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情太早給了顧明秀,好象半山腰中的山泉,早已滿溢,傾泄而出,收都收不回。

他對顧明秀,愛得深沉,愛得熱烈又隱諱,她從未與他挑明過,他也不會主動跟她解釋,

他溫柔,待自己也極好,可以說是少有的,體貼又細致的好相公,學業上很努力,金榜高中之後,在父親的幫助下,如今在吏部當職,考評極好。

可總得缺了點什麽,又說不上來具體的,或許就是他看自己的眼神跟看顧明秀的不一樣吧,少了一點熱烈與深情。

黃大家經常拿他的好安慰和說服自己,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吧。

等孩子生下來,血濃於水的親情,自己母憑子貴,他的感情應該會慢慢轉移回來吧。

可顧家出大事了,先是顧明秀受傷,再是盧氏,如今顧知遠被殺。

他雖沒去看望顧明秀,麵對她時,表現得也很淡定,家人談起時,也隻是跟著閑聊幾句,並沒有特別的表現。

但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他俊眉攏緊,會在屋裏走來走去,會低聲喃喃呼響顧明秀的乳名,那時他的擔心才會毫不掩飾的表露出來。

外頭都在傳,顧明秀是英國公傷的,差點殺了她……

顧知遠會不會也與英國公有關?

他這個時候來靖國公府,找靖國公做什麽?

他們達成了什麽協議嗎?

要不要通知葉康成?

黃大家很猶豫遲疑。

但她沒糾結多久就有了決定。

轉身往回走,可能因為走得太急,不小心絆到了花盆,弄出聲響。

小腿應該撞青紫了,黃大家顧不得這些,繼續往前走,生怕驚動了書房裏的靖國公。

但還是失敗。

“你怎麽在此?”靖國公一聲冷喝,隻是一眨眼,便攔在了黃大家前麵,冷冷地瞪著她。

黃大家深吸一口氣,淡定道:“兒媳在找小咪,它不見了。”

小咪是她養的一隻白色小貓,很漂亮,黃大家平素很寵愛,隻是懷孕才不怎麽抱它玩。

靖國公滿臉懷疑:“你剛才看見什麽了?”

黃大家搖頭:“兒媳從屋後過來,沒瞧見什麽呀?公公可瞧見了小咪,這小調皮,會不會跑屋頂去了?”

靖國公瞥見她裙擺上有泥吐,院裏摔破的花盆,突然上前一步逼近:“說,你來做什麽?有沒有看見什麽?”

他眼中竟有迫人的殺氣,狠厲可怕,自己是他的兒媳,還懷著葉家子孫……

可自從安氏過世後,他的神智會不是很正常,一心想為安氏報仇,眼裏再沒有其他人。

黃大家臉色刷白地往後退,緊張得呼吸急促。

突然,身下一熱,腹痛難忍。

她“哎呀——”一聲捧住肚子,痛苦地往下蹲,可肚子太大,很難蹲下,笨拙地歪坐在地上,

靖國公愣了愣,丫環急急地尋來:“大奶奶,大奶奶,你怎麽了?”

忙去扶,葉康成的弟弟葉舒成也跟著跑來,見狀猛堆了靖國公一把,將黃大家扶起。

“你做什麽?嚇到嫂嫂了。”

靖國公往後踉蹌兩步,愣在原地。

“呀,見紅了,來人啊,快抬大奶奶回屋,請太醫,叫穩婆來。”

丫環帶著哭腔喊著,黃大家被抬走後,葉舒成狠狠地瞪靖國公一眼:“父親是瘋了嗎?母親是過世了,可她最在意什麽您忘了嗎?她有多盼著嫂嫂肚裏的孩子出生你不知道嗎?若大嫂和小侄子出了什麽事,母親不會原諒你的。”

葉康成趕到時,黃大家進了產房,他被攔在外麵。

但屋裏傳來黃大家的呼喚,他忙跑進去,看見黃大家痛得滿頭大汗躺在**,忙過去握住她的手:“娘子,我在,別害怕,我陪著你。”

黃大家搖頭,向他招手,葉康成附下身去,黃大家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幾句。

葉康成臉色大變,轉身欲走,剛抬步,黃大家一聲痛呼,陣痛開始,他的腳步如綁了巨石,怎麽也邁不開,轉身蹲在床邊,又握住她的手:“很痛嗎?別怕,你很勇敢,一定能行的。”

沒有扔下她。

黃大家心裏有一絲安慰,搖頭道:“去吧,你是男人,不合適在這裏,你也幫不了我,生孩子嘛,沒什麽,哪個女人都要經曆的。”

葉康成猶豫了下,還是狠心走了出來,急急地往府外去,身後是黃大家痛苦的呼叫,而他腦子裏浮現的卻是前世顧明秀生孩子時的情景,那時,他的心沒在阿秀身上,她生產時,自己在外頭與朋友喝酒,仆人來報,他聽了也緊張,畢竟要當父親了,有點小激動,可朋友卻拉住他不讓走,說的也是黃大家剛才說過的話:女人生孩子有什麽了不起的,天底下的人都是女人生的,哪個女人都要經曆……

他就沒回去,喝得酩酊大醉,回去時,孩子已然生下來了,孩子在顧明秀身邊,母親兩睡得很安祥。

他雖然醉著,看那個畫麵真的很溫馨,讓他有種難得的歸宿感……

直到後來自己被判斬刑,在監牢裏等死時,他想得最多的是顧明秀,瘋狂的想念,以前她對自己說過話都一句一句在腦中重現,她提醒過他,葉玉軒的野心,顧蘭慧與葉玉軒的陰謀,他一句都聽不進,她是恨他的,到最後也沒來監牢看他,哪怕最後上刑場,她也未出現……

他懷念與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沒,更後悔對她的傷害,包括未能在她生產時陪伴等候,女人生孩子,一隻腳跨進了鬼門關,這是兩人吵架時,她常抱怨的一句話……

前世辜負了阿秀,這一世要辜負黃大家嗎?

可阿秀怎麽辦?

英國公與父親到底密謀了什麽?

“大哥,父親出門去了。”葉舒成過來道。

葉康成心一凜:“阿成,府裏今日可來了客人?”

葉舒成搖頭:“不知道,我也是從書院回來的,原是要去見父親,哪知就見他正對大嫂發脾氣,大嫂蹲在地上,當時情況好緊急……”

未等他說完,葉康成急掠出去。

盧家,盧大太太一回府便去見盧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