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常姑姑
叮囑完冬兒，柳蓉才去的梅園，這一凍醒以及一係列的事情，倒是叫柳蓉第一個到常姑姑處。.
屋中伺候的丫鬟見柳蓉進來快步上前：“不要出聲，常姑姑泡茶時最不喜歡人打擾。”
柳蓉點了點頭，將冬兒留在外麵，才撥開珠簾走進內屋，便見常姑姑一個人坐在一張小幾子前，正將煮好的水緩緩倒入茶杯之中。
柳蓉不禁想起第一次上常姑姑的客時，常姑姑那時候便是在泡茶，她依舊記得那一杯開花的茶，即便現在想起還是驚豔。
如此想著，不禁走上前。
相比那日，今日因為靠的近也看得更清晰，同樣是剛剛泡好，隻見茶杯中的茶葉初時貼在一處如同花骨朵，隨著水溫散去，漸漸伸展開，開出一朵飽滿的茶花，可惜大約十息時間，那茶花便在杯中消失。
“你可要嚐嚐這杯茶？”常姑姑不知何時已經抬頭看著她，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加上她喜歡記筆記這現代養成的習慣，常姑姑對她的態度倒是不再像第一次那般冷冰冰的，而是麵帶溫和的微笑。
柳蓉略微不好意思的點頭，取過常姑姑手中的茶，青澀甘甜，是她最喜歡的大紅袍，不一會便喝完了。
“我再給你泡一杯吧。”不等柳蓉放下杯子，常姑姑竟又顧自開口，隻見她這次泡茶的速度比之前更緩，取茶，洗茶，泡茶雖然一氣嗬成，隻是這杯茶卻不像之前那杯茶那麽漂亮，幾片茶葉漂浮在茶杯上，看著有股青山高遠的味道，又不覺得突兀，心情似乎也跟著寧靜不少。
“你再嚐嚐。”等了一會，常姑姑才將茶遞給她。
柳蓉接過，輕抿一口，眼露訝異，竟比之前要甘甜，喝著也更加舒服。
“茶如人生，人生如茶，你喝這兩杯茶可有什麽感覺？”常姑姑終於望著柳蓉開口。
柳蓉腦海間不覺閃過那日和四姐兒柳芙對峙的場景，這是常姑姑在指點她嗎？
心中猜測著，柳蓉看著常姑姑的目光多了幾分認真：“常姑姑可是覺得我便是之前那杯茶，雖然綻開了芳華，卻不得長久，告誡我要如同後麵這杯茶，雖然平淡，卻甘甜久遠。”
常姑姑露出滿意的笑容，這個孩子除了做事認真，就是這悟性也是一等一，可惜了……
“常姑姑為何歎氣，可是我說的有什麽地方不對？”柳蓉有些不解的望向常姑姑。
“你既然知道這些道理，為何還這般鋒芒畢露？”常姑姑沒有回答柳蓉的話，反倒是好奇的看著柳蓉繼續問道。
柳蓉放下手中的紫砂杯子，抬頭看向常姑姑：“我曾聽過一個故事，有一對夫婦去外鄉開酒坊，遇到臨近店家尋事，她們想自己是外地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服了軟，結果引來更多的人來找事，當地的地痞無賴都來收錢。”
柳蓉說著微微一頓，望向常姑姑：“常姑姑您猜這對夫婦最後怎麽樣？”
“她們最後折了本，在那個鎮子呆不下去，隻得一路乞討回家。”柳蓉沒有真的要常姑姑回答的意思，不等常姑姑說什麽，就將結果告訴了常姑姑。
常姑姑望著柳蓉看了許久，微微搖頭：“這個道理沒有錯，但這裏不是外鄉，是文定侯府，你是文定侯府的女兒，這裏是你的家。”
柳蓉沉默，對於她來說，對她表示善意的，才是她的家，而這府邸裏的人，除了鍾氏，她沒有感覺到任何善意。
“針鋒相對或許能得一時之勢，但你畢竟需要文定侯府的支持，將來選擇夫家，也唯有長輩喜歡，你方能有個好夫家。即便你出嫁了，若沒有娘家支持，在夫家也無法立住腳。”常姑姑看著柳蓉緩緩的說道：“你是個聰明姑娘，知道什麽才是好的，就是你母親，想要過的好，也要靠著文定侯府才成。”
