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裴初意已經完全顧不上祁老太太沒有說完的那半句話是什麽。
晚上十點，親眼看著祁老太太已經沉沉睡了過去以後裴初意才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走出病房，直接和剛從外麵回來的祁塵亦撞在了一起。
祁塵亦的身上有很重的煙味，讓人一下就能知道他抽了不少的煙。
“要回去了嗎？我送你。”
說話間，祁塵亦已經去房間裏拿了車鑰匙，出來時手上還多了一件並不是他穿過的外套，似乎是擔心裴初意被身上的煙味嗆到所以特意換了一件。
“外麵涼，別凍感冒了。”
回去的路上，裴初意幾度想要安慰祁塵亦些什麽。
他算是祁老太太養大的，雖很少表達在意但他對老人的感情不會比今天在場的任何人少，隻是他並未表現出來。
之前並沒有煙癮的人一下抽了那麽多支，如果不是在為祁老太太的事情憂心裴初意想不到其他原因。
“一會兒回去我烤些餅幹，明天去看奶奶的時候帶過去。”
“時間太晚了還是早點休息。”
祁塵亦踩下刹車，將車穩穩的停在裴初意租的單元樓下。
“我已經在讓人調查養殖基地如今的負責人了，如果有新的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的，別想太多。”
裴初意沒想到祁塵亦到現在還在因為她的事情費心，一時之間除了謝謝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
關上車門後的裴初意並未立刻跑進樓裏。
而是放緩腳步慢慢走進去。
她想等祁塵亦離開以後再上樓，這幾天他都沒有休息好，她擔心自己上樓後祁塵亦繼續在樓下呆太久。
哪怕她已經將腳步放到了最慢，馬上要走到電梯前了還是沒有聽到引擎啟動的聲音。
倒是聽到了打開車門的聲音。
她下意識回頭，剛轉過身整個身體就被籠入祁塵亦的懷抱。
“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祁塵亦的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光是聽著就讓裴初意的眼眶泛酸。
他從不輕易展露情緒，但在可能關乎生死的大事上他也沒法始終保持冷靜克製。
裴初意難過時還可以哭一場，祁塵亦隻能獨自消化，靠抽煙麻痹神經。
想到這兒裴初意怎麽也不忍心推開他，還慢慢抬起手臂回抱住了祁塵亦，一下下的輕撫著他的後背。
她好像也隻能做這些了。
這個擁抱持續了很久。
往日這個時間根本不會安靜下來的樓道今天不知怎得，竟一個路過的鄰居都沒有。
直到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破兩人之間的寧靜。
祁塵亦放開裴初意，看了眼手裏屏幕後神色瞬間變得冷峻。
這個時間突然打過來的定然不會是小事，再加上祁塵亦倏然冷下來的表情，裴初意正要問他是誰打過來的就看到祁塵亦走到電梯前摁下了上樓鍵。
“時間不早了回去早點休息。”
“嗯，那你也……”
裴初意的話還未說完祁塵亦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裴初意隻得咽下自己想說的話，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和祁塵亦輕輕擺了擺手。
看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逐漸增加最後停在裴初意所在樓層後，祁塵亦才回到車上接通了電話。
“祁總，養殖基地現在的負責人查出來了，是少夫人的母親，薑惠鈺女士。”
祁塵亦的下顎線瞬間繃緊，表情一瞬變得陰冷。
他隱隱察覺一場巨大的陰謀會就此揭開。
……
第二天起早烤了餅幹，打算等中午午休時送去醫院的裴初意突然接到了看守所打來的電話。
說方語遲想和她見一麵。
就今天。
裴初意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方語遲為什麽突然想和自己見麵，但直覺告訴她還是要去看看。
她找了跑腿幫忙將餅幹送去了祁老太太所在的醫院，自己則打車去看了看守所內的方語遲。
一段時間沒見，方語遲頹然了不少，目光始終黯淡的盯著麵前的虛無。
看到裴初意在麵前坐下也沒有很激動，隻是平靜的說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會來’。
“你想見我，我自然不會拒絕。”
“看到我現在的樣子你心裏暢快了嗎？”
“並沒有。”
裴初意說的是實話。
她的生活已經被攪的一團亂，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嘲笑方語遲如今的境況。
祁老太太昨天對她說的話很對，怨恨一個人是很費時間精力的，現在的她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分在怨恨方語遲身上。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還傷了我媽媽，現在不過是接受你該有的懲罰，哪裏值得我暢快？”
如果裴初意有選擇的機會，她更想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
至少能保得住她的孩子。
也就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給別人用可能永遠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來攻擊她的機會。
“你現在還能管她叫一聲媽媽？”
方語遲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裴初意一時之間竟沒能立刻反應的過來。
她不理解方語遲為什麽突然這麽說，方語遲最清楚她一直顧及母女情分，沒法對和薑惠鈺有關的事情袖手旁觀，所以方語遲才會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薑惠鈺來傷害她。
方語遲似是看出了她的猶豫，毫不掩飾的輕笑了一聲。
“看來你到現在都還什麽都不清楚。”
“你以為我一直不喜歡她是因為她想要取代我過世媽媽的位置？裴初意你真是夠蠢的。就因為那是你最後一個親人你就從未懷疑她，不管她怎麽傷害你都無法割舍這段親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就是因為她你才隻剩下這麽一個親人呢？”
裴初意腦袋轟隆一聲。
脊背泛起的涼意直接蔓延至全身。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攥著手，緊盯著方語遲有些蒼白的唇，不肯錯過她說的任何一個字。
可方語遲卻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是忽然轉移了話題。
“其實一開始我真的不想和你爭什麽的，世界上比我優秀的人並不在少數我為什麽偏偏嫉妒你呢？”
方語遲抬眸看向裴初意背後的窗，透過窗戶看著天空的雲出神了好一會兒。
聽到看守所的工作人員來提醒時間不多了後才將視線再次落在裴初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