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終歸還是疼愛福康的,不枉自己坦誠一回。
修遠好笑道:“你一個兩個平素隻向她索取,如今是看她命在旦夕,就都把保命的聖藥拿出來了,是真關心她,還是怕她死了,再沒有個可以任你們予取予求的人?”
皇帝懶得與他囉嗦,以前修遠在宮裏時,表現得很安靜低調,隻知他與福康是莫逆之交,因著他年紀比福康小好幾歲,沒往那處想,哪知竟然也是個覬覦者。
“黑衣衛何在?還不將此賊拿下,更待何時?”
黑衣衛是福康當年親自訓練的皇家隱衛,專門保護皇上的,黑衣衛人不多,但都是精挑細選,武功高強之人,他們一個個身穿黑衣,麵蒙黑布,手握彎刀,渾身上下隻露出一雙眼晴,沒有人知道他們平素的真正身份。
最重要的是,對皇上忠心耿耿,決不會背叛。
當六名黑衣衛如幽靈一般齊刷刷出現在屋裏時,
從皇帝進來,就一直站在角落裏,盡量降低存在感的顧蘭慧,終於害怕起來,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突然就跳上床,張手護住福康:“你們夠了,一個兩個都說對殿下好,也知道殿下如今很危險,隨時都有性命之憂,你們還在屋裏吵,不肯讓她有片刻寧,什麽深情無壽,分明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隻顧著自己的情愛與歡喜,可考慮過殿下的感受?”
皇帝見過顧蘭慧,她與顧明秀有幾分像,與顧炫暉也掛像,自然認得,隻是不知她為何也在此,一開始拿她當成花嬤嬤一樣的存在,以為是顧明秀讓她過來照顧福康的。
隻是不知,這女子膽子如此大,竟敢斥責自己這個皇帝和修遠,若先前還猜不到修遠的真實身份,經過一番激烈的辯論,皇帝隱隱知道,修遠並非大梁人,他是同越的和碩親王李修遠。
一個皇帝,一個南越過皇子,小小庶女顧蘭慧竟然也敢斥責。
還真是顧明秀的妹妹,一樣的暴脾,隻要脾氣上頭,管你天王老子也敢懟。
不過,看她護福康的樣子,著實有幾分可愛,並不可惡。
“你是阿秀的妹妹?快下來。”皇帝耐著性子道。
顧蘭慧搖頭:“不,除非你們都出去,讓殿下安安靜靜休息,否則,決不下來。”
修遠皺眉道:“你這樣子才會吵著她,小心點,別踩到她了。”
顧蘭慧道:“我知道你醫術很好,也知道你們都想救殿下,都是為她好,但是,你們這樣爭吵,沒半點意義,有什麽事,等殿下醒了,問過她,並且尊重她的真實願望,這才是你們愛她的最好方式。姐夫,你說我說得對嗎?”顧蘭慧說完,還不忘拉幫手。
沈逸夏道:“老舅,遠叔,阿慧說得不錯,你們現在爭這些沒意思,都出去吧,我要給母親調藥水了。”
修遠看了沈逸夏一眼,轉身出去。
皇帝道:“阿夏,一定要救你母親。”
沈逸夏點頭:“臣謹尊聖命。”
皇帝皺了皺眉,沒多說,走了出去。
皇帝一走,黑衣衛也出去了。
顧蘭慧頹然頓坐在**,拿衣袖抹了把冷汗:“姐夫……皇上會不會殺了我啊?”
沈逸夏道:“現在知道怕了?剛才蠻威風的嘛。”
顧蘭慧老師滑下床,趿著鞋不敢離開:“我姐怎麽樣了?她也服了這藥丸?太後既然送了一整顆過來,那這半顆還是留給阿姐吧。”
沈逸夏將藥丸用水調開,也不知拿的什麽藥,在福康鼻間晃了晃,福康慢幽幽蘇醒,沈逸夏也不多說,扶起她就灌藥。
福康也不反抗,一邊喝一邊望著兒子。
小半碗藥喝完,喉間清涼舒泰,不由大驚:“紫金丹?何人的?太後嗎?”
花嬤嬤鼻間一酸道:“殿下隻管服了,不用有心理負但,太後娘娘奶內疚,也很擔心您。”
福康拉住沈逸夏:“阿秀呢?阿秀怎麽樣?她傷得也不輕。”
顧蘭慧道:“殿下放心,阿姐吃了半顆藥。”
福康皺眉:“半顆?為何是半顆?可是皇帝的意思?”
沈逸夏道:“不,是阿秀的意思,死活不肯服下這半顆,說是要救母親。”
福康歎氣道:“本宮這個婆母當得並不合格,阿秀做咱家的媳婦,真受委屈了,還不如嫁進平民百姓家中,沒有大福大貴,但至少安全無憂。”
顧蘭慧道:“您錯了,阿秀從不後悔嫁給姐夫,她常背著姐夫向小女感歎,這輩子做得最正確最英明的事情,就是嫁給了姐夫。”
沈逸夏眼圈泛紅,溫柔款款。
外頭響起撕殺聲,福康大驚:“阿遠?誰要殺阿遠?”
顧蘭慧道:“是皇上,帶著黑衣衛呢。”
福康就要下床,卻被沈逸夏攔住,揚聲喊道:“母親……”
這一聲帶著悲嗆與難過。
果然兩道人影一前一後撲進來,撲向福康。
沈逸夏身子一閃,攔在床前:“母親剛服過藥,不許在床前爭執。”
修遠道:“本王隻在呼阿芸,沒心情與人吵。”
皇帝道:“你如此關心阿姐,可敢為阿姐解決煩惱與麻煩?”
修遠道:“有何不敢?倒是你,身為大梁皇帝,竟然對傷害阿秀與阿芸的人放縱姑息。”
皇帝道:“你能你去為阿姐報仇啊。”
修遠道:“報仇就報仇,這二十多年,她沒少受英國公的氣,是該好好評評理了。”
說著,提劍轉身。
他並非衝動之人,平素行事滴水不漏,如此衝動並不多見。
真的不怕泄露身份,皇帝起殺心嗎?
一個人再有本事,脫離最高統治者的支持,很難成事。
他這樣出去是想幹嘛?
提刀宰了英國公?
“遠叔……”
“阿遠……”福康母子同時擔心地喚道。
“我就是去殺他的,難道你還舍不得?”修遠專注地盯著福康問。
福康搖頭:“殺人並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皇帝,你覺得呢?這一次,你無需看我的麵子,我跟他說了,這次以後,與他橋歸橋,路歸路,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