“可以的話，盡量和幾個姐妹們好好相處，我看你除了對六姐兒溫和一些，對旁的人都冷冰冰的，以後到得外麵，姐妹才是你的依托。”常姑姑看著柳蓉語重心長的說道。
她理解常姑姑說的話，也知道常姑姑說的在這個世界來說，並不會不對，但是她有她自己的想法。
大奶奶是靠著踩過她母親，才上的位，這本身就決定了大奶奶對她的態度，是絕對不可能緩和，即便有什麽機會，將來選擇夫家，也不會將好的留給她。
因為大奶奶，她在府邸裏的地位絕不可能好起來，那這些姐妹自然看不起她，同她關係好。而她又不願意牽強附會，也懶得折騰這些有的沒有的，自然也就延伸不出什麽好的關係。
她已經過了小孩子過家家的年紀，也無法勉強自己做的像個孩子，和這幫人打成一片。
已經確定的結果，存在的無法調解的矛盾，她再示弱，再不早些讓人看到她們的矛盾，以後才會真正的不好。
至少現在大家都知道她和大奶奶的關係不好，大奶奶就是為了文定侯府大奶奶的麵子，也不好做的太明顯，這才是她要的結果。
隻是她卻不好將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常姑姑，這些本就是不能說明的。
更何況，她從不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家庭的支持會在這個時代活不下去，或許開始會過的艱難，但是她相信，一個擁有能力的女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能靠著自己活下去。
即便，這是個男尊女卑，嫡庶分級的世界。
心底雖然這麽想，柳蓉卻不願意拂一個對自己有著善意的老人：“謝謝常姑姑，我會努力做到最好的。”
柳蓉說完話，便聽外間珠簾落下的聲音，不再說話。最先來的卻是大姐兒柳芸和二姐兒柳茗，一進屋恰巧看到常姑姑對柳蓉和藹微笑，二姐兒麵上立刻浮現不喜，柳芸卻是依舊溫和，可惜麵上始終缺了一股子大氣。
隨即府邸裏的姐妹們便一個個的進來，五姐兒進屋見二姐兒不開心，就乖巧的一旁坐著。
六姐兒今日卻是沒來，說是感冒了，具體的卻是不知道。
柳璿還是最後一個到，進來之時看著柳蓉昂首挺胸，帶著一絲耀武揚威的氣勢，卻是叫柳蓉不解，不過她本就不喜歡柳璿萬事以自己為中心的性子，便不再注意柳璿。
見柳蓉完全不在乎自己，柳璿麵色變得難看，但是轉頭看向常姑姑卻是立刻變得尊敬：“常姑姑好。”
說完，便在一旁找了個位置坐下，到得常姑姑講完今天的課程，才站起身開口：“常姑姑，威北侯府那邊來了帖子，讓我母親後日帶著嫂子以及各位姐兒去參加威北侯長孫的洗三，讓我來提前通知一聲，明日的課恐怕要停上一日了。”
不等常姑姑開口，二姐兒卻是滿臉驚喜：“真的嗎，姑姑？聽說威北侯二子號稱京城四大公子之一，要比世子出彩的多，我們去威北侯府，是不是也能見到他？”
常姑姑皺眉。
“這是你一個女兒家該說的話嗎！”柳璿立馬對著二姐兒訓斥道，二姐兒卻是撇撇嘴。
常姑姑將一切看在眼中，忍不住微微搖頭，這文定侯府的家風真的是敗了，姑娘們都被教成這樣。待得看到柳蓉滿臉平淡，沒有一絲變化時，才微微頷首，繼而又忍不住搖頭，可惜了，唯一一個不錯的孩子，卻還不受家中待見。
恐怕用不了多少年，她便要看到一個家族沒落了。
卻說常姑姑卻是看錯了，柳蓉根本是心急接下來的事情，對柳璿說的事情根本沒有注意，才會對柳璿和二姐兒柳苳的話沒有反應，麵上平淡沒有變化，若不然恐怕會滿臉好奇。
要知道呆會，她還要去給二奶奶拆線，之後就是畫要拿給左庭軒的圖紙，忙的根本沒有抽身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