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巧解難題

懷著一個顆惴惴之心,陳晚榮回到老宅,已經有雇工回來了。這些雇工帶著親朋前來拜會陳晚榮,說是見個麵,混個臉熟,其真實用意是要陳晚榮給個話,能不能收下。對這事,陳晚榮決定采取不幹預策略,不置可否,要孫正平說話。

沒多久,孫正平來了,歐勝也回來了,二人和陳晚榮見過禮,意思是要陳晚榮來把關。陳晚榮回答他們“我既然請你們做掌櫃,自然也信得過,這些事你們處理好了”。歐孫二人知道這是陳晚榮對他們的信任,心下感動,謝一聲,就去忙活了。

雇工三三兩兩的回來,二人往往一個人的事還沒有忙完,又有新人到來。才收了三五個人,肖致中就過來了,問明情況,叫上新人就去了酒坊。陳晚榮問他把人叫走做啥,他笑嗬嗬的回答“東家,這還用問麽,自然是幹活了。現在不把灶頭砌起來,把該預備的事情做好,還等甚呢?”

陳晚榮提醒他,應該先幫助新人安排食宿,肖致中還沒有說話,新人的親朋倒先回答了,說這事有他們幫著做,不會有事,先做正事要緊。

如此一來,陳晚榮也不好再說話,任由肖致中帶著人去了。哪裏想得到,這僅僅是一個開始,沒多久,肖致中就派一個夥計過來接人,三五個一次的接走,等到全部招完,老宅已經沒新人了,全給接去酒坊了。

等忙完了,陳晚榮問孫正平有沒有難處,孫正平回答說唯一的問題是酒坊那邊房間有限,住處有困難,看老宅這邊能不能解決。老宅還有空房間。陳晚榮當即拍板,讓他們住在老宅。至於吃飯問題,隨便他們在哪邊吃。反正酒坊和老宅的夥食都一個樣。

這事一決定,陳晚榮和歐勝隨孫正平去酒坊,來到砌灶頭房間,隻見肖致中滿頭大汗,忙著指揮。灶頭已經砌出雛形了,新人們第一次上工,很是激奮。忙著表現自己,累得汗水長流,好象在水裏泡過似的。

陳晚榮看得直皺眉頭,叫過肖致中,埋怨起來:“肖師傅,這麽做不行,不怕把人累垮?”

肖致中手一攤,很是無奈的道:“東家,你這話可是有欠公允呢,我叫他們慢一點。他們反倒說哪有幹活不用快的道理,我也沒轍。東家,你瞧。這個胖家夥,搬著磚頭在飛。”

陳晚榮一瞧,一個稍胖的新人抱著磚頭,跑得咚咚地響,好象在打雷一樣,陳晚榮忙攔住道:“慢點。不準跑,不要累壞了。”

胖雇工嗬嗬一笑。不明所以:“東家。快點有罪麽?”話一出口。發覺有語病。不好意思地辯解:“東家。我不是那意思。我還能挺得住。”

“挺得住。看看你身上地衣衫。象水洗過地。”陳晚榮臉一沉。手一揮。讓他去幹活。這才對肖致中道:“隔一陣。叫他們歇一會。還有。茶水有沒有準備?”

孫正平白了肖致中一眼:“東家。這事很倉促。都還沒來得及準備。老茶根是現成地。煮煮就好。東家不用擔心。”

歐勝眉頭一軒:“東家用。我去叫人來幫著燒茶水。”這提議不錯。孫正平手邊地人都在忙著幹活。還真沒人來做這事。陳晚榮沒理由不同意。歐勝自去叫人。

到天黑地時候。十個灶頭全部砌好了。王中則和馬師傅回來也沒有歇息。叫上木工開始做釜器。轉載自我看_到吃晚飯時已經做好兩個了。

第二天。孫正平預訂地大鍋送來了。陳晚榮和孫正平、肖致中一商量。決定先做起來。主要是為了培訓新人。這些新人隻會種莊稼。這釀酒一事還不會。先期培訓很有必要。

一決定下來,肖致中把新人招集在一起,簡單的把做蒸餾酒的過程說了一遍,至於原理他是似懂非懂,想教也沒辦法教。更主要地是,用不著,隻要他們會做就成了。

雇工這是這輩子頭一遭遇到如此新奇之事,很是好奇,無不是眼睛放光,恨不得馬上做起來。等到介紹完,肖致中這才把幾個老手叫過來,要他們做一鍋,讓新人實地參觀一次。

這效果不錯,第一鍋才開始出酒,新人們就嚷嚷開了,要動手做。肖致中叫出幾個新人,再派老手一人帶一個,指點他們做酒。在老手的指點下,新人們忙得不亦樂乎,出錯雖是難免,卻也不是甚大問題,沒多久就裝好一鍋,升起火,等著出酒。

