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茗所以為的撒潑打滾胡攪蠻纏從始至終都沒有發生在宋潔文身上。

她看得出宋潔文是失望的,對祁鎮海這個男人失望,也看得出宋潔文堅決要離婚的念頭。

哪怕結婚多年,在外人眼裏那樣幸福,遇到問題宋潔文想的也是及時止損,不讓自己的餘生繼續耗在這段讓她失望的婚姻當中。

說實話,即便鍾茗,也很敬佩宋潔文的果斷。

是鍾茗比不了的。

以為兩人會就這麽離婚的鍾茗在心裏默默的和宋潔文說了幾聲對不起後,還是在等、在期待著離婚後的祁鎮海會娶她。

宋潔文沒有祁鎮海也不會怎麽樣的,但是她不行。

不說鍾父會不會同意她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那個小鎮上的流言蜚語也足以壓垮她。

她想要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正式的身份,哪怕來路沒有那麽體麵。

鍾茗等了好久。

沒等到祁鎮海,隻等到了祁鎮海的母親。

也就是祁家的祁老夫人。

祁老夫人直截了當地告訴鍾茗,祁鎮海不會和宋潔文離婚,永遠不會。

他們那種家世的已經維持了十幾年的婚姻想要徹底斬斷沒有那麽容易,這之間不止有情感糾葛,還有最重要的利益。

別說是因為鍾茗腹中的那個孩子,就是其他更重要的糾紛祁宋兩家這個利益共同體也不可能分開。

讓鍾茗徹底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老夫人主動提出用錢來補償。

才二十出頭的鍾茗大可以用這筆錢去打掉這個孩子後過上富足的生活,哪怕是不再經營養殖產業也足夠他們一家人生活。

那個年紀及時止損她還可以有大好人生。

可鍾茗不願意,她不甘心投入了所有情感時間精力的感情隻留的這麽一個結局。

她還是希望祁鎮海能親自來找她說。

但祁鎮海自始至終沒有再見過鍾茗。

再聽到他的消息,就是從手機裏看到祁鎮海去海外發展的新聞。

祁鎮海臨走,都沒有給鍾茗留下哪怕一句話。

鍾父的身體經此一事後直接被氣倒,屋漏偏逢連夜雨,鍾家的養殖產業也因為種種原因發生嚴重虧損。

以鍾茗一個人根本無法支撐,隻能低價轉手,用轉讓費帶著鍾父去接受恢複治療。

見她堅持不肯打掉孩子的鍾父直接放棄治療,不久之後直接撒手人寰。

短時間內接連經曆了一樁又一樁打擊的鍾茗身體也垮了,那個本就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終究是沒能保住。

鍾茗失去了一切。

她沒有辦法不怨,可是她應該怨誰呢,是同樣身為受害者的宋潔文還是那個騙得她付出了一切後仍被她藏在心底的祁鎮海。

隻能是還在繼續為水質報告奔波的裴舟成。

誰讓他打亂了她所有的節奏。

如果鍾父不知道她懷孕了也就不會帶她找去祁家,更不會知道鍾茗無意之間破壞了其他人的家庭。

也就不會病倒,不會因為生她的氣而失去性命。

都是因為裴舟成。

在知道裴舟成在取回結果的路上出了意外的時候,鍾茗的心裏竟有種前所未有的暢快。

在她而言,裴舟成就應該是這種下場,他活該!

在裴初意找到養殖基地的時候鍾茗就認出她是裴舟成的女兒。

鍾茗看過裴舟成一直放在口袋的照片,一張兩寸的全家福,很幸福。

她原本也會這麽幸福的。

隻是都被毀了。

憑什麽。

憑什麽她的生活被毀,孩子失去了親眼見見這個世界的機會,而裴初意卻能安然無恙地和祁塵亦生活在一起。

過著原本應該她和她的孩子該過的生活。

她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在裴初意問起和裴舟成有關的過往時,她特意說的模糊又戳人,讓沉浸在悲痛中的裴初意懷疑一切都和祁家有關係。

她以為裴初意會在那之後主動疏遠祁塵亦的。

可她再次得知裴初意的消息,祁塵亦竟還守在裴初意身邊。

祁塵亦明明是祁鎮海的兒子,容貌上有七分相似的兩人對待感情的態度和選擇竟截然不同,為什麽?

“你說你的孩子是我爸爸害死的,可他從始至終也不過說了那麽一句話,還是出於你的身體考慮不讓你去搬重物,你竟然能這麽理所應當的將一切都怪在他身上。”

了解完一整個事情經過的裴初意根本理解不了鍾茗的邏輯。

裴舟成是被鍾父請去調查的。

他為了鍾父的委托撇下家庭來回奔波,最後卻落得一個‘活該’。

如果九泉之下的裴舟成知道自己付出的努力在別人眼裏那樣不值一提,還因此被嫉恨甚至連累自己的女兒,他會有多難過。

到現在,鍾茗對裴舟成仍沒有半分愧意。

還在堅持說沒有裴舟成的那句話事情就不會發展成這個結局。

明明問題的根源是在祁鎮海身上。

鍾茗到現在都在幫祁鎮海找各種理由,不願將因果和祁鎮海扯上聯係。

“如果你父親他沒有特意聯係我爸爸他過去調查,這一切也就都不會發生,我爸爸他也不會因為那場事故……”

裴初意的悲傷和憤怒摻雜在一起,哽咽的讓她說不下去。

祁塵亦心疼的蹙眉,輕輕抱住她一下下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雖然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祁鎮海和鍾茗之間的過往,但他在此之前就知曉了鍾茗的孩子和祁鎮海有關,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去麵對這些。

而裴初意卻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前提下接收了這麽大的信息量。

躺在**的鍾茗就那麽安靜的看在擁在一起的兩人,眼眶中的淚還在不斷的順著眼角流下。

她的淚不是因為悔恨,更不是歉疚。

而是從祁鎮海棱角分明的五官中辨出了祁鎮海年輕時的樣子。

借著祁塵亦,窺見了她那段不堪回首的青春。

唯一不同的,是祁塵亦眼神中藏不住的心疼,那是裝不出的真情實感,而祁鎮海對她從未有過一絲真情。

“你們出去,我不想見你們!”

鍾茗聲音嘶啞的大喊,不斷試著掙脫束縛住手腳的帶子,雖然隻是徒勞,但這是她唯一能夠發泄情緒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