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去張府(一)

這天日落日西山時,張顯楚一臉疲憊地從衙門裏回到了張府上。一回到朵夏的院子裏,他便倒在榻上,伸直腰板,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朵夏遞上一杯熱茶,貼心地問道:“大人,怎麽累成這樣兒?衙門裏的事兒太多了嗎?”

張顯楚哼了一聲,道:“那趙元胤找人把十多年前的卷宗都找出來丟給我了,你說我的事兒能不多嗎?好在他今天走了,我也能稍微鬆口氣兒了。”

“幽王爺走了嗎?”

“皇帝急召他去汴京,哼!”張顯楚不屑地哼了一聲道,“他就等著挨訓吧!青月堂的事兒交給了他這麽久了,沒被滅了,反倒造起反來了,能不給皇帝添堵嗎?我倒要瞧瞧他那十麵閻羅怎麽跟皇帝解釋!”

朵夏捧著茶杯喂了張賢楚兩口水又道:“今天公主又責罰唐宣貞了,罰跪到晌午,那唐宣貞也是身子弱,跪著跪著就暈過去了,現下還在她屋子裏躺著呢!這點事兒本不該來跟大人說的,隻是唐宣貞是禦賜的,又是王府那邊嫁出來的,所以還是得給你說一聲兒才是。”

“別理她!”張顯楚閉著眼睛冷冷說道,“由著她鬧去!就算把唐宣貞折磨死了,那也算是她一大功勞了。她要往趙元胤的刀口子上撞,我還攔著她的話,那就是我蠢了!她和唐宣貞鬧什麽你都別理會,由著她們去!”

“知道了,大人!再有,”朵夏放下茶杯輕聲說道,“我派了個婆子去打聽過了,那宋小姐現下跟著作坊裏的蒙掌櫃幹活兒,聽說是一個人來汴京城的,住在作坊裏。”

“嗯。”張顯楚淡淡地應了一聲,看起來沒什麽反應,可眉心已經皺起了。

“大人,要是你不嫌棄,不如接了宋小姐到府裏也行啊!”

張顯楚搖搖頭道:“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分寸。你去吧,我想歇一會兒,晚飯也別叫我了。”他正想合眼時,阿史阿察娜忽然推門而入,傲慢地邁著步子走了進來,鄙夷地瞥了一眼榻邊的兩人道:“真是不知檢點!這天還沒黑呢,就窩屋子裏親熱了?”

張顯楚現下看見阿察娜也不想理,翻了個身,麵朝裏地睡著。朵夏起身問道:“公主,有什麽事兒嗎?”

阿察娜坐下道:“那個唐宣貞今天對我大為不敬,你說,該怎麽罰?現下張賢楚把家裏的事兒都交給你在管,那自然該你來說話了。說吧,衝撞主母該怎麽罰?”

朵夏道:“您不是已經罰了她在院子裏跪了一個多時辰了嗎?我剛才派人去瞧過,她還在*上躺著呢,人挺虛的,我正打算派人去請個大夫來……”

“你廢什麽話啊?給你點臉麵,你還正當自己是掌家娘子了?”阿察娜打斷朵夏的話說道,“答非所問,你到底有沒有腦子?”

“公主,妾身以為唐宣貞已經受到了懲戒,不如予以警告,若是再犯,再罰也不遲,畢竟她是皇上禦賜的,且又是幽王府那位遊夫人的幹妹子,不好太過嚴苛……”

“一群廢物!”阿察娜咒罵了一聲道,“這真是什麽樣的人配什麽樣的鞋,都是不中用的!這個家交給你遲早是得敗了的!她是幽王府出來的又怎麽了?是禦賜的又怎麽了?難道本公主不是先皇親筆下旨賜婚的嗎?給你個姨娘的臉麵,你倒真擺起姨娘的譜兒了!”

朵夏忍著一口氣,耐心地問道:“那公主以為如何?”

阿察娜不屑地瞄了朵夏一眼道:“真是沒用!這點小事都要本公主親自過問嗎?你可是打我這兒出去的,盡給我丟臉!聽著,那唐宣貞不是號稱活菩薩嗎?那就罰她禁足一個月,抄寫五百遍,沒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院門半步!聽清楚沒有?”

“知道了,公主。”

“哼!”阿察娜起身瞥了一眼榻上的張顯楚,對朵夏道,“今晚到我院子去,我有事兒吩咐你做。”

“公主,有什麽吩咐?”朵夏問了一句。

“怎麽了?本夫人還吩咐不動你了嗎?論起來,你也頂多是個姨娘罷了,也頂多是我們阿史家一個庶出的女兒罷了,你還真擺起譜兒來了?叫你來你就來,廢那麽多話做什麽?難不成少一晚不伺候,能憋出病來?”