肖致中組織得不錯,每一口鍋前派一個老員工負責,帶著新人忙活。其餘的老員工帶著新人開始做下一鍋。這麽組織有一個好處,就是釜器不足,得等一個做一鍋。釜器源源運到,這開工數越來越多,到第一天過去,已經有五口鍋全麵開工了。

經過一天的培訓,新員工都有動手經驗,對釀酒不再那麽好奇。陳晚榮、歐勝、王中則、馬師傅、孫正平和肖致中略一商量,王中則保證明天會做好所有的釜器,然後趕一批酒桶出來,再去做木盒子。

沒有木桶,也沒法配酒精,因而木桶就是下一步要急趕的東西了。如此安排,很合適。肖致中卻冒出一個想法,堅持要開夜工,目的是讓新人多熟悉,明天全麵開工,就熟練多了。一致通過,肖致中負責開夜工的事了,直到三更時候這才停工歇息。要想趕工的話,完全可以晝夜不停的趕工,陳晚榮之所以沒有這麽做,在於鍋灶不貴,再者這不是連續生產,沒必要。畢竟夜晚幹活,讓人難以適應。

到了第三天,出現了一個意外,就是沒東西裝酒精了,王中則不得不把釜器停了,全力趕木桶。趕出一批木桶之後,這才又恢複做釜器。木桶一到。肖致中親自配酒精,陳晚榮在旁邊把關,不愧是老師傅。動作熟練,很快就配好一批。

猛然間,陳晚榮靈光一閃,一拍腦門,叫聲哎呀,大是後悔。旁邊地孫正平忙問道:“東家,出甚事了?”很是緊張。

正在配酒精的肖致中聞言抬頭。看著陳晚榮,一臉的不解。陳晚榮很是興奮地道:“我居然忘了一個東西,這酒精配起來會更加快捷,沒這麽麻煩。”

“東家,是甚好東西?”肖致中一聽這話,忍不住開口相詢。

陳晚榮踱步道:“這叫比重計,酒精合不合要求,隻需用比重計一量就知道了。哪有現在這麽煩瑣,我一直沒往這方麵想呢,都怨我。”

“東家。要甚材料,我去找,馬上做。”孫正平也來精神了。

陳晚榮想了想道:“現在做不成。等我把玻璃做好了再說。”比重計需要玻璃,陳晚榮才有是言。

“那還不是遠水不解近渴。”肖致中大是惋惜,很是失望,埋頭又配酒精去了。

陳晚榮也不去解說,四處走動,巡視指點。到了晚上。所有的釜器全部做好了,人員也到位,明天可以全力開工了。

回到老宅,已是繁星滿天了,歇息一陣準備睡覺。就在這時,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陳掌櫃,可是歇息了?”

聲音很是熟悉,正是袁天成的聲音,陳晚榮忙拉開門。隻見袁天成站在院裏。一臉地興奮,仿佛撿到寶貝似的:“哎喲。陳掌櫃,你沒睡就好,沒睡就好。”言來頗是放心。

陳晚榮不明他為何這麽晚了還趕來,忙把他請進屋裏,請他坐下來,奉上茶水,就著燈光打量起袁天成,眼睛通紅,頗有些憔悴,卻是紅光滿麵,興奮不已。大是不解,問道:“袁掌櫃,你找我有甚要緊事?你說,我一定幫你。”

“陳掌櫃,沒事就不能找你麽?”袁天成不領陳晚榮地情,反詰一句,這才道:“我是閑得慌,找你聊聊。”

這麽晚了找人吹牛,興致也太高了,就是有點讓人無法領受,陳晚榮腹誹一句,笑道:“那敢情好,歡迎。”

把茶杯放下,袁天成抹抹嘴,這才笑道:“陳掌櫃,跟你開玩笑地。你猜猜,我找你有何事?”眨巴著眼睛,頗有點調皮。

陳晚榮摸著額頭,想了想,不明所以:“袁掌櫃,別賣關子了,直說。”

袁天成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桌上,指點著問道:“陳掌櫃,這可合你的意?”

陳晚榮拿起一瞧,一個石墨坩堝,比起現代社會市場上出售的坩堝,其形製沒甚區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太小。打量一陣,陳晚榮喜滋滋的道:“袁掌櫃,你是怎麽做出來的?”

袁天成頗為得意,摸著胡須,慢條斯理的道:“不就是以石墨為主體麽,這有何難?三兩天就想到了辦法了。別問,不告訴你。”

那天在窯場,袁天成為這事很犯愁,沒想到這麽快就做出來了,陳晚榮不得不讚歎一句:“袁掌櫃,真有你地。”

這話袁天成很是受用:“老夫一生做過地怪東西多了,就沒有如這東西難做。不過,隻要想到辦法,也不難,很好做。當時聽你一說要求,就給懵了,後來想了一天,就想到了。趕著做出來,請你驗證。”

陳晚榮摸著坩堝,笑道:“這坩堝還是熱地,剛出窯吧?袁掌櫃,沒說的,走,喝酒去。”

