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桓越到來
男子當真沒來找他們麻煩,盡管沈瓊硯擔心了幾天,後來竟也沒問錦瑟怎麽回事。日子似乎照常進行著,錦瑟也依舊待在沈瓊硯家裏,而沈瓊硯竟也不曾流露出想他走的意思。
暖風和煦的天氣,蒼穹純淨得好似水晶一般,湛藍的顏色看著便讓人心情舒暢,幾團棉花似的雲飄在空中,悠然自得。
杏花已經綻放,淡淡的顏色好似少女略施粉黛的臉頰,清新淡雅,柔美娉婷,恰好得展示了自己的美,惹人垂憐。
錦瑟拿著一本書在房間裏看著,他本也無事,在沈瓊硯走後便從他那隨手抽一本書來打發時間。他看了看天色,見時間差不多了,便準備去拿飯菜,然而剛走出門口,他便驀然停住了腳步,抬頭望空中看去。
白色的光好似流星的尾巴,瞬間便到了門外,一名男子出現在了麵前。白衣鑲著藍邊,銀色繡紋泛著流水般的光澤,藍紫色的發冠端端正正束在頭上,本來尚存幾分稚氣的麵容已然有了成熟的韻味。
他看見錦瑟先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會遇見對方,但不過一瞬,他便反應了過來,頓時強烈恨意自周身彌漫開來,“錦瑟!你竟然沒死!”相對於其他人,他對錦瑟的恨是最為強烈的,因為,對他來說,是錦瑟殺死了他的師傅,害死了無念。當年得知這一情況後,若不是被人攔著,他早就孤身一人找錦瑟報仇去了,後來卻得知他恐怕已經離世的消息。
錦瑟看起來平靜很多,依然是慣常隨意的姿態,他靠著門邊,慵懶出聲,“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沒親手殺了你,我怎麽能死。”
“那我就更要好好活著了,為你的小命著想。”
男子的眼神充滿了仇恨,恨不得立刻把他大卸八塊一般。但他看了看錦瑟身後,卻是沉沉出聲,“你在這裏幹什麽?”其實看著錦瑟這幅外貌,也能猜出他的大概用意了。
嘴角懶懶地勾起,錦瑟腦袋靠在門框上,斜眼看他,“你說呢,自然是來找無……不對,他現在是沈瓊硯。”那樣的神態,仿佛是故意氣他一般,眼底卻劃過一抹暗沉,他今日出現在這裏,難道他也知道沈瓊硯就是無念?那,他是何時知道的,沈瓊硯又是否知道他的身份?
“他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要不是你,這一切怎麽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男子的聲音無比憤恨。那一次戰役以兩敗俱傷告終,他們損失慘重,實力大減,即便大師兄極力維持,歸真宗的地位也不複從前。然而雖然如此,他始終放不下的,都是二師兄無念。所以他努力修煉,為了能早日找到轉世後的無念,如今,已是第三世了。
看著他的怒火,錦瑟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半點也不在意,隻是那媚色流轉的眉眼間,卻有一抹厲色閃過,“因為我?此事本就與我無關,是你們不辨真假緣由便來攻擊狐族,還累的我族一名長老殞命,我還沒有找你們算賬,你倒是先煩起我來了。”
清越的劍吟,利刃出鞘,男子執劍指著他,眼神堅定,“怎麽與你無關!我親眼所見難道有假?難道無念師兄不是因為去找你才會一去不返的嗎!你如今還來找他,還嫌害得他不夠嗎!”男子的情緒非常激動,言辭神態間依稀有幾分過去的影子。
不管過多少年,總有一些骨子裏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錦瑟瞥了一眼劍鋒,唇邊的笑容悄然變得嘲諷,“親眼所見?你見到什麽了?你能保證你看見的就是真的?好,既然你堅持認為是我做的,那就是我,你能如何?”對於不信任自己的人,任何解釋都是徒勞,而對於已經認定的事實,那更是多此一舉。需要解釋的人,都是沒必要解釋的,所以,他從來不屑於解釋。
“殺了你!”眼神一冷,男子驀然舉劍刺去,周身的氣場搖動了旁邊一顆杏花樹,淡粉的花瓣紛紛揚揚而下,席卷著向錦瑟而去。他就那樣含笑站在門邊,一動不動。
瞬息間,男子便到了近前,鋒利的劍尖直指心髒。忽然,一片花瓣劃過眼前,擋住了他的視線,不過刹那的時間,那門邊含笑的人已沒了蹤影。男子一驚,感覺到什麽一般,驀然回身拍出一掌,果然,原先他站立的地方多了一道紅色的身影,見狀也是抬手一揮,妖異的紅光霎時往對方撞去,輕易便將其吞噬。
四散的力量將男子往後推了幾步,腳跟抵上門檻才停住身形,他抬眼望去,眸中滿是驚訝,“你怎麽……”
錦瑟卻懶得跟他解釋,“如果你要找死,我沒有意見,咱們可以換個地方,因為我不想最後還要收拾殘局。”輕言漫語,好似情人間的呢喃,眼神卻冷的可以冰封一切。
他不知道錦瑟身體裏封印著神器力量,更不知道已經被錦瑟煉化,即便被重絕偷去一半,剩下的對於他來說也是難以抗衡的強大。
他本以為,如果他拚上性命,也許可以和錦瑟同歸於盡也說不定,卻不知道他的修為已強大至此。但是這樣便放棄,還配為歸真宗弟子嗎?
