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深深作品 花的解剖學 花的解剖學 第一卷 no.195 蜜(5)

五月初六的清晨,我天不亮就起了床。

其實不是起得早,而是我一宿翻來覆去,幾乎就沒能睡著。

今天是婚禮的日子,如果你跟我一樣,婚前沒有跟男朋友同.居過,結婚的對象又是自己男神的話,那你睡得著才怪。

我爬起來,點上燈,把昨天吃剩的水果切成小片,亂七八糟地貼在了眼睛上。

這要塗上多少粉,才能遮蓋住我因為過度緊張而形成的熊貓眼呢?

我豎起耳朵聽了聽,隔壁靜悄悄的,也許他還在睡覺吧?

是的,隔壁就住著今天的新郎,我的男神聶秋遠。

任平生那件事出了之後,碗子山小小地亂了一陣子。二娘也嚇壞了,對我上上下下一陣亂檢查,最後確信我一根頭發也沒少之後,才放心地抱著我哭了起來。

這下,聶秋遠就名正言順地住回了山上,搬進了我的隔壁,時刻保衛我的安全。

在我們的喜事之前,山上還辦了一件白事。因為任平山侵入碗子山的時候,先到半山去清了一個崗哨,殘忍地殺害了碗子山的六名弟兄。聶秋遠正是因為巡查到了這個被全殲的崗哨,發現死者頸上的傷口似乎是任平山的獨門彎刀形成的,這才驚恐萬分地衝到了山上我居住的地方。

任平山上一回化裝為桂林,跟我上過碗子山。我這個不爭氣的,還專門帶著他在山上逛過,所以碗子山的地形,他早就了如指掌了。按理說,他混進碗子山應該很容易。是根本沒有必要去拔掉那個崗哨的。這麽做,唯一的解釋就是想讓聶秋遠發現並趕過來。

趕過來做什麽呢?按照他變.態的癖好,應該是希望聶秋遠親眼看到他在淩辱我甚至殺了我,這對秋的打擊會是毀滅性的。可是他偏偏又什麽都沒有做,真是莫名其妙。有人說女孩的心思你別猜,我覺得任平生的心思你才是真的不要猜,因為猜死你也猜不明白。

那六位弟兄是因為我而躺了槍。所以我心裏大大地過意不去。秋帶著我一起去停靈的地方念了經。他們的遺體現在還在那裏停著,準備停過七天再入土。所以我們的喜事辦完,馬上還要辦喪事。

總之就是說。任平生真是一個殘忍的,對生命極度漠視的人。

估算著水果片的冰鎮效果差不多了,我把水果扒下來,卻忽然發現對麵已經多了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著我。

“你幹嘛每回一點動靜都沒有。嚇死人啦!”我生氣地喝斥今天的新郎倌,“而且,你現在不應該跑來見我的!”

“可是我想來看看你啊,因為我昨夜。一夜都沒有睡著啊。”

原來像他這麽沉穩的人,也會在這個日子,因為緊張和激動而睡不著覺呢。

“真真。不用擔心,今天一切都很簡單的。因為你說不在意。所以所有的禮俗都免掉了,咱們就是去祭一祭祖宗,跟兄弟們喝場酒熱鬧熱鬧,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我點了點頭。

關於這件事情,秋一直覺得很歉疚,可我真的覺得沒什麽。本來按唐代的婚俗,“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這六禮還是要遵守的,一切按規矩來,才是合法的婚姻。可是想一想,我們是山匪好麽,這身份本身就不合法,還管什麽規矩呢?

聶秋遠馬上就要出任大理寺少卿,如果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對我明媒正娶,那陣仗可就大了,程序一複雜,傳得一遠,難保天鏡門不來搞破壞,造成危險。還不如趁上任之前,悄悄地,在山上成了親,誰也不知道,就是自家兄弟熱鬧熱鬧。

作為一個現代姑娘,來到古代,沒能按照古代的婚俗,認認真真地結一次婚,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可是,隻要新郎是這個人,其他的全都次要了,我就是這麽看得開。

而且,在山上簡簡單單地成了親,沒有那些繁瑣的禮儀,反而不那麽緊張了。

門輕輕地,“咿呀”一聲打開了,韓媚蘭探進頭來,看到聶秋遠在我的屋裏,不由大驚失色。

“聶,聶大哥!哎呀,現在你怎麽能到這裏來呢?!”

“我馬上就走,謝謝你,媚蘭。”秋情意綿綿地看了我一眼,站起來笑吟吟地出了門,好像分開一會兒就能把我搞丟了似的。他的眼神讓我感覺心裏甜蜜蜜的。

媚蘭趕忙在他身上閉上了房門,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被二娘看見,可就糟糕啦!”

韓媚蘭最近清瘦了不少,下頜變得尖尖的,一雙眼睛顯得格外大。她這會兒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讓我覺得心裏有幾分歉意,因為我能看出她是真心地為我高興。

世界上怎麽會有她這種奇葩的女人呢?

韓媚蘭在知道我與秋的事情之後,傷心地哭了幾次,反正她的心事我也明白,所以她並沒有遮遮掩掩。我跟她聊了幾回,聽她講了一些往事,當然這些往事並不是她跟聶秋遠的交集,而是她記憶裏的,秋所做的各種各樣的事情。總之她講得很花癡,又生動又形象,讓我也跟著犯了花癡,在腦海中對她講的那個帥哥直流口水。

原來我沒來的時候,他也是這麽帥啊,沒能親眼看過真是太遺憾了。

媚蘭傷心了一陣子之後,情緒就慢慢地恢複了。一方麵,她性子就是這樣,心裏難過也不礙著她盡心盡力地為我籌備婚禮事宜,而做事情最有利於彌合情緒的創傷。另一方麵,藺九這個聰明的家夥,抓住了這些日子的時機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邊,給了她無形的支持。

本來還以為藺九是個循規蹈矩的悶葫蘆,沒想到在這方麵表現出如此上佳的潛質,我覺得以前我還真是看走了眼。他這到底是學了誰呢?

