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梨花失蹤了

“宣貞並不在意這個罪名!隻要能替嬸娘和容姐姐報仇,宣貞就心滿意足了!這世上,對宣貞最好的就是嬸娘和容姐姐,若不能為她們報仇,宣貞心願難了。其實這樣對王爺來說不正好嗎?我能報仇,王爺也能除去班那鏡台這個障礙,風風光光地迎娶梨花夫人為正妃。”

“你倒是想得很周到,先起來再說。”

唐宣貞緩緩起身,麵帶愁容地說道:“宣貞思量已久,隻是一直不敢說出來。畢竟嬸娘和容姐姐去了那麽久了,王爺能否還記得她們宣貞都不敢確信。直到那日聽遊姐姐說,王爺曾為她們立個牌位,想來王爺對容姐姐還是有所記掛的,所以宣貞才鬥膽來對王爺說這番話的。請王爺三思!”

元胤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垂眉問道:“你真想這麽做?”

“是!”唐宣貞使勁地點了點頭。

“不後悔?”

“絕不後悔!隻求王爺給宣貞這個機會!”

“若是刺殺失敗,你此生恐怕再沒安寧日了。”

“宣貞不在乎!”唐宣貞一臉正氣道,“既然有這主意,便抱定了不成功則成仁的想法。王爺若肯挪了班那鏡台出府,宣貞便可下手。到時候,宣貞所為跟王爺以及王府沒有半點牽連!”

“回去吧!”元胤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又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王爺……”

“沒聽清楚我的話嗎?”元胤瞟了唐宣貞一眼,“我不習慣說第二遍。”

“為什麽,王爺?宣貞此計是兩全之策,難道王爺信不過宣貞?”唐宣容黯然地垂下眉梢道,“那倒也是。宣貞與王爺忽然再見,王爺又怎麽能輕信了宣貞呢?畢竟當年宣貞與王爺隻有過幾麵之緣而已。”

“後來你去了哪兒?”元胤忽然問道。

唐宣貞略有驚喜,忙抬起眼眸答道:“王爺是問當年宣貞去了哪兒嗎?”

“我離開大理時派人去找過你,不過當時你們已經人去樓空了。”

“真的?”唐宣貞的心跳驟然快了一大半!她難以想象趙元胤後來還派人去找過她?她忙又說道:“當時我娘擔心班納府的人會對付我們,所以草草收拾了行裝偷偷離開了大理城。”

“是這樣。”元胤點點頭道。

唐宣貞偷偷地瞟了元胤一眼,輕聲問道:“王爺……王爺找宣貞是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隻是想確保你們母女無虞。”

唐宣貞心裏好一陣溫暖,忍不住脫口而出:“容姐姐倒真沒看錯人!她雖去了,王爺竟還記得管顧我們母女倆。如今想來,終究是她太福薄了。”

元胤低頭沉默了片刻後,說道:“報仇之事別再提了,隻當沒說過。”

“王爺終究還是信不過宣貞嗎?”

“我隻是不想再欠容兒一條命。”

“王爺……”

“不必再說了,此事我是不會準的。你留著性命好好活著就行了。至於班那鏡台,你無須再管,聽清楚沒有?”

唐宣貞略有不甘心,垂首不語。元胤看了她一眼問道:“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宣貞始終放不下……”

“我都已經放下了,你也能放下。”

“王爺真的已經放下了嗎?剛才王爺一聲容兒,立刻讓宣貞想起了從前在大理世子府時的情形。過往種種,豈能說忘記就能忘記?”

“不是忘記,是放下。”元胤的語氣一如杯中茶水般平靜

“宣貞不明白……”

“你會明白的,”元胤重新拿起筆道,“你回去吧,報仇之事不用再提了。安心住在王府裏,陪著我乳娘就行了。”

唐宣貞有些失望,沉默了片刻後問道:“王爺之所以能放下是因為遇見了梨花夫人嗎?”

“你問得太多了,回去吧!”

“王爺……宣貞能不能鬥膽再問您一句?”

