,要不然,也不會哭得這樣傷心。
看荊娘沒有要吐露真情的意思,顧明秀也不強求,隻說自己累,要歇下,荊娘便服侍顧明秀躺下,看她差不多睡著了才悄悄退下。
荊娘走後不久,顧明秀就叫來阿芙:“荊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