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山雨欲來

陳晚榮並沒有感覺,聽了葉天衡的叫聲方才感覺到手指上有些疼痛,拿起來一瞧,隻見指肚上有一道不淺的口子,鮮血直往外冒,讚歎道:“好鋒利!”

機加工的刀具很鋒利,但是以陳晚榮的經驗,以如此輕微之力割破有可能,隻是傷得如此之深,而又讓人覺察不到,真是讓人難以想象的事情,一臉的驚歎之色。

葉天衡埋怨起來:“小友呀,這刀可鋒利了,比起寶刀一點不差,傷人很輕鬆的事情。”

寇義兵忙拉著陳晚榮右手,打量著指肚上的口子,不住搖頭,埋怨起來:“你也真是的,沒事摸甚刀口。沒給你說,這刀刺破,還不沾血。”

陳晚榮大是好奇,哦了一聲,很是期待的道:“那我來試試。”把指肚舉到刃口上方,一滴鮮血滴澆落,砸在刀具上,一些留在上麵,另外的順著刃口滑落,好象水珠在鏡麵滾動一般,瞬間就滴在地上。仔細一瞧,刃口上絕對沒有絲毫血跡。

實習的時候,陳晚榮曾經學過機加工,也給刀具刺破過手指。可是,那時的刀具上會沾上絲絲血跡,象這般不帶一絲血跡的事情,陳晚榮還是頭一遭遇到,大是興奮:“真是了不起!我聽說殺人不沾血的刀,才是真正的寶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葉天衡無奈的歎口氣:“小友,你都受傷了,還如此興奮。我給你打的那把刀,就不沾血。”他改進陌刀,使得陌刀在戰場上更加適用,好刀見得多了,自然不如陳晚榮這般興奮。

劉懷德帶著一個中年人進來:“陳大人,快把手指治治。”

雖然不怎麽疼,畢竟這麽流血也不是長久之事,陳晚榮隻得暫抑探個究竟的想法。讓中年人給包紮。中年人先是用酒精給清洗一番傷口,然後塗上藥粉,再包紮起來。醫術不錯,陳晚榮感到很舒服,謝一聲,中年人這才出去。

“陳大人。刀具能做嗎?”寇義兵打量著陳晚榮,滿是期待之色,期待陳晚榮的肯定。

陳晚榮搖頭道:“我雖然知道刀具的做法,可難度不小。”

劉懷德眉頭一皺:“難不難。總要試試吧。”

“對!”葉天衡和寇義兵同聲附和。

陳晚榮本是感慨之詞。聽了他們地話方才醒悟過來。有些交待不清。忙糾正道:“你們別急。我是說要做到這樣不可能。但是。按照我說地方法做出來。要對付鋼鐵應該沒問題。”

完全可以肯定。這刀具比起現代機加工用地刀具一點不遜色。可以說還要勝上一籌半籌。陳晚榮問道:“你們用地時候。會不會崩掉刀口?”

現代機加工地刀具很脆。這是其一缺點。一個不小心就會把刀口給崩了。這是陳晚榮實踐得來地經驗。才有此一問。

一片嗬嗬聲響起。葉天衡摸著胡須。笑道:“小友勿用擔心。刀口絕對不會崩掉。要不然。僅僅四把刀具。怎麽能用上百年呢?”

四把用一百年?陳晚榮真是難以想象!刀具再好,畢竟有磨損,盡管軍器監省著用,一百年下來仍是要磨損不少。四把刀具用一百年,這也說明了刀具的優良,陳晚榮非常吃驚。

寇義兵很是惋惜道:“百年來,我們省著用,可是還是隻剩下這最後一把了。要是再不做出刀具,這寶貝就成了擺設。還好。陳大人有妙法。”

陳晚榮對這工具的興致更濃了:“這要怎麽用?”

“馬上給你見識一下。”劉懷德站到門口,衝外麵吼了兩嗓子。隻一會兒,腳步聲響,進來兩個壯漢,非常墩實。

陳晚榮看得不明所以,兩個壯漢很自覺的走到工具旁邊的座位上。劉懷德取出一塊鐵塊,固定在夾具上,說聲:“開始。”兩個壯漢一齊用力踩動起來,隻聽一陣喀吱喀吱聲響起。刀具動了。鐵塊好象豆腐一樣,鐵屑紛紛跌落。

居然是用人力做動力。陳晚榮無論如何想不到,心想即使趕驢也比這強不少嘛。忍住好笑,看著刀具,隻一會兒功夫,地上就出現了堆鐵屑。這種速度比起現代車床是遠為不如,可也很不錯了,陳晚榮再次驚訝了。

“好了,好了,快停下來。”葉天衡吩咐一聲,兩個壯漢停下來,隻聽咚的一聲大響從鐵盒子裏傳出來,和現代車床驟然停下地聲響非常接近,陳晚榮對這聲音很熟悉。

劉懷德隻是給陳晚榮演示一下罷了,道:“沒你們事了。”兩個壯漢應一聲,出屋而去。

寇義兵興衝衝的給陳晚榮介紹道:“這東西設計得可巧妙呢。”拉開蓋子,朝裏麵一指:“陳大人,你瞧,真是不可思議。”

