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夏道:“母親是想好好跟他過的,可他不想跟母親好好過,這些年,他給母親的羞辱夠多了,以前母親為了我,一直隱忍,現在,我已經成了父親,也明白母親的苦,不希望她再為我犧牲下去。”

福王妃道:“好孩子,我相信你,不過,現在這個局很麻煩,重點不在英國公,而是在皇帝,我是覺得他快走火入魔了。”

沈逸夏怔了怔:“不至於吧。”

福王妃道:“你還不知道吧,皇帝已經有三個月沒有翻過後宮牌子了,你也知道,他以前有多荒唐。”

沈逸夏一臉黑線:“他不翻牌子,難道是因為母親?可他最近也很少見母親。”

福王妃搖頭,“前兒個我去慈寧宮看在後,太後拉著我訴苦,說皇帝變了,連慈寧宮也很少去了,太後很擔心。”

“我進宮一趟。”沈逸夏道。

福王妃叫住他:“隻要一個辦法。”

“解鈴還需係鈴人。”

沈逸夏問:“您是說,讓我母親去解決?”

福王妃道:“隻有你娘死了,這個局才會解開。”

沈逸夏臉一沉,福王妃道:“你是醫者,又是用毒多年的人,怎麽做,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更有辦法。”

沈逸夏從福王府出來,還是進宮了。

他先見了太後。

太後正在給她養的鸚鵡喂食。

見沈逸夏來,有些詫異:“難得阿夏還記得哀家。”

語氣裏有怨。

沈逸夏道:“母親重傷。”

太後手中的米粒墜落:“你說什麽?”

沈逸夏道:“母親昨日未救英國公,耗盡內力,重傷內腑。”

太後大怒:“那你還站在這裏,還不去救你娘?“

沈逸夏道:“祖母不問問她為何會傷麽?”

太後一揮手:“哀家不想管你家裏的破事兒,別把那些事扯到哀家這裏來,哀家煩。”

沈逸夏道:“您是因為上次食盒上沾毒的事嗎?孫兒告訴阿秀,那不是您的錯,更不是您想要害她。”

太後道:“哀家要害人,何必用這種法子?明擺著會怪哀家頭上的事,哀家有那麽蠢嗎?她要那麽想,哀家還真是……很失望。”

沈逸夏道:“您不用失望,阿秀也重傷,差一點就被掐死了。”

太後更加震驚了:“誰這麽大膽,敢傷你母親和阿秀?”

沈逸夏道:“英國公。”

太後道:“食盒上的毒也是他著人下的吧,這個宮裏,早被我肅清,後宮沒幾個可以翻得起浪的人,福康以前在宮裏救過不少人,她種了善因,他卻拿去作惡,真是可恨,靜王妃就是他害的。”

沈逸夏道:“孫兒想廢了他。”

太後道:“他一心想讓你當太子,所作所為也是為了你,你當真恨他?就為了阿秀?”

沈逸夏道:“我不想當太子,靜王比我更合適。”

太後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向他伸手,握住他的:“阿夏……”聲音哽噎:“若你母親是男兒身,你就最名正言順的太子,你才是冷家的血脈呀。”

沈逸夏道:“可老舅也姓冷。”

太後道:“是啊,他已經做了哀家四十多年兒子了,哀家習慣了他,他隻是沒從哀家肚子裏爬出來,我們母子……有情份啊,靜王也是哀家看著長大的,突然說你才是他的兒子,讓你當太子,皇家擔不起這個風險,天下人會怎麽說哀家,會怎麽評論皇室,又怎麽評論你母親,這事……真的……有不有言說的苦啊。”

沈逸夏道:“我想去看望皇帝。”

太後道:“你……你現在肯認他了?”

沈逸夏道:“您認為,我真是他的兒子嗎?”

太後道:“你就是,你是不是他的兒子,你母親都不清楚,但哀家清楚,因為,哀家當年有私心,故意安排他與你母親……”

“不要說了。”沈逸夏不想聽:“這些事,我聽夠了,反正我是不想當太子的,他一廂情願,問沒問過我?”

太後歎了口氣:“哀家現在的想法不一樣了,血緣也不是那麽重要,靜王叫了哀家二十多年祖母,哀家也不能看著他被貶。阿夏,你退出最好,哀家會讓皇帝,讓靜王給你最好的補償。”

沈逸夏道:“怎麽補償?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廢了英國公,讓阿春襲爵。”

太後道:“這有多大點事,就照你說的辦好了。”

沈逸夏道:“好,那孫兒就回去表候佳音。”

太後非要去看望福康,讓人稟告皇帝,說她要去公主府一趟,皇帝很快就應允了。

太後出宮後,沈逸夏去見皇帝。

皇帝沒在朝清宮,在翊坤宮。

那是姚貴妃曾經呆過的宮殿,姚貴妃死後,沒有妃子住進來。

沈逸夏進去時,他正在畫畫。

剛完成一半,畫上的女子明眸皓齒,顧盼生輝,正是福康年輕時候的樣子,大約十七八歲的樣子,她穿著男裝,手裏拿著把折扇,風流倜儻,清麗俊美。

那時的福康女扮男裝,在書院與一群仕子們辯論策論,瀟灑肆意,應該是她過得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吧。

“老舅……”沈逸夏輕聲喚道。

皇帝側目,見是他怔了怔:“阿夏,快過來,你瞧朕畫得像不像?你娘年輕的時候,真美啊。”

沈逸夏看了一眼,滿屋都是畫,地上也有幾張散落的,都是福康,有孩童時候的,少女時期的,青年時期的,也有中年時期的。

有點鼻酸,突然就很能理解他的苦。

“老舅……”沈逸夏走過去,將他的筆奪走:“別畫了,你吃午飯了沒?”

皇帝看了看沙漏:“什麽時辰了?”

李公公道:“過了午時一刻,皇上,奴才給您傳膳吧。”

皇帝搖頭:“不用,朕不餓。”

李公公求助地望向沈逸夏。

沈逸夏道:“煩勞公公去禦膳房弄些食材來,我做個火鍋,與老舅一道吃,我也沒吃呢。”

李公公大喜:“多謝王爺,奴才這就去。”

皇帝訝然:“你要做飯給朕吃?”

沈逸夏道:“阿秀喜歡吃臣做的菜,就怕老舅吃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