“這……那我得問問大人……”

話沒說完,阿察娜便揚手給了朵夏一個巴掌。一直假睡的張賢楚立刻翻身坐了起來,瞪著阿察娜喝問道:“你又發什麽瘋?打朵夏做什麽?”

阿察娜冷笑道:“不是睡著了嗎?我打我的陪嫁侍女也好,打你的朵夏姨娘也好,打一個庶出的踐人也好,都是理所應當的!朵夏以下犯上,我這主母不該賞她一個耳光嗎?”

“你狗屁主母!”張顯楚怒火中燒,破口大罵,“少在這兒顯擺你那公主的架子!在張府裏頭,你就是個暖被窩的!立馬給我滾出去,沒我吩咐,你敢讓朵夏去你那院子受氣,你試試!”

“嗬!這真是狗仗人勢呢!我倒要瞧瞧,我給她氣受你又能怎麽樣?”阿察娜說著又反手給了朵夏一巴掌。朵夏驚叫了一聲,轉身撲到在地上!

“住手!”張顯楚怒喝了一聲,忙把朵夏從地上扶了起來。

“幹什麽?”阿察娜傲然地叉腰說道,“你張顯楚還敢把我殺了不成?我看你還是省省吧!別以為把府裏的事情交給她打理,她就是掌家主母了,還得先問過我才行!本夫人是不屑打理那些瑣事,這才讓她代勞的,她還一點都不知恩,真是無可救藥!”

“滾出去!”張賢楚把朵夏扶到塌邊坐下,轉頭對阿察娜喝道。

“你敢再吼我一聲,張顯楚!”阿察娜指著他罵道,“你算個什麽東西!區區一個狀元郎而已,以為自己有多了不得了嗎?若沒有我,皇上皇後豈會重用你?你靠的還不是我阿史阿察娜!”

“那你改嫁好了!滾!”

“張顯楚……”

“再不滾,是不是想留著伺候我和朵夏?那行,你就在旁邊瞧著好了,我這會兒沒工夫跟你閑扯!”張賢楚說罷,當真摁著朵夏便在榻上親熱了起來。那朵夏不知是故意的,還是害羞,連聲jiao哼著:“大人,不能這樣亂來啊!大人,公主還看著呢!”

“讓她看好了!讓她看個夠!每晚來都行!我怕什麽?”

這一幕徹底讓阿察娜崩潰,不由地讓她想起了上回親眼目睹兩人*的情形!她沒想到張賢楚居然敢如此大膽,當著她的麵兒,和朵夏這般親熱,毫不避諱,儼然沒把她這個正妻放在眼裏半分!

怒血一衝腦門,阿察娜抓起旁邊一張沉甸甸的圓凳便朝榻上的兩人砸去!朵夏,圈著張賢楚的腰,翻身一轉,及時地躲開了。

阿察娜正要撒潑時,門外下人忽然來報,說幽王府的側妃娘娘和應夫人來了!張顯楚好不奇怪,連忙整理了衣衫,吩咐了朵夏備茶,然後瞪了阿察娜一眼,匆匆出去了。

等張賢楚走後,朵夏慢條斯理地理著自己被扯亂了的衣裳笑道:“公主還是請回吧!這會兒來客了,您要鬧也待會兒吧,要不然損了您公主的好名聲兒呢!”

“踐人!你得意什麽?”

朵夏抬手對著銅鏡理了理雲鬢,笑顏如花地說道:“我哪兒敢得意啊?剛才大人毫不顧我的臉麵,想當著您的麵兒就把我給辦了,我算個什麽?我才是給大人暖被窩的,哪兒敢跟您相比啊?不過,隻要大人願意,怎麽辦我都成……對了,似乎不該在公主麵前提這些閨房之事,大人已經差不多快兩個月沒去過您那兒了,想來您也似幹柴般燥著呢!”

“惡心!你別得意!回頭我就把你送回夏國去!”

“回頭?哼!”朵夏倚在梳妝台邊抄手笑道,“大人已經派人把我家人接了出來,再說了,公主憑什麽送我回夏國?即便是您父親,也幹涉不了張府的事兒吧?我勸公主還是收斂些,省得往後的日子越發不好過呢!”

阿察娜冷笑道:“做了個姨娘越發得意了?先叫你嚐點甜頭,等張顯楚調回汴京之後,會有你受的!”

“那得看公主有沒有那個命兒回汴京城了!”

“放肆!”