陳晚榮朝鐵盒子裏一瞧,腦袋嗡的一聲響,差點栽倒在地上,因為是用齒輪傳動的,而且還有軸。齒輪和軸傳動,是現代機械的普遍傳動方式,陳晚榮就是想破腦袋也是想不到居然在唐朝見到這樣的傳動方式,要不驚訝得快暈倒都不成。

無數次聽說我們的祖先創造出了輝煌的文明,就是沒有見到實物給人的震憾大,陳晚榮右手一握拳,大叫一聲:“太了不起了!”一蹦老高,重重地落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響。

寇義兵他們和陳晚榮打交道的時間短,卻也知道陳晚榮是個冷靜地人,萬萬想不到他如此興奮。仔細想想,自己最初見到這工具時,還不是如陳晚榮這般興奮。

陳晚榮的興奮之情遠遠沒有結束,一下摟住劉懷德,忘情的在他的肩頭上捶打起來:“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

劉懷德忙閃到一邊去:“陳大人,你輕點,我可經不起你捶。”

陳晚榮這才清醒過來,很不好意思:“劉大人,抱歉,我忘乎所以了。”

葉天衡嗬嗬一笑道:“小友,你這不算甚。當初,我們見到這寶貝時。比你還瘋,我們可是喝了一天酒來慶賀呢。”

“是該浮三大白!”陳晚榮不住點頭。興奮之情稍去,這才打量起裏麵,齒輪和軸的加工太粗糙,輪齒的齧合性,以及齒輪和軸的配合性差得太遠。要是用現代眼光來看。就是一百年前的破機床也比這好,還要好上百倍。

不過,無論如何,畢竟能用了,能進行機加工了,而且還是在唐朝,絕對稱得上一大發明,一件驚世傑作!

寇義兵不住搖頭,惋惜無已:“我們也想再做一個。可是這東西我們造不出來,可歎,可歎!”

陳晚榮興奮之情不減。拍著寇義兵的肩頭道:“放心,我們先造刀具,然後再造一個比這更先進,更好用地出來。”

“真地?”劉懷德三人齊聲問道。

陳晚榮現在心氣正高,拍著胸脯道:“絕對沒問題!”

“太好了!”葉天衡的拐杖不住點在地上,笑嗬嗬的道。寇義兵右手一握拳,放聲大笑。劉懷德不住擊掌:“真要做出來,我們就可以做出其他的東西。我們曾經想過好些東西,隻是刀具有限。不敢做呢。”

可以這樣說,這已經是機床的雛形,隻需要再加以改變,做出機床未必不可能。至於這動力係統好辦,沒有電,沒有蒸汽機,趕驢總行吧?趕驢不好使的話,還可以用水力來完成。

機床陳晚榮用過,很熟悉。雖然沒有造過。不過,我們祖先能造出最原始地車床,合將作府和軍器監之力,就不信造不出來。趕上現代車床,陳晚榮不敢想,至少比眼前這個更好,陳晚榮還是信心十足。

“你們可曾查過,這是哪位先輩做出來的?”陳晚榮太想到知道這位先輩地名字了。

劉懷德搖頭道:“陳大人想知道這位傑出先輩的名字,我們又何嚐不想。隻是查不出來。為了查出這位先輩的名字。我們請國子監的博士們深入查找前朝圖書,經過數十年的努力。國子監的博士也是無功。”

國子監是唐朝最高學府,連這些一心治學的博士都沒辦法,誰還能有轍呢?陳是榮輕歎一聲,又一位本該流芳百世地先輩,卻隻能給人稱為“無名氏”了。

我們常說中國古代科技領先世界,其實,領先程度讓我們震驚。不僅僅是我們樂道的“四大發明”,就是在機加工這一塊上,中國也不比西方國家差。

兵馬俑出土地秦朝銅箭簇,為三麵錐形,符合空氣動力學不說。其加工精度更是讓人震驚,用現代儀器檢驗,其誤差在0。02毫米。如此精度,在我們現代社會來說自然不算什麽,因為我們有機床、電腦、有遊標卡尺、有螺旋測微儀這些工具。可是,這是發生在兩千年前地秦朝,著實讓人震驚。

唐朝金器上出現清晰的螺紋,隻是唐人如何做到地,我們至今無法解開這個謎。必然有某種加工工具,隻上這工具已經湮沒在曆史的塵埃中,讓人惋惜!

歎息了一陣,陳晚榮捋起袖子道:“來,我給你們說說這做刀具的事情。”到現在,陳晚榮的心情還沒有平複下來,這話說起來聲音就有點高了。

劉懷德三人忙圍過來,陳晚榮按照記憶,解說如何滲碳,如何淬火。其實,他們早就研究過,聽了陳晚榮的話無異於撥開雲霧見青天,聽得如癡如醉。等到陳晚榮說完,他們已經差不多貫通了,信心更足,寇義兵仿佛年輕了三十歲,不住拍著陳晚榮的肩頭:“陳大人,你真是可人啊!我們不通什麽,你就會什麽,妙絕!”

