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03 誅心之毒(3)
h2讓我來麽?我確實是係統地學習過,但是我那一套,純粹是紙上談兵嘛.雖然很幸運地跟張揚吃過不少次小灶,見過不少真實的現場,但讓我自己主導偵查的話,我可就一點經驗也沒有了.
";我不行.";我很直白地說.本來我學這些的目的就是為了輔助聶秋遠的,不是為了自己出什麽風頭.命案不是兒戲,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不想往前瞎衝.
秋嗬嗬地笑起來,抬起袖子抹掉了我臉上的不知是灰土還是什麽.
";還以為真真天不怕地不怕呢,原來也有這麽謹慎的時候.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在麽!";
我為大理寺工作,雖然沒有正式的職務,但我在玉衡司是正式掛名的,所以,我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成功地拿上了古代的薪水.目前聶秋遠是大理寺的第一掌事人,是貨真價實的我的老板,被老板在公事上拿出極度褊私的態度袒護著,總讓我覺得開心得很.
所以我就決定把我的想法跟他說一下,也就是,如果我是偵查主力,根據我學習的內容,應該如何開始一個案件的偵查.
";我們偵破一個案件,一般是三步走,也就是,確定性質,劃定範圍,描繪臉譜.";我概括地講道.
";哦?";他的興趣一下子被調動了起來,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了,";真真講講看.";
我認為,以聶秋遠的聰明才智和實踐經驗,他應該是遵循著這些具體的原則在做的,否則,也不可能完美地偵破那麽多複雜的案件.但是在我們的時代,信息更發達,數據更準確,工具更完備,所以現代人必定比古代人更善於總結.我學習的,就是偵查專家們在實踐基礎上總結出來的原則性偵查思路,順著這個思路來,自然可以把問題考慮得比較全麵,即使缺乏實踐經驗,也不會偏差到哪裏去.
";首先,根據報案或是現場的情況,以及能夠采集到的所有信息,來確定案件的性質,否則,思路就會是歪的.拿這個無名女屍來說,要考慮的第一個問題,應該是她是自殺還是他殺.";
聶秋遠點頭道:";他殺無疑.這個問題可以略過,不過這個思路是有道理的.";
我老公這一句";他殺無疑";,說得輕描淡寫,但我對他有充足的信心,相信他的腦海中已經有許多的信息和判斷飛快地進行過整合.
如果換了是旁人,我就會辯上兩句,單憑手段多就能斷定是他殺麽?這樣武斷可不行呢.
如果是自殺,那這就不是一個需要我們花費精力偵查的案子.判斷一個人是自殺還是他殺,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很難總結出統一的方法,而是要根據每一個案件的具體情況具體地分析.
總的說,如果屍身上有創口或其他機械性損傷,就要看這些創傷死者自己的行為能不能形成.有些情況,打眼看就知道不能形成,比如屍體被肢解為好多塊,這件事自己肯定是做不了的.創傷能不能自己形成,大部分情況下可以通過常識判斷,但是也有個別奇葩的情況,還是不要太武斷才好.
比如被一把刀從背後捅了個透心涼,這個自己能形成嗎?看上去似乎是不能的.可是我在偵探小說上看到過,死者用冰塊把刀凍在地上,刃尖朝上,凍得結結實實,然後他再從高處後背朝下仰著倒過去,讓刀刺穿自己的後心.當人趕到的時候,冰也化了,看上去,就變成了一個他殺現場.
有這樣的聰明才智和想象力,真心不如用在好好活著了,有什麽問題會解決不了呢?不過這畢竟是小說,用這種方式自殺的,在我接觸的案例中並沒有出現過,我問過張揚,他也沒在現實中見到過.
但是現實中我也見過很奇葩的情形,有人自殺的方式,是將兩枚長釘子深深地釘進了自己的顱骨,真不知他是怎麽做到的.
所以,這個問題在沒有嚴密論證過的情況下,根本就不能小看.我就見過有人自殺是服毒割腕上吊三保險的,果然如他所願,根本救不過來.
所以,這具女屍身上有勒痕和刺創,又是中毒死亡的,僅憑這些排除不了自殺.屍體旁邊沒發現刀具和絞縊的繩索,應該有一定的證明力,但這女子看上去死了一些時候了,我們還沒有外圍勘查過,也許這些東西可以在附近找到也未可知,畢竟野生動物無處不在.
之所以肯定這名女子死於他殺,是因為她的腳.
她的腳上沒有鞋,而她的襪子上卻沒有泥土.所以,她不可能是自己走到這裏來的,而是被人拋在了這裏.我相信,秋也一定是根據這一點,才肯定地判斷這個女子是被別人殺害的.
";嗯,判定為他殺之後,就根據現場的情況,屍體的情況,判斷殺人的動機,這也是判定案件性質的一部分.";我接著把話題引了下去.