“放肆?”朵夏走近阿察娜輕蔑一笑道,“公主可知宋齡秋在驚幽城?”

“宋齡秋?”阿察娜微微皺眉道,“汴京城家裏賣茶壺的那個女人?是張顯楚接她來的?養在外麵?”

“那倒不是,宋齡秋現下自食其力,壓根兒不願意見大人。她為什麽不願意見大人公主該比誰都清楚吧?當初公主讓人毀了她清白的事兒大人已經知道了,別怪我不提醒您,您這下該明白了吧?為什麽大人現下看見您,就跟看見殺父仇人似的。您毀了他最心愛的女人的清白,他能輕易原諒您嗎?”

阿察娜瞬間愣了,片刻豎起冷眉,指著朵夏怒喝道:“是你出賣我的?”

“我不出賣公主,公主以為這事兒瞞得了多久?大人遲早是會知道的。所以啊,”朵夏一臉悠然的表情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說道,“給您打幾巴掌算不得什麽,隻要大人還心疼我,對我而言,那就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期盼了。倘若自家丈夫拿自己當仇敵似的看待,十年如一日地隔閡著,那才是最痛苦的。照這樣下去,公主隻怕要守活gua了。不說了,大人還等著我看茶呢!”

朵夏說完搖擺著婀娜的身姿,步伐輕快地走了出去,臉雖微腫,可心情卻實在是好極了!她走後,阿察娜氣紅了臉,一掌掀翻了麵前的圓桌。這時,胡娘匆匆趕來了,見屋內情形,忙問道:“公主,朵夏那小蹄子敢跟您動手嗎?”

“她敢!”阿察娜氣衝衝地指著胡娘道,“去!給我查查,宋齡秋是不是在城裏!要是在,我不想看見這個女人,一眼都不想看見!去!”

“宋齡秋?”胡娘眼珠子轉了兩圈,疑惑道,“難不成上回不是我看錯了,真是她?”

“什麽意思?”

“上回我在街上瞧見過一個姑娘,長得跟宋齡秋有點像,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一準就是她了!無恥的踐人,居然跟到驚幽城來了!好,她敢來,我就順道送她一程!胡娘你聽著,先給我查出那小踐人住在哪兒!上回沒要了她的命,她還敢得瑟,這回鐵定不會輕饒了她!我說呢,張顯楚怎麽這麽久不肯進我院子,原來都是因為她!”

“奴婢知道了,公主息怒,還是先回院子去吧!”

“哼!”

胡娘扶著阿察娜正要回院子時,清平忽然來了,對她說道:“去一趟前廳吧,夫人。”

“幹什麽?”阿察娜對清平有些畏懼,但表麵上還裝得很強勢。

“您去了就知道了,您今天讓甘藍去辦了什麽事兒您自己應該清楚吧?”

張府前廳內,兮兮和莊允嫻等人正悠閑地坐在那兒。等阿察娜一臉怒色地走出去時,瞪了站在兮兮身後的甘藍一眼,坐下後傲慢地問道:“有什麽破事兒要驚動本夫人啊?本夫人正要用晚飯,有話就快說吧!”

兮兮等沒說話,含笑低頭品著茶,而坐在阿察娜旁邊的張賢楚隨手丟了一個賬本兒給她,冷冷道:“拿去吧!人家把鋪子的賬本兒都給你送來了!”

“什麽帳本子?”阿察娜一臉霧水地問道。

“哼!”張賢楚扭過臉去不說話了。這時,翠月起身上前行了個禮兒,和顏悅色地說道:“是這樣的,阿史夫人。您上午不是派了甘藍來小的鋪子裏買脂粉嗎?您可實在太豪氣了,一口氣便要下全部的貨,真叫小的喜出望外啊!不過,小的實在不敢將貨全部清給您,那樣一來,小的鋪子隻能再次關張了。”

“就這麽點存貨?”阿察娜把賬本子往地上一扔,眉角挑起陰笑道,“不過是想買下整個鋪子的貨,立馬就要關張了,有那麽嚴重嗎?果然是小地方啊!要是在汴京城,這也不過是常事兒罷了,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

“夫人說得對,小的鋪子不過就那麽丁點大,存貨也不多,所以實在不敢把貨全清給夫人。不過,夫人既然如此賞識小的鋪中貨色,小的特意每樣兒挑揀了兩盒,送來給夫人使用。”

“你以為你那些貨色配給本夫人使用嗎?”阿察娜態度倨傲地抹了抹透著紅亮的指甲蓋,低頭冷笑道,“本夫人買來不過是賞給府裏下人的。本夫人慣常用的都是進上的禦品,皇後娘娘恩賜的。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兒也不怕糟蹋了本夫人的臉?你擔當得起嗎?”

