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齊，父親隻是個七品芝麻官，你這齊雲齋的貴賓，家裏沒個三品以上的官身也當得了？”
顧蘭慧怒道：“這位太太，你說什麽話呢？什麽叫鄉下野地方來的？我就是世子夫人怎麽了？這一路，我就是陪著徐老太君從湖州來的，不信你可以去打聽啊。”
“還打聽什麽？圈裏人誰不知道世子在湖州被人賴上了，沒法子才收了那人做妾，一個小縣令的女兒，妄圖當世子夫人，也不拿個鏡子給你家祖宗照照，有那個福氣嗎？”萬夫人陰陽怪氣道。
顧明秀原本不想管，可聽她連顧家祖宗都提了，也懶得理她，對夥計道：“剛才的麵霜，我要訂一套。”
夥計還沒說話，萬夫人又道：“喲，妹妹不夠格，姐姐就能尊貴到哪裏去？”
夥計果然一臉為難，馬車就是顧家的，做夥計的，看穿衣，看仆人，看馬車，察顏觀色是功課，從這些就能大概看出客人的身份。
“我是尊貴不到哪裏去，不過一盒麵霜罷了，竟然也要狗眼看人低，在我看來，真正尊貴的有修養，懂得尊重人。”
顧明秀說著，將一個小小的印信往櫃台上一放。
那夥計一看，臉色大變，忙道：“是小的眼拙，小姐真是貴客呢，有這個在，您訂兩套也沒問題。”
萬夫人：“兩套？她什麽身份啊？憑什麽訂兩套？我訂一套都要等半年。”
顧明秀放下訂金“就一套，給我妹妹。”
萬夫人使勁瞅她手上的印信，她卻不動聲色收了起來，然後對夥計道：“你們店裏應該有規矩，要保護客戶的隱私吧。”
夥計忙道：“是是是，小姐放心，您的事情，小的一定不會亂說。”
一出店門，顧蘭慧哈哈大笑：“還是姐姐厲害，一出手就把那什麽夫人給鎮住了，還有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夥計。”
顧明秀道：“為了一盒麵霜讓人把祖宗都罵了一通，你現在心裏可舒服了？”
顧蘭慧委屈道：“我隻是很喜歡嘛，姐姐要是先頭就出麵幫我了，也不至於讓人家……”
“住口，你喜歡的東西就一定要得到嗎？為了你自己一時的喜歡，連累父母家人被人汙辱瞧不起，顧蘭慧，你混到如今這個地步，怎麽還沒長點心呢？”
“我錯了，姐姐，對不起。”顧蘭慧扯著顧明秀的衣袖搖。
顧明秀抽回衣袖，顧蘭慧追上前問：“姐姐方才拿的是什麽呀？世子爺給你的印信嗎？英國公府果然很厲害呢，還是世子疼你。”
顧明秀沒理她，自顧自上了馬車。
姐妹二人去了首飾店，竟然又遇上了萬夫人，還真是陰魂不散，顧蘭慧嬌嬌柔柔地躲在顧明秀身後。
顧明秀沒看中什麽，顧蘭慧又看中了一枝三尾鳳釵和一枝金鑲玉的華勝，兩枝釵一下就花去了二百六十兩，顧明秀正要付錢，三尾鳳釵被人從顧蘭慧手中抽走：
“知道這是什麽釵嗎？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佬，現在本夫人就讓你們漲漲見識，這種釵子，在宮裏，得妃位以上才能用，在民間，那也得是三品誥命才有資格，就你們兩個，買回去也不敢戴，白白糟塌錢。”
顧蘭慧哪知道這些，愣愣地向顧明秀求助。
顧明秀道：“就別買了。”
顧蘭慧紅著眼：“不，我就喜歡這枝釵，哪有這麽多規矩，大嫂頭上不就戴了一枝麽？怎麽我就戴不得？”
按規製，三尾鳳釵在宮裏確實要妃位以上才能戴，可那也是早前的規矩了，這些年民風開化，海運亨通，那些個死規距早就淡化了許多，普通老百姓穿綢戴玉早不是問題，萬夫人非要拿這說事，無非又在踩顧家。
“原來你一家子都不懂規矩，也難怪，化外蠻荒之地來的，自是沒見過世麵。”
“湖州怎麽就是化外蠻荒之地了？依你這麽說，朝中湖州籍官員全是化外之地的蠻子，包括吏部侍郎金大人。”顧蘭慧道。
九門提督雖然是要職，卻也受製吏部，吏部沒尚書袁大人年老體弱，處於半退休狀態，大權掌握在左侍郎金大人手中，既便是同極的九門提督也要巴結著。
萬夫人怒道：“小丫頭處子胡說些什麽？你們怎麽跟金大人比？”
顧蘭慧道：“為什麽不能比？我嫂子就是金大人的侄女，侄女是蠻子，叔叔又能好到哪裏去?”
萬夫人訝然，露出尷尬之色，沒想到顧家竟然與金家是姻親……
轉念一想，金家之所以與顧家結親，怕也是看在英國公世子的麵上，於是又氣，若是自家大小姐能成為世子妃，這樣的好事就全是自家的。
顧明秀奪過萬夫人手中的金釵，付了銀子就往外走。
這種態度，比顧蘭慧拿言語懟還讓人生氣，萬夫人火冒三丈：“誰讓你把釵賣給她的？拿回來！”
掌櫃的陪笑道：“夫人，有生意不做不好的……”
萬夫人冷哼一聲：“我說拿回來，你聽不見嗎?”
顧明秀和顧蘭慧走到馬車邊回頭，夥計急衝衝追上來：“這位小姐，實在不好意思，方才那釵子，我們東家不肯賣……”
顧明秀問：“我欠你銀子了？”
夥計：“不曾！”
顧明秀：“那我買釵子時，可強迫於你？”
夥計：“不曾！”
“那我為何要退給你？”顧明秀道。
夥計了側臉上五個鮮明的指印，苦著臉央求：“還望小姐見諒，這釵，我們不賣了……”
顧明秀懶得理他，準備上馬車。
夥計攔住：“小姐，銀子退給您，釵子不賣了……”
說著就把銀子往車上放。
顧明秀道：“也行，拿一千五百兩銀子來，我就把釵子給你。”
萬夫人大怒：“你怎麽不去搶啊，你剛才隻花了一百五十兩買這個釵子。”
顧明秀道：“莫說我花了一百五十兩，便是隻花了十五兩買的，這根釵子現在也是我的，既是我的，多少錢賣出去，當然我說了算，做生意嘛，講究個你情我願，我開我的價，出不出得起是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