袁天成搖手道:“陳掌櫃,出去就免了。老夫一門心思在這東西上,這幾天沒咋吃喝,要是有現成地飯菜,來一口就是了。要是再回去吃,準餓暈了。”

陳晚榮二話不說,邀請袁天成去食堂,把剩下的葷菜切了些,擺在桌上,和袁天成小斟起來。袁天成沒有先喝酒,而是先吃了三碗飯,這才和陳晚榮喝酒,海聊起來。

“陳掌櫃,你這次給我試手,是不是以後要大量做?”袁天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發出滋滋聲。一副美不勝收之態。

陳晚榮陪他喝一杯,夾起一塊雞肉吃著:“是呀。要不然,我哪會麻煩你呢。這石墨我手裏隻有這麽多。過一段時間就會多起來,那時,我再來請你幫忙。”

按照陳晚榮的想法,這次去長安,首先要做的就是把香水這事搞定,然後玻璃一事也該準備了。太子這麽快速度就找到石墨,要不了多久。會有大量石墨到來,到那時處理完成,就可以做設備,準備建立熔爐。

“包我身上就是了。”袁天成興奮不減,指著陳晚榮笑嗬嗬的道:“陳掌櫃,你每次來找我,都要給我出難題。不過也怪,難題歸難題,卻是讓人打心裏想去做。這次也是一樣,先是難住我了。後來慢慢一想,就有辦法了。”

陳晚榮對他用何種辦法做成一事很是感興趣,請教道:“袁掌櫃。你用的甚法子?能說給我聽麽?我也長長見識。”

袁天成特別得意,放下筷子,捋著胡須,先來一長串地笑聲,這才道:“其實這法子一點也不難,不難。很簡單,隻要你去想一定想得到。陳掌櫃,好好想就是了。”

看得出,他挺得意,是以不想說給陳晚榮知曉。陳晚榮也不去問,隻要有石墨坩堝就成了,笑道:“這事我還真想不到,讓我好好琢磨琢磨。”

“這就對了!”袁天成很是讚賞,右手在桌上輕擊一下:“以後有事找我。越難越好。”

不聽則已。一聽之下,陳晚榮眼睛放光。右手一拍桌子:“袁掌櫃,我正有一個難題,勞你幫我解決一下。”也不等袁天成說話,去灶洞裏撿來一塊木炭,在桌子上畫起來。

陳晚榮一畫完,袁天成想也不想,嗬嗬一笑道:“不就葫蘆上長根棍子麽,簡單。”

“袁掌櫃,你先別說,聽我給你解釋。這東西有一個要求,一定要中空。”陳晚榮指著畫解釋。他畫的是一個圓形,上麵插著一根棍子,隻要不中空,絕對好做,要中空就是天大的難題了,袁天成一下不說話了,看著圖形沉吟起來。

陳晚榮提醒一句道:“不中空地話不行,我裏麵要裝東西。”

袁天成有點好奇,順口問一句:“陳晚榮,你這是甚寶貝呢?”

“哪是寶貝,我這是工具,叫比重計。”陳晚榮指著圖畫解釋起來:“本來我是想等我做好玻璃之後再來做,用瓷器也成,因為我的要求不是那麽高,夠用就成了。中空是為了加些東西進去。你也知道,要是不中空,往水裏一放,還不全沉到水裏去了。”

袁天成畢竟是良工,目光炯炯:“陳掌櫃,不中空要沉到水裏沒錯,可中空了,漂在水麵歪來歪去的,有甚用呢。”

陳晚榮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道:“所以,我要求中空,往裏裝些汞,放到水裏,就會筆直浮在水麵,而不會歪倒了。”

玻璃比重計下麵一個玻璃泡,裏麵放些水銀,包證不會歪倒,才測得出比重。其實,不一定非要用水銀,其他地重金屬也成。

袁天成手指叩擊桌麵,沉吟不決:“這可難了呢。要是分成兩部分,還有辦法。”

又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陳晚榮大是興奮,右手朝袁天成一招:“袁掌櫃,來,我有辦法了。就照你說的辦,分成上下兩部分,下麵的要中空,上麵部分不用再中空了,能用螺紋連結起來麽?”

“陳掌櫃,你也太小瞧老夫了!”袁天成很不服氣。

陳晚榮知道他誤會了,解釋道:“袁掌櫃,你別多心,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用螺紋連接起來以後,還不能漏水進去。我這是計量用地,一定要精確,要是漏水進去的話,就不準確了。”

袁天成略一尋思道:“那簡單,做好了,把兩部分連結起來,再用粘土糊上,重新燒一次就成了,包你不漏。”

“那不行,我中空部位要裝東西呢。”陳晚榮一口否決。

真是個技術挑戰,袁天成迎難而上之人,眼裏神光四射,問道:“要裝甚,先裝進去再燒不就成了?”

這主意大妙,陳晚榮一拍桌子,笑道:“好主意,比重計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