秋會心一笑,道:";我也是這樣的.那麽,你覺得,凶手為什麽要殺害她呢?";
我想了想,就說:";首先,應該不是要劫色.因為從屍身看來,女子死前,有曾經房的痕跡,可是對方卻不像是用強的.女子下.體,沒有撕裂出血之類被施暴的痕跡,而她的身上,掙紮抵抗形成的擦傷,淤傷,挫傷都幾乎沒有.所以,這女子怕是自願與凶手同房,而且,毒藥也不是被強灌的,而是在不知情的狀態服下的.這凶手很可能是她認識甚至熟悉的人.";
聶秋遠微笑著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也不像是為財啦,為了劫財的話,幹嘛這麽複雜地殺人呢?我覺得,有可能是要複仇,因為毒死了她,還要勒她,刺她,似乎隻有很恨她的人才會這樣做.";
";真真,若你如此恨我,難道還會與我同房麽?";男神擠擠眼睛,不懷好意地問道.
nbsp;我忍不住啐了他一口.真是的,自從成親以後,親近倒是親近了,可是說話就沒有正形兒起來,一點都不像原來酷帥的他,倒像個纏人的潑皮無賴.
他又嗬嗬地笑起來,悄聲說道:";不愧是我聰明的娘子,說的都有道理極了.不過這小小的方寸之地,所能告訴我們的事實,或許比這還要多一些.真真還有一大半沒有說完,現在來不及說了,今夜,我要與你心貼著心,親密無間地,好好接著述一述.";
越發的不像話了.我還沒來得及惱,就聽見遠遠地傳來一聲呼喚:";聶大人……?";
遠遠地快步走來了幾名提著衣裾,官員打扮的人,後麵跟著一隊的捕快.為首的幾人都服紅色,應是五品以上職級.居中的一個四十多歲年紀,麵容端正,蓄著一點胡須,顯得持重可靠.
原來秋口中的";現在來不及說了";指的是這個,真是敏銳的感知力.
官員們匆匆走近了我們,待看清我們的模樣,居中那個便顯出吃了一驚的樣子.
";敢問……尊駕可是大理寺少卿聶大人?";
聶秋遠上前一步,微頜首道:";大理寺少卿聶秋遠,造訪寶地,勞動刺史大人大駕.";
我想,秋一定是通過官服判斷出了對方的身份.果然,對方一招呼,一眾人便向我們深深揖禮道:";蘇州刺史馬安陽,長史趙易,司馬何雪庭,率法曹參軍嶽藍田,見過聶大人!";
聶秋遠作勢攙扶,一邊答著:";諸位大人免禮.進入貴地地界,不想遇了些意外之事,本來隻想請法曹大人過來,誰料諸位都親自過來了,當真是好生過意不去.";
刺史馬安陽忙道:";大人言重,折煞卑職了,本來就是應該的.大人來到我蘇州,乃是為解我蘇州百姓的燃眉之急,我等卻準備不周,消息閉塞,迎接來遲,還讓大人撞上了此等晦氣之事,真是罪過!";
聶秋遠笑道:";哪裏哪裏,大人也知曉,查斷案件,本來就是我大理寺的職責所在,撞上案子或許便是天意,哪裏又會成了大人的罪過?";
馬安陽笑道:";聶大人平易近人,當真令我等心折.卻說聶大人,我等見了,竟全然不敢相認.誰能想到大理寺少卿竟是如此年輕,如此豐神俊朗,說是有那宋玉潘安之貌也不為過呢!";
我聽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大理寺少卿是正四品,蘇州刺史是從四品下,我們又是蘇州打報告請過來的,蘇州府傾巢出動前來迎接,本來就是應該的.聶秋遠卻偏偏說得那麽客氣,假惺惺地隻讓法曹過來,這怎麽可能呢?
再聽聽蘇州一眾官員那些溢美之詞,恰到好處的馬屁,我不禁暗暗佩服.看來沒點兒演技,在這官.場上還真心是不好混.
倒不是評價誰好誰壞,又不交心,誰看得出誰嘛.不過這樣大家打著哈哈,一團和氣,也算不錯.
";這位是……";刺史大人終於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一身男裝,又沒有什麽具體職位,倒還真挺不好介紹的.
";這位乃是我的心腹之人,還請諸位大人對其好好關照.";聶秋遠笑著介紹道.
本來心腹之人應該是指下人的,但是貴為高官,卻特意囑咐蘇州的各位要";好好關照";我,就充分說明我的實際地位很不一樣了.在場的各位都是人精,當即就心領神會,並不多問,紛紛大禮相待,後麵負責陪我的長史還私下又對我吹捧了幾句.
";事不宜遲,";聶秋遠道,";還請法曹大人速速帶人過去驗看吧,屍首動過了,方才是我們動的,回去就將我們驗的情形也轉交法曹大人.";
嶽藍田便揖禮應了,道過謝,帶人過去看屍體了.
這時蘇州司馬何雪庭遲疑了一下,遠遠地開口問道:";藍田,可還是那人所做麽?";
嶽藍田隻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屍首,便十分肯定地答道:";回大人,這一眼看過去,便不離十了.這是蘇州的第十七條人命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