男子一言不發,再次飛向錦瑟,同時雙手結印。錦瑟看著襲向自己的人,唇邊忽然掠過一絲詭譎的笑,竟是就這般看著那鋒利的劍刃刺向自己。
男子沒有錯過錦瑟唇邊的笑意,忽然驚覺自己可能中了他的計,然而再想停下卻是來不及。錦瑟身體一彎,劍鋒入體,霎時間,時光仿佛靜止……
“錦瑟!”一聲驚懼的大喊,驀然將愣怔中的男子驚醒了過來,他倉惶抬頭,看見沈瓊硯正從不遠處跑過來,熟悉的臉上卻是不熟悉的惶恐。
沈瓊硯也看見了他,眼中的神色變得極其複雜,震驚而不可置信,“桓越?”
低著頭捂著胸口的錦瑟聽見沈瓊硯的聲音眼神一暗,他們已經見過了?
桓越驀然驚覺錦瑟是何用意,他匆忙收起劍,急急開口就要解釋,“瓊硯,你聽我……”
然而沈瓊硯卻看也沒看他一眼,伸手接住了身體搖晃了一下的錦瑟,“錦瑟,你怎麽了?傷的重不重?我帶你去看大夫。”驚慌失措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從心底升起,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他也經曆過這樣類似得時刻,控製不住地顫抖,連聲音都有些不穩。明明不應該這樣的,為什麽他會這麽恐懼?
錦瑟也有些驚訝他的反應,但是並沒有表現出來。他阻止了沈瓊硯地動作,“不用了,沒那麽嚴重。”帶著隱忍的語調,眉頭緊蹙,恰好地表現出了痛苦的樣子。本來他也不打算以此做些什麽,沒必要把自己弄的那麽傷痕累累,意思一下讓沈瓊硯失掉對桓越的信任即可,所以在劍刺來的時候他讓了一下,刺得不深。
沈瓊硯卻不相信,目光一直盯著錦瑟的傷處,擔憂之情溢於言表,“流了這麽多血,怎麽可能不嚴重?你跟我去看大夫。”說著就生拉硬拽要拖著錦瑟去醫館。
“瓊硯,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他不是普通人,他是……”桓越還想要解釋,卻被沈瓊硯打斷。
“那是怎樣?”沈瓊硯回頭看著他,目光有一絲慍怒,“桓越,你為何要這麽做?還是你們之間有何恩怨?”
桓越有一絲心痛,看著錦瑟的目光充滿恨意,“當然有!他殺了……”
“他認為我殺了他的家人,但我沒有。”錦瑟適時地出聲,將目光投向沈瓊硯,“你信嗎?”
那樣哀傷懇求的眼神,讓沈瓊硯無法不相信他的話,而且,不知為何,他似乎打心底裏相信他說的一切。
嗬,多麽諷刺,若是錦瑟知道他此刻心裏的想法,該是什麽心情?
“怎麽沒有!就是你殺了我師傅!還有很多師兄弟!”桓越看著他們愈加氣急,心裏也難受得不行,然而沈瓊硯卻沒再看他一眼。
“桓越,你們的恩怨我不管,但是隻要他一天住在我這,我就不會讓你傷害他。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沈瓊硯沉默了一瞬,卻也沒有說別的,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桓越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容,耳聽著決絕的話語,心裏揪痛不已。他知道麵容沒有改變代表什麽,也當然不會以為他對別的有什麽留戀。
之前兩百年,他都試過讓他愛上自己,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他們的關係都隻停留在以前師兄弟那樣的感情上,之後便不能再前進一分。他一直以為是自己努力不夠,可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但是他不甘心,為什麽自己守他百年他轉身就忘了,而那個害死他的人卻不管經曆多少輪回都依然存在在腦海裏?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才找到這一世的他,才見過幾次麵,難道就要因為這個人地出現而功虧一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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