“問。”

“當初與容姐姐相處,和現下與梨花夫人相處,你更喜歡哪一段日子?”唐宣貞目光幽幽且帶著些許期許地看著元胤。

“為什麽這麽問?”

“或許是宣貞太過不懂事兒了,不該過問王爺的私事,隻是宣貞很想替容姐姐問一句,王爺若不想回答,宣貞也不敢勉強。”

元胤凝視著手裏的茶杯,沉默了片刻後說道:“那是不一樣的。”

唐宣貞追問道:“怎麽不一樣了?”

“昔日與今日是不一樣的。我與容兒的相處更像是朋友,與梨花的相處卻是夫妻。”

這回答讓唐宣貞頗有些失望。她垂下眼眸,輕輕點頭道:“宣貞明白了,看來讓王爺放下容姐姐的真是梨花夫人。”

“回去吧。”

唐宣貞心裏忽然一股淒涼之感,酸酸澀澀,像吃下了難以吞咽的酸棗似的。她默默地轉過身去,正要開門時,雀靈卻忽然闖了進來,將她仰麵撞翻!

元胤手快,丟下茶杯便起身伸手撐住她的後背,順勢拽著她的胳膊拉到了一邊。她一陣頭暈目眩之後,發現自己正緊拽著元胤的衣袖,與元胤之間的距離竟是那麽地近,甚至能聞到元胤身上那股淡淡的龍涎香。這一刻,她的臉陡然紅了,急急地鬆開了手,屈膝行禮道:“多謝王爺!”

“怎麽了?”元胤並沒在意唐宣貞的臉色,而是看著雀靈問道,“梨花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嗎?”

雀靈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問道:“嬸子還沒回來嗎?”

“這話該我問你吧!”元胤眉心擰成了一團。

“那個……”雀靈吐了吐舌頭道,“下午的時候我的確一直跟著嬸子,可後來她去了勾欄聽說書,我也順帶聽了一會兒,沒想到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嬸子已經不在勾欄那兒了。我以為她堵完氣就會回來的……”

“趙雀靈!”元胤瞪著她喝了一聲。

“主子叔叔,我錯了!”雀靈可憐巴巴地捏著耳朵說道,“我真不是故意睡著的!是那說書的說得太無聊了,所以我就……”

“所以,連你也不知道梨花在哪兒,是嗎?”

雀靈咬著下嘴唇,輕輕地點了點頭。元胤臉色立馬變了,盯著雀靈,有種想掐死她的想法!雀靈忙說道:“我這就去找她……”

“你去哪兒找她?”元胤表情嚴肅地說道,“驚幽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你知道她在哪兒嗎?我叫你一直跟著她,就是怕出了什麽意外!最近城裏來不少外鄉人,萬一誰起了個歹心,你說後果會怎麽樣?”

“主子叔叔,我真錯了,我不該睡那一覺!嬸子最喜歡去夜市逛了,我這就去夜市找她,沒準她正在哪家鋪子裏喝湯呢!”

“站住!”

雀靈一臉無辜地轉過頭來,問道:“您還有什麽吩咐呀?”

元胤一邊取下自己的披風一邊吩咐道:“叫上嚴琥珀,多派些人出去找!最好能在夜市把她找到,否則你的耳朵別想要了!”他說完旋風般地出了書房。

雀靈都快哭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嘀咕道:“我真是給倒黴催的!怎麽就睡著了呢!都怪那說書先生,說得太無聊了!真氣死我了!趕緊找琥珀哥哥去!”

雀靈走後,唐宣貞默默地退出了書房,站在憑欄處望著漆黑的夜空發神。她心裏哀歎了一聲道,容姐姐,看來王爺是真的把你給忘記了!

一個時辰後,元胤和雀靈嚴琥珀等人在夜市口匯合了,隻可惜他們誰也沒找著梨花。雀靈躲在嚴琥珀身後,都不敢去看元胤那臉色,簡直跟死了爹娘似的難看。嚴琥珀忙替雀靈說話道:“主子,現下不是責怪雀靈的時候,應先尋著夫人才是!眼下城中外鄉人眾多,青月堂或者別路細作混在其中也指不定。若是有人想對夫人下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元胤冷瞥了雀靈一眼道:“這話還用你來提醒我嗎?”

