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解剖學

不知不覺到了九月底,天氣一天比一天冷,清晨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草木的葉片上結著薄薄的一層霜。好看是很好看的,隻是,古代的保暖設施也實在是太差了!

不要提空調和暖氣,這連玻璃都沒有,到了秋冬,就隻能使勁地往窗戶上貼紙。屋裏頭燒了炭火,為了防止一氧化碳中毒,又不敢把窗關嚴了。總而言之一句話:真是冷死了!

重陽夜宴的時候,那些顯貴們送來的禮品中,其實是有不少好料子的,款式和質量都好,有的據說是直接從長安都城運過來的,這小小的伊川縣哪裏能買得到?我和韓媚蘭當時就看上了這些料子,但是摳門的駱大春不同意我們白拿。無奈之下,我們隻好自己掏了錢,貼補到“貪汙”來的銀子裏,充作災民的賑撫款。

“這些料子真好,我們這就拿去製冬衣吧!”韓媚蘭興衝衝地說,“流螢你適合穿粉色,我喜歡白的,表哥喜歡藍色,這幅黑色的……聶大哥他幾乎隻穿黑的呢……”

提到“聶大哥”三個字,韓媚蘭的臉上紅了一紅,令我不由怒從心起。更何況,她居然認為我適合那種hello/kitty的顏色,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媚蘭啊,女裝其實用不著做那麽多的,你想想,咱們倆平時都沒什麽機會穿女裝,是不是?而且,你也不要親手做了。”

“為什麽?”韓媚蘭非常吃驚,因為她手藝是相當好的,我們都穿過她縫的衣服。這個女人,簡直就是賢妻良母中的戰鬥機。

我也很希望可以為心愛的男子親手縫製衣物,但我實在是不會。所以,怎麽可以讓我的心上人穿上她做的衣服!

“你要忙著賑撫災民,管錢管物,就別再為這些小事花心思了。而且,你想想,要是人人像你這樣,凡事都親自動手,你讓裁縫鋪子的師傅吃什麽!咱們統統送到鋪子去,也好讓人家有口飯吃。”我微笑著說。

韓媚蘭連連點頭:“果然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怎麽這麽笨,竟想不到這一點!好的,就這麽辦,我把料子整理好就送過去!”

很快,我們就都穿上了裁縫老字號精心縫製的秋冬衣。衣服雖然變厚了,卻根本無法抵禦屋裏屋外那滲入骨髓的寒意。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我穿了一套夾棉水粉色長衫子,裏頭穿的是我畫圖讓人家做的秋衣秋褲。唉,我媽倒是從來不逼著我穿秋褲,但是沒有秋褲,可怎麽活呢!

屋裏的燈點得很亮,我一直在潛心繪圖,畫著畫著,就忘記了寒冷,也忘記了時間,直到一個聲音將我驀然驚醒。

“這是在畫什麽?”

我猛地抬起頭,毛筆掉在紙上,將白紙戳出一坨墨花。我氣惱地斜眼看著靜立在身後的華服麵具男。

“你不要每次出現都像鬼一樣好嗎?”

“我都站半天了,還咳嗽了一聲,你幹什麽呢這麽專心?”

“我不記得今天有叫過你嘛。”

“你不找我,我就不能來了?”幽夜公子忍不住笑了,“當我是什麽嘛!這會兒都子時了,我走過這邊,發現你還亮著燈。”

“我在想修建引水渠的事。聶秋遠不是讓我當龍王嗎?我在想這龍王該怎麽當。”

夜好奇地湊了過來:“我覺得他就是信口胡說的吧,難道你還真有這個本事?”

“這裏雖然幹旱,卻有河流經過,如果能用合適的方法,修建引水渠,將水流引到田間,不就方便了?但是,我記得,引水渠不是隨便修的,好像取水口選在哪裏很重要,否則,最大的問題就是排沙子。不能成功地排沙,水渠修了也是白修,一會兒就被沙子填上了。”

對於引水灌溉的問題,我的知識儲備就隻是“見過豬跑”的程度。

“難得你竟有這份心。”夜不知怎的有些動容,“每次見到你,總會挖出以前不了解的部分來。你,真的很有意思!”

我撇撇嘴。我又不是你的玩具。

“你放心,我回去跟秋提這件事。朝中是有水部的,我們可以上書給洛州刺史,將修建水渠的計劃層報到水部,如果那邊覺得可行,自然會選懂的人過來幫忙。到時候你與他交流,一定可以做成。”夜微笑著說。

“你來,不會就是為了

我幹什麽吧?”我感到頗為鬱悶。如果是我叫他來的,哪怕我會先睡下,也自然會穿得毫無破綻地等著。可是後來我發現,他居然有時會自作主張,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的床頭,這讓原本習慣**的我情何以堪!

當然,自從來到了古代,我也沒敢**過。

幽夜公子眼神中的笑意斂了些,正色道:“你不提,我倒隻顧了覺得你有趣了。今夜我來,是有個案子的事想講給你聽。我瞧著這兩天秋為了這個案子頗為躊躇,所以過來問問你的想法。”

“哦?什麽案子!”我聽了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一下子燃了起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

夜無奈地笑了笑:“也就你,敢對我這樣,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坐下說吧。還不上點兒好吃好喝的?”

我討好地泡了茶,端上了一碟私藏下來的蜜餞。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這樣興奮,因為我腦子裏的第一反應,並不是因為我在幫心上人的忙而感到開心。

真是奇怪的事。

“嗯?這個蜜餞很好吃,人家送過來我隻吃到了一個,後來就不見了,原來是被你偷走了!比我還能偷!”

“行了,吃都吃了,還不快講案子的事!”我也來不及想,蜜餞剛送來大家嚐完我就偷偷拿走了,幽夜公子是什麽時候吃到了一個。

“昨天,有一個女子到伊川縣衙擊鼓,是為她的弟弟喊冤叫屈。她弟弟柳丹青,去年年方弱冠,才華橫溢,已在鄉試中中了舉人。柳生犯的是死罪,是今年開春收入監中,留待秋後問斬的。後來縣令一換,就擱置下來了。你也知道,這些日子,秋遠的心思都放在重審獄中的犯人上頭。”

我點了點頭:“可是,死囚難道不應該先審麽,為何這麽久了,還沒審到這柳丹青?我瞧著刑獄裏的人犯越來越少,不是查得差不多了麽?”

“今天秋接了狀子,就知道事情果然有蹊蹺。”夜抬頭凝望著我的眼睛,“你說得很對,死囚犯,他確實是先審了的。柳丹青殺了人,他的案子,有人目擊,人證物證俱在,他自己更是供認不諱。可是秋看了那個卷宗,總覺得哪裏不對,所以就先把這案子擱下了。”

我好奇地望著他,便聽他接著說道:“既然有人擊鼓,這案子還是快些辦得好。所以,今天我來跟你說說案情,瞧瞧你是怎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