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9 藤越熱海(2)

“駱大哥,你受傷了?”

我吃了一驚,剛才駱大春是從後頭推了我一把的,左臂上受的這傷,肯定是為了救我,否則以他的武功,也沒有那麽輕易受傷。

護著我的聶秋遠的臉上顯出懊惱之色,顯然是在自責。

駱大春擺手道:“無妨,一點皮外傷。隻是這東西古怪,輕輕沾到一下,就像有刀子割過去似的。”

“司空,我看看,別是有毒。”聶秋遠聲音裏帶了點焦急,畢竟那是碰到了一種未知的生物。

駱大春道:“沒有毒,試得出來。隻是這東西動作快得很,防不勝防,若這山地熱泉之中全是這般古怪東西,那可就不好辦了。”

難怪藤越國的人對此地諱莫如深,也難怪進了這片火山帶的人無人活著出去。如果熱泉之中都是這樣的怪物,那不要說活著回去,就連骨頭也是半根都剩不下的。

看來後頭的路要分外小心了,我相信,熱泉底下的紅色觸手,應該不是這裏唯一的生物。有一種怪物,就會有一百種怪物在前頭藏著,就像在家中發現一隻小強,其實隱蔽處就生活著十萬隻一樣。

難道,不但要潛過滾燙的熱水,還要打敗這些怪物,才能到達熱海的“極底”嗎?秋的家人,你們可真不友善。

我忽然感覺脊骨一寒,仿佛有某種視線投射在我的後背,讓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哆嗦。

猛回身,卻發現後頭空寂無人,隻有剩下的兩匹馬兒不安地輕嘶著,用蹄子刨著地。說也奇怪。馬兒就在熱泉的旁邊,卻不見那紅色觸手再出來襲擊了。

可是我轉了身之後,仍感覺到有古怪的視線投射在後背,就好像無論轉向何方,都有一個看不見的觀察者在背後盯著你一樣。

“秋……”我感覺寒毛直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他。聶秋遠似乎完全理解我的感覺,伸臂攬住了我。看來他也覺知了這四麵八方投來的視線。

秋捏了捏我的肩。把我扳向一個方向,用手朝前頭一指。我順著他指尖的方向看去,卻見前頭冒著熱氣的水上。出現了我所完全想象不到的情景。

那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手提一盞蓮花燈,輕飄飄地踏在水上,靜靜地凝望著我們。

小女孩穿的是紅底白花的顏色。十分鮮豔喜慶,但那服裝的款式。卻並不是大唐的裝束,甚至連前隋的裝束都不像,倒像是魏晉的格調。女孩梳雙丫髻,一頭柔細烏發。一雙極大的水靈靈的眼睛。

隻那踏在熱泉之上如履平地的模樣和仿佛穿透了我射向極遠處的視線,就令人覺得十分詭異。

“這是……武功?”我說話有點不成句,“你……你行麽?”

聶秋遠搖頭道:“若是水上沒有浮萍、葦草。一點借力處都無,我是做不到的。”

可是那小女孩的腳下真的什麽也沒有。那熱泉之下藏著的,隻有不知何時就會冒出來殺人的怪物。

那麽,這是人是鬼?

我一向怕鬼,連鬼片都不敢看,但是這一次,看著這個幽靈一般的小女孩,我居然一點都沒有感到恐懼。

即使她是鬼,我似乎都不會害怕。因為我仔細地端詳了這個小姑娘的長相,除了全身覆著一層朦朦朧朧的光芒,女孩膚如白瓷,眉如新月,臉上雖沒有笑容,可也是說不出的漂亮,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小女孩都漂亮。

我不覺得恐懼並不是因為她長得漂亮,而是因為那眉眼之間,與聶秋遠不知怎的透著那麽點若有若無的相似處。

是他的族人吧,似乎是一群很神奇的人呢,而且,很漂亮!哦買噶,難怪我的男神會帥成這樣,原來是基因好!

可是,這麽看來,他的家族還有人在呢,也許我們到了指定的地點,就會見到他家族的親人也說不定!

我忽然有點興奮了起來。

小女孩注視了我們一會兒,就雙手提著蓮花燈,轉身一步一步地踏著水波,走上了陸地,往西北方向走了起來。

我們三個互相看了一眼,這,難不成是在……帶路?

我們也顧不得帶上馬匹,便沿著她踏過的地麵,跟著朝前走去。

從熱泉中的刀鋒觸手怪來看,這火山熱海之中,恐怕是危機重重,一招不慎,就會跌下深淵,粉身碎骨,所以,有人在前頭帶路,顯然是天上掉下的大運氣。

隻是,為什麽會有人給帶路呢?

“小妹妹,你是在給我們帶路嗎?你要帶我們去哪裏?”