“流螢,照著你畫的樣子做的婚服。真是太漂亮了。前兩天你試的隻是大小,現在花樣也繡好了,穿上,保證讓所有的人眼光都挪不開!”韓媚蘭開心地說,“來吧,我來幫你梳妝打扮,讓你今天變成全天下最漂亮的新娘子!”

嗯。是的。既然是沒有規則的婚禮,那麽,我也為今天。悄悄地做了一些準備呢。

首先,我節食了半個月,讓自己的體重達到了一個十分完美的標準,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哎呀,不帶這麽誇自己的。真不好意思。

然後,既然不用迎親坐轎拜天地,也就不需要穿普通的喜服,所以。我決定自己設計今天穿的衣服。

在各種禮服款式中搖擺了半天之後,我選定了長款單側全開中式旗袍。因為當時我們還在長安城,有全國一流的布莊和裁縫。所以我把款式畫了個簡圖之後,裁縫一下子就領悟了。

至於料子。我在布莊裏竟然發現了我離開前現代正流行的顏色--一幅“瑪薩拉酒紅”厚緞料。瑪薩拉紅比普通的酒紅增加了一點“泥土”的色調,所以是一種更內斂,更低調,更醇厚的紅。我不想用那種大紅色做嫁衣,所以就選了這種顏色。

我還與高級皮匠聯手,打造了一雙款式簡單的黑色高跟皮鞋。

當然做的準備工作還有送給男神的結婚禮物,這個甜蜜又現代的小禮物,就是我的小秘密了。

沐浴護膚之後,媚蘭把我的嫁衣取出來,幫我穿在身上。

裁縫的手藝巧奪天工,旗袍穿在我身上剛剛合適,一分不能減,一分不能增,把我這些天辛苦節食的成果完美地展現了出來。雖然大唐開放,我也不能穿得太暴露,所以袖子做了七分長,開衩也沒有做得很高。除了基本造型完美,瑪薩拉紅的麵料上,還用更深一號的勃艮第酒紅在腰、臀、肩部密密地繡著花,低調卻奢華。再蹬上一雙高跟戰靴,把長發挽起,簪上暗金與紅的發飾,鏡中的女子,就是一個現代感十足的嫵媚輕熟女了。

媚蘭激動地稱讚說太漂亮了,激動到給我化妝的時候手都有點發抖了。我本來有一點擔心,害怕我的現代扮相有點太驚世駭俗,現在看來,如果媚蘭這種保守派都能接受,就沒有什麽可擔心的。

媚蘭幫我化完妝,還在我的眉心用金色繪了一朵小小的花朵。我照照鏡子,感覺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一切料理停當,外頭剛好響起了敲門聲。因為忽略了儀式,所以我也不需要蒙什麽蓋頭,隻要等著新郎梳洗完畢來接我,我們一起去祠堂祭拜祖先就好了。

媚蘭把門打開,門外站著的正是我的男神,還有衣著光鮮的藺九。如果按照現代的觀點來看,藺九和媚蘭,大概就能夠算是我們的伴郎和伴娘吧?

聶秋遠滿麵春風地站在門口。他今天穿什麽我事先是不知道的,就像他也不知道我要穿什麽一樣。我驚訝地發現,我們竟然心有靈犀地選擇了同一種紅色來做衣服。

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穿紅色的樣子,雖然他穿黑色和穿深藍色,事實證明都是帥爆了,可是這沉穩大氣的紅,竟將他眉梢的一抹春色映襯得淋漓盡致。那是說不出的,嗯……誘人!

我克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但是我驚訝地發現,當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瞬間,他的氣息就忽然凝固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我有些小忐忑,就邁步上前,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挽住了他的胳膊。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哢噠哢噠的聲音,他的神情似乎更加不自然了。

“你怎麽了?是我這……有什麽不妥嗎?”我拉著他向外走了幾步,避開了媚蘭和藺九,悄悄地問他。

“葉真真,你這……你這讓我怎麽去行禮?”

“嗯?我感覺,包得挺嚴實的,不露啊!你瞧瞧,大唐的好多女裝,比我這個可露多了!”

“沒有說你露……可是,可是哪有人是這麽穿的?這麽緊……”

“這你就不懂啦,衣服得合體,才好看嘛!怎麽,不好看?”

“嗯,好看……可是,實在是太好看了……”他終於有點恢複了過來,說話的聲音就壓得更低了,“不想去行禮了,想把你抓走!”

“討厭嘛,你又在想哪門子古怪的啦?”

“一點也不古怪,就是這麽想的,恨不得今天的一切都更簡單一點。要麽,不去了也行。”

“唔,搞不懂你。”

男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湊到了我的耳邊:“現在心裏隻有一件事,就是一口吃了你。”

啊,原來他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心裏想的居然是如此邪惡的事情,簡直是羞死人了!)

ps:作者菌:今天出發回家過年啦~!先給各位菌拜個早年,不過,這裏的約會,也會努力每天不見不散的。祝各位菌心情愉快,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