“這話對極!”葉天衡擊掌讚同。

劉懷德臉上泛著光輝:“我給你們說,今晚上,我們得好好喝上一通。把所有的大師傅叫來,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商議,把一些不明白地地方弄清楚。”

“對!”陳晚榮興致極高,率先附和。

四人都挺高興,出了屋,把門鎖上。一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寇義兵笑道:“今天,我們就不做事了,先來商議。”

對這提議,不會有人反對。陳晚榮正準備跟他們去,隻見王少華快步上來:“陳兄,沈大人有話轉告你。要你務必馬上趕回府中。”

陳晚榮心頭一跳,忙問道:“出了什麽事?”

王少華搖搖頭道:“陳兄,這我就不知曉了。還是聽沈大人的,趕快回去吧。”

見識了我們祖先的傑出智慧,陳晚榮興奮不已,可是這種興奮給沈榷幾句話就給整得無影無蹤了,忙道:“劉大人,寇大人,葉師傅。我先告辭了。”

今晚上的聚飲商議,陳晚榮不參加甚是可惜,葉天衡三人也是無可奈何。隻得把陳晚榮送走。出了軍器監,王少華率領一百龍武軍,簇擁著陳晚榮朝家趕去。

心念家裏,陳晚榮趕得甚快,不一會兒就到家了。一進家門,把韁繩扔給牛尚新,快步跑進客廳,隻見沈榷端著茶杯,一邊吃茶一邊和司馬承禎說話。甚是悠閑。

“沈大人,出了什麽事?”陳晚榮急匆匆的問道。

沈榷這才發現陳晚榮進來,放下茶杯,笑嗬嗬的道:“晚榮兄,你怎麽急匆匆的跑回來?”

陳晚榮真有揍他一頓的衝動,沒好氣地道:“你叫我馬上趕回來,我能不急嗎?你真是地,還一問三不知。”

沈榷哦了一聲,哈哈一笑道:“你放心。家裏沒什麽事。若是有的話,那也是喜事,道長的香水配好了,我聞過了,挺香的,讓人生出出塵之想,了不得呢。”

“你……”陳晚榮實在是忍不住了,指著沈榷,很沒好氣。

沈榷雙手搭在陳晚榮肩頭上:“晚榮兄。何必那麽大的火氣。我叫你趕回來。必然有原因。你呢,給想岔了。以為家裏出事了,是不是?”

現在新月派對陳晚榮是勢在必得,對付不了陳晚榮,對付家人也不是不可能,聽了那話,要陳晚榮不想岔都不行。坐了下來,平息一下,依然沒好氣地道:“說吧。”

沈榷回到座位上,笑容不變道:“魚兒上鉤了,你這個餌能不回來麽?你不回來,魚兒是不會動的。”

“有發現了?”陳晚榮問道。

司馬承禎接過話頭道:“小友勿憂。沈大人發現新月派的人差不多有幾百號,這說明新月派快動手了。差不多,也就最近幾天吧。”

“所以,晚榮兄,最近幾天你要特別小心。還有,你每天晚上都要回來。”沈榷叮囑一句:“回來的時候要早,要讓新月派地人發現。明白麽?”

陳晚榮心氣這才平下來:“知道啦。”

“王大人,你趕緊帶著人回去。”沈榷衝王少華吩咐一句。

王少華遲疑了一下,道:“沈大人,我帶了一百龍武軍呢,有我們在,陳兄也安全些。”

“你地好意,我知道。不過,你放心,這事我有安排,保證不會出事就是了。你要是在這裏,說不定新月派嚇得不敢動。”沈榷剖析起來。

也是這理,王少華不再堅持,告辭而去。陳晚榮送走王少華,這才問道:“沈大人,你說說你有些什麽布置?”

沈榷點點頭道:“我正要跟你說。我和道長,邵鏢頭吳鏢頭商議過了,這府裏的事由你們解決。新月派要是敢來,你們先擋住,我再帶人從後掩殺過來,把他們一網打盡。記住,不能跑掉一個。”

司馬承禎接過話頭道:“還有一事,就是吳鏢頭回燕威鏢局去了,等會鏢局還會來更多人。本來,他們有這些人已經夠了,隻是燕威鏢局對新月派恨之入骨,要誓死一戰,沈大人隻好成全他們了。”

新月派居然到燕威鏢局去殺人,太不把燕威鏢局放在眼裏,燕威鏢局要是不找回麵子,就別在道上混了。

“好了,事情我已經說完了,我也得回去了。”沈榷告辭而去。

陳晚榮送走沈榷,心想這新月派實在是欺人太甚,來了最好,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地厲害。我雖然不會武功,真要殺起人來,不見得比你們差。一時間,特別渴望風雨早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