其實我覺得,在解決問題的時候,大部分的推理都不如直接問一句來得快。

小女孩手提燈籠在前頭疾步如飛地走著,就像沒有聽見似的,既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

我心下納悶,這小女孩看上去也是古怪的,難不成真的是鬼?可是明明有腿的嘛。

很想趕上去,追上她,把事情問個明白,所以我就加快了腳步。我的輕功現在進步很大,應該說,隻要想,速度也是相當快了,可沒想到的是,我快,那女孩速度更快。她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清楚地估測出我的速度,把自己的速度也提高了上去。

聶秋遠和駱大春的輕功都遠在我之上,所以他們跟在我身邊異常輕鬆。倒是秋忽然說了一句:“真真,你不妨把速度放慢下來試一試。”

我依言減慢了速度,卻發現那小女孩的前進速度也放慢了下來。聶秋遠忽地一閃身,電一般地掠向那小女孩的所在,我卻隻覺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清楚的時候,那小女孩仍然在聶秋遠的前頭行走著。

就這樣,我發現了一個問題,就是那小女孩與我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五丈左右的距離。無論用什麽樣的方式,都不會改變。

就像電腦控製的一樣精確!

所以我們斷定了,前頭這個看上去有血有肉的小女孩,根本就不是一個真人,應該說,這也是一個機關,是藤越熱海之謎的一部分。

我不由暗暗感歎。這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不要說這個時代沒有360度全息成像技術。就算全息成像。也沒有這麽智能這麽逼真啊,這究竟是用什麽原理操控的呢?

而且,這是如何觸發的?

我不相信。所有進入熱海的人都會有人給帶路,一定是我們做了什麽,才導致了這個引路人的出現。我們的馬匹不就是被觸手怪直接拉入熱泉吃掉了麽!我認為大部分誤入熱海區域的生物,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大抵都是這個結局。

可是我們做什麽了呢?

之前沒有遇到這些異狀,一切是從我們停下來休息開始的。

停下來之後。他們兩個什麽也沒做,而我,我用溫泉煮了鳥蛋。

難道煮溫泉蛋是進入秘地的必要條件?講不通啊,秋的家族不會有這樣特殊的癖好吧。

如果不是這個。那就是我們的馬給怪物吃了,要麽就是秋的蝴蝶被怪物劈碎了,還有就是駱大春一刀砍掉了怪物的一截觸手。

感覺都不太像 ...

的樣子。我一邊跟著小女孩前進。一邊在腦海中回放她出現之前的場景。

煮蛋,遇襲。失馬,蝴蝶,救我,砍掉怪物的觸手,受傷……

受傷?

我側臉望了一眼駱大春,他左臂的傷口已經上了藥,用繃帶纏住了。記得當時,他傷口不大,血流得倒是不少,血珠子還一串串地滴進了熱泉。

我一驚,難不成是因為這個?

這時候,忽然就有四個字浮現在我的腦海--“天生之血”。

難道這片區域,對於人的血統具有辨認能力?如果來者將血液滴入熱泉或是別的什麽,被判定為己方,就會自動觸發條件,出現“引路人”?

確實,自從駱大春的血滴入了熱泉,觸手怪就再也沒有出來攻擊過我們或是我們的馬匹。任平生給我們的四字線索,也不應該是無意義的才對。

可是這“天生之血”,難道不應該用來判斷秋的族人嗎?為什麽駱大春的血被判定為己方了?難不成是……運氣?

想到這裏,我的步子就緩了下來,慢慢地停住了。他們兩個也跟著我緩了下來,小女孩停住腳步,立定了五秒,就轉過身來,用一雙漆黑的瞳子瞧著我們。

“那啥,”我輕輕地扯了扯聶秋遠的衣袖,“能不能……借你點兒血?”

他們兩個都是眉頭一皺,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我的用意。看來他們兩個也不是在瞎跑,肯定也在思考這些問題。

“當然。”聶秋遠卷起了自己左臂的衣袖。

我拔出采幽短劍,望著那白皙的皮膚,根本就下不了手。哦買噶,這可是我心疼都來不及的人,親手用刀把他割出血來啥的,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

他要是能流點鼻血就好了,至少不會疼。唉,隻可惜男人沒有大姨媽……

秋見我一副糾結的樣子,忍不住輕輕一笑,從我手中接過采幽,輕輕一劃,就在手臂上割出一條細細的傷口。

采幽經過沈華青的重鑄,鋒銳無比,吹毛斷發,大概,也不會很疼吧。

聶秋遠伸直了手臂,隨著鮮血一滴滴落入旁邊的熱泉,在我們麵前的熱泉水麵上,忽然淩空出現了另外一個手提蓮花燈的小女孩。

這女孩與剛才那個小女孩生得一模一樣,一樣的靈動、漂亮、輕飄飄的。我回頭一看,前頭給我們引路的小女孩仍在那裏站著,用那雙大眼睛凝望著我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