翠月微微躬身道:“原來如此,那小的就放心了。看來是小的想多了,以為夫人是十分喜歡小鋪中的貨物,這才如此大手筆呢!原想難得夫人這麽中意,倒不如將鋪子和貨物一並盤給夫人好了。一來不得罪您這位汴京城來的皇親國戚,二來,小鋪也不必關張了。”

阿察娜傲眉一抖,譏諷道:“我是你那樣的勞碌命嗎?本夫人還用得著盤個鋪子過活兒?真是笑話了!原來就為了這麽點事兒,把幽王府的側妃娘娘和應夫人都驚動了,可見你們的交情不淺啊!”

一直未說話的兮兮這時接過話道:“誰跟你說了我們是一塊兒來的?隻是在門口遇見的罷了。”

“是嗎?那你們來這兒做什麽?好像我們張府沒下過帖子請你們啊?你這位側妃娘娘還是好生珍重吧!要不然待會兒又動了胎氣,可就麻煩了!”

兮兮笑道:“不勞你費心了,我的胎安著呢!我和莊姐姐隻是順道路過,替乳娘來瞧瞧府上的宣貞夫人罷了。她嫁過來也有些日子了,乳娘惦記得慌,正巧今天花好月圓開張,我買了些素粉胭脂給她送過來,順道也來瞧瞧張大人新納的那位朵夏姨娘。”

不等阿察娜接話,兮兮又對張賢楚道:“張大人,勞煩你把宣貞夫人和朵夏姨娘請出來吧!”

張顯楚正要說話,阿察娜接過話道:“送點東西罷了,用得著那麽費事兒嗎?胡娘,把東西收下,送客!”

那胡娘正欲上前接過蕪葉和馨兒手裏捧著的東西,卻被莊允嫻喝了一聲道:“放肆!一邊待著去!”那胡娘仗著阿察娜在,跟莊允嫻頂撞道:“夫人這話才叫放肆!我家公主讓奴婢來接東西,夫人憑什麽在此大呼小叫?夫人過門便是客,該知禮數才是!莫不是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馨兒,給我掌嘴!”莊允嫻扭頭吩咐道。

“行了,莊姐姐,”兮兮故意勸住莊允嫻笑道,“不過是個不懂規矩的下人罷了,你又何必跟她一般見識呢?你若真掌了她的嘴,別人還以為我們幽王府的人上門欺負人呢!”

胡娘不屑道:“側妃娘娘知道就好,這兒是張府,不是幽王府……”

“給你臉你還不肯要了?”兮兮忽然沉下臉來對胡娘道,“這張府的一家之主還坐在這兒呢,該不該把人請出來,張大人心裏是有數的,用得著你在這兒說教?你區區一個陪嫁侍婢倒人模狗樣地站在廳堂中央擺掌家夫人的譜兒,以為隻有你從汴京城學得的那些規矩,本側妃跟前就沒規矩了嗎?既然你自家的臉麵你自己不肯要,那本側妃就成全你,馨兒,掌嘴!”

“你敢!”胡娘脫口而出。

“閉嘴!”張顯楚衝胡娘喝了一聲道,“滾回去!這兒有你一個下人說話的份兒嗎?別人都是傻子,就你聰明?還不快給娘娘賠禮道歉!”

胡娘硬著脖子,怒氣沉沉地走回了阿察娜身邊,沒有絲毫道歉的意思。阿察娜一臉冷淡地說道:“胡娘說的也沒錯,憑什麽道歉?往常皇後娘娘也誇過她,說話處事都是難得地好,若有招惹到那位側妃娘娘之處,隻能怪,這小地方的人器量太小了!”

“照夫人這麽說,你的器量就大了?那倒也是,”兮兮一臉不急不怒的笑容說道,“我家趙元胤也不過一妻一妾,張大人卻有一妻兩妾,若是夫人沒點容人之量,隻怕早就內院起火了吧?夫人的心胸可比海還寬廣呢!哦,我還聽說,這一府掌家的活兒夫人都交給了朵夏姨娘,可見夫人姐妹間相處得何其融洽,實在令人折服羨慕啊!對吧,張大人?”

一提到這事兒,阿察娜心裏就百般地不爽快,又不等張顯楚說話,徑直給兮兮頂了回去:“這與你何幹?你跑府上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的?我告訴你,要送東西擱下便走,少在這兒廢話!”

“東西並非送給你的,你著急什麽?”兮兮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既然不是這一府的主人,又不是掌家管事兒的,東西豈能交給你?說了這麽久了,為什麽還不肯把那兩位請出來?莫不是有什麽我們不該知道的事兒吧,張大人?”