嚴琥珀連連點頭道:“這話自然不必屬下來提醒您,不過您想,驚幽城的城防向來嚴密,若是有人想攜夫人出城,這一時半會兒的隻怕沒那麽容易。今晚必須要尋著夫人,若不然,明天隻能設卡細查!”

元胤望著燈火輝煌的夜市陷入了沉思當中,就在這時,冰殘如鬼魅般地出現了。雀靈忙問:“冰殘叔,你找著嬸子了嗎?”

冰殘道:“我剛在昭荀處得了信趕來,還是沒找著嗎?”

雀靈嘟著嘴搖搖頭道:“沒有。”

冰殘略思片刻後,對元胤道:“別泄氣,多派人出人手,特別是城北一帶。”

元胤看著冰殘問道:“你覺著她會去哪兒?”

“她是你媳婦,這話你怎麽能問我呢?都各自散去吧,別耽擱時間了!”

“冰殘叔你呢?”雀靈問道。

“我也會幫忙尋找,大家分散開來,這樣才能更快找到!”

嚴琥珀和雀靈各帶一隊人散去。冰殘和元胤說了幾句後,彼此也散開了。等元胤走遠後,冰殘轉了個彎,匆匆進了一條巷子。走完巷子後,又是另一條街的街口,他徑直走了進去,停在了一處小宅子跟前,這正是之前蒙先生出入的宅子。

站在門口沉默了一小會兒,冰殘有些遲疑地抬起手敲了敲門。沒過多久,蒙可舟開了門,看見冰殘時暗暗地吃了一驚,但表情依舊很鎮定,笑問道:“請問找哪位?”

冰殘麵無表情地走進了門裏,也不等蒙可舟讓開,直接將他推開道:“自然是找這家主人了!”

蒙可舟心裏一驚,強壯鎮靜地說道:“我正是這裏的主人。”

冰殘冷眼一瞥,臉上露出譏諷的笑容道:“你?哼!我看你麵孔挺生疏的,想必是才來城裏的吧?這裏的主人是誰難道我會不知道?叫了她出來!”

“這……你這樣貿然地闖進來似乎不太好吧?”

冰殘傲慢地反背著雙手道:“我闖這兒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沒什麽不妥之處。你不叫了她出來,我自己去找!”

蒙可舟忙攔著他道:“這位兄弟,此乃民宅,你豈可擅闖……”

“讓他進來!”二門處莊允嫻麵色微白地走了出來。

這瞬間,冰殘的目光像結冰似的凝在了莊允嫻身上。夜風嗖嗖而過,吹起了莊允嫻胸前的淡黃色絲帶,宛如一隻蝴蝶在翩然而飛。這模樣,這情形忽然都讓冰殘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有多久沒見著女人了?依稀仿佛已經有三年半了吧!為什麽每回見到她,她看上去臉色都那麽差呢?她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對吧?

莊允嫻毫不畏懼冰殘那雙目迸出來的寒光,雖然她看不清寒光背後那份憂心,她一步一步地吃力地邁下台階,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笑容問道:“冰殘大人,深夜到訪,該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冰殘從深思中回過神來,挪開目光道:“我來找人。”

莊允嫻冷冷一笑問道:“不知道我這破宅子裏有什麽人值得鼎鼎大名的冰殘大人來找?這院子裏除了我,就是蒙先生了,蒙先生新來城裏不久,難道會惹到您?我想蒙先生應該沒那個空閑吧?”

冰殘瞟了一眼蒙可舟,質問道:“這人是從何而來的?”

“西南邊上,龍泉驛。”

冰殘眉心微皺,這似乎和之前梨花夫人說的是一樣兒的。莊允嫻走到離冰殘四步遠的地方站住了,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冰殘大人,莫非我這位客人當真犯了什麽事?還要勞駕您親自前來抓人?”