張顯楚到此刻還摸不透兮兮到底想幹什麽。上回在王府門前,張賢楚已經領教過兮兮的玲瓏剔透了,這回她親自登門,張顯楚暗想應該是有備而來的。即便不是衝著自己,也是衝阿察娜去的。他默想了片刻,對兮兮笑道:“沒有側妃娘娘想的那些事兒。您親自來一趟,怎麽好不讓您見見呢?隻是宣貞這幾天抄寫佛經太累了,我剛才已經吩咐朵夏給她送了雞湯過去,這會兒怕是都睡下了。至於朵夏,倒可以叫出來讓您見見。”

“原來如此,”兮兮衝莊允嫻眨了眨眼睛笑道,“看來我們驚幽城的活菩薩不愧是活菩薩呢!嫁到這兒都不忘老本行啊!行,把朵夏姨娘請出來吧!我們把禮兒送了,也好回府去了!”

“娘娘不急,用過晚飯再回去也行。”

“多謝張大人好意了,我懷著孩子呢,若要在你這兒吃出什麽毛病,趙元胤能放過你嗎?到時候他不得把你千刀萬剮了?”兮兮半開玩笑地說道。

張賢楚臉色微緊,繼而陪笑道:“那是那是!娘娘懷著孩子,自然該慎重些好!來個人,去請了朵夏姨娘出來!”

沒過多久,朵夏便換了一身衣裳出來了。行過禮後,兮兮吩咐蕪葉道:“把送給朵夏姨娘的禮兒交代了吧!”蕪葉應了聲兒,上前將手裏捧著的四個錦盒遞給了朵夏身邊的小丫頭,並說道:“一個盒子裏是上好的人參,一個盒子裏是六隻東阿阿膠,再有寶藍色錦盒裏是一副百嬰戲樂圖,最下層那盒子裏裝的是花好月圓裏置辦的幾樣脂粉,請朵夏姨娘笑納!”

朵夏忙向兮兮還禮,溫婉一笑道:“怎麽敢叫娘娘如此破費?朵夏實在愧不敢當!”

“這是哪兒的話呀!”兮兮笑道,“不過是些尋常的東西,你不必太過客氣了。那人參和阿膠最是滋補了,把身子養好了,你才能給張大人開枝散葉不是?你瞧,張大人到現下還沒個孩子,你可得加把勁兒才是,要不然外麵的人會笑話你家大人的!”

一聽這話,阿察娜臉色陡然變了。這話聽著是關心朵夏生養,實則是在諷刺她嫁給張賢楚這麽久以來一無所出!

兮兮哪兒管她臉色好看不好看,繼續對朵夏關切地說道:“那百嬰戲樂圖是從我房裏取下來的。我和趙元胤相識也不過三四個月,沒想到現下就有孩子了,這百嬰戲樂圖掛在房裏也是個好兆頭,特意取了來送給你,希望你能早早地給張大人生個男娃才是。”

“娘娘抬愛了!那朵夏就卻之不恭了!”

“再有,那幾盒脂粉你可別小瞧了,現下我都用著呢!一旦你有了身孕,也放心地用,不礙事的,裏頭沒擱什麽香料,都是新鮮的花露熬製出來的香餌,最適合孕婦用了。”

朵夏再次行禮笑道:“娘娘想得真周到!妾身感激之情真是無以言表!”

“太客氣了!”兮兮笑米米地對她說道,“往後彼此要常常打照麵的,不用這麽客氣。你若能盡早地為張大人開枝散葉,那張大人也好安心地為驚幽城辦事兒,你說是不是?對了,另外一份是給宣貞夫人的,東西都是一樣兒的,隻是那畫軸不同,是另外一幅送子觀音圖,盼著你們倆快些給張大人留後,省得外麵那些人笑話張大人去!”

此時阿察娜的臉色愈加地鐵青了,斜眼瞪著兮兮,恨不得立馬將她一腳踹出張府去!這女人哪兒是來送禮的,分明是來奚落她沒為張顯楚生出一子半女的!

從前這樣的事兒阿察娜壓根兒沒放在心上,抱定了即便讓張顯楚斷後也不讓他納妾的想法。可現下,他一納就是兩個,懷上是遲早的事兒。而自己呢,張顯楚正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齒,更別說同房了,又怎麽可能懷上?阿察娜越想越是氣得慌!

沒等她氣勻淨,兮兮又添了一句:“再有個事兒想跟你說說,看你樂意不樂意?”朵夏道:“娘娘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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