冰殘看著她的眼睛,心想非得這麽說話才行嗎?不過,她不這樣說話的話倒不像是莊允嫻了。冰殘冷淡地回答道:“我來是想問問,王府的梨花夫人可在你這兒?”

“梨花?”莊允嫻故作鎮定道,“什麽梨花夫人?我不認識。”

蒙可舟忙答話道:“就是之前來找我的那位夫人。抱歉啊,冰殘大人,她早就走了,沒在我這兒。”

“真的?”冰殘冷冷地掃了蒙可舟一眼,“你可知在驚幽城裏說謊話的後果?”

蒙可舟正要答話,莊允嫻搶先一步道:“知道,這城裏有誰不知道冰殘大人的冷酷無情和鐵血無私呢?若是在您跟前說謊,那此人必定是活得不耐煩了!大人若不信,可以派人將我這宅院前後搜羅仔細了,一把燒了我也不敢說什麽。”

冰殘自嘲地笑了笑說道:“莊姑娘真是把在下看得太厲害了!”

“冰殘大人不厲害嗎?”莊允嫻邁前一步看著冰殘,目光如冰刺一般,“冰殘大人的厲害一直都叫我折服,又何必這麽謙虛呢?病殘大人要搜我的宅子嗎?那請吧!”

冰殘在心裏輕歎了一口氣,果斷地扭頭往外走。如果不走,他怕自己會更難受。每回見著這女人,他才知道心底的傷口有多長有多深!為什麽這女人還要回到這裏跟自己作對呢?

邁出院門時,冰殘心裏那聲歎氣才從口裏鑽了出來,心神卻似乎還留在院子裏,想拔回來卻不容易。就在他走下台階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柳樹下,是元胤。

元胤緩步從樹蔭黑暗處走了出來,看著他問道:“為什麽要到這兒來找梨花?”

“你跟著我?”冰殘問道。

“是,我跟著你。我若不跟著你,怎麽知道你是來了這兒。”

冰殘扭過臉去說道:“我是來找你媳婦的,因為之前她遇著的那個蒙先生暫住在這兒,她來過。”

“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

“今天?你怎麽會知道?你也來過這兒?”

冰殘看了一眼元胤道:“現下你媳婦沒了蹤影,你倒有工夫在這兒磨蹭?快去找!”

“不耐煩了?”元胤攔了冰殘的路,盯著他的眼睛問道,“我要沒猜錯,你找梨花是借口,來見那個女人是真。”

“你懷疑我?”

“對,我懷疑你是不是從沒忘記這個女人,我懷疑你是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趙元胤!”冰殘有點怒了。

“不如再嚷大聲兒點?”元胤的火氣也不小。

冰殘背過身去道:“我沒工夫在這兒跟你吵,趕緊找你媳婦去!”

元胤長吐了一口氣道:“看來你不打算告訴我前晚夜襲地牢的人是誰了,而且你也不打算把這人抓回來了,是吧?行,你既然決定這麽做了,我無話可說。但若被我發現梨花失蹤與她有關,我不會手軟!”

“你都知道了?”

“以你的辦事效率,以你的身手,會讓對方在受傷的情況下逃走嗎?你明知眼下地牢是個棘手的地方,又明知青月堂的人隨時都會來偷襲,你怎麽會粗心大意放走前來劫獄之人?當我走到這兒的時候,我就明白了。”

“我不想解釋什麽。”

“隨你!好自為之!”元胤說完轉身飛快離去了。冰殘無奈地對著夜空歎了一口氣,轉臉望了望門口那對紅燈籠,心裏像刀割了似的疼。他知道這不怪元胤,誰讓莊允嫻當初在大理差點刺死了元胤呢?

就在蒙先生關了大門回到小廳時,隻看見莊允嫻獨自坐在廳內發愁。蒙先生忙問:“怎麽了?傷口疼了嗎?”

莊允嫻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麵帶愁容地說道:“不是。”

“你臉色這麽不好,趕緊回屋躺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