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在喪期,張開陽也怕被人看見兄弟屍骨未寒,他就去嫖宿婦女,傳出去名聲大壞。所以把個寡婦折騰的手足俱軟之後,清理一下滿身的酒氣和脂粉味,就再次回家哭喪去了。

張開陽到家時已經是傍晚,老遠就能聽見從裏麵傳出來的兩個女人哭聲,其中一個正是他的妻子李氏,張開陽十分不爽,卻又無可奈何。找親信打聽了一下有沒有找到張敬的‘屍體’,都說沒有。

都說生不見人,死要見屍!沒找到屍體,就有可能還活著,但張開陽心裏卻清楚,張敬是被郭大麻子捅了七八刀後推進海裏麵,這樣子都能不死,真就有老天在保佑他了。

所以張開陽十分放心,怕就怕張敬的鬼魂回來找他算賬。說實話,身為兄長卻雇凶殺死了親弟弟,張開陽心裏毛毛的很不安穩,因為當世的鬼神之說深入人心,凶神厲鬼回來報複虐殺的傳聞屢見不鮮,由不得他不怕。

靈堂卻又不能不拜,張開陽壯起膽子正要朝裏麵走去,就聽後麵有人叫他:“張公子慢些,老夫有話要說。”

張開陽回頭一望,卻是顯得有些氣急敗壞,衣襟有些黏1濕的陳半仙,又驚又喜的迎上去道:“仙長,您怎麽來了?”

陳半仙黑著張臉,微微稽首,就拉著張開陽的手臂到一個角落,手一拂,身周就亮起道黑光,一閃即逝。兩人的身形就從諸人的眼前消失,其實就站在原地,隻是有層《隱身線》裹住了他們,光線透不進去,聲音傳不出來,看起來就像隱身了一樣。

缺點是不能走動,不然法術就會失效,因為陳半仙的法力隻到這種地步,說道:“二公子的事,老夫已經聽說了,十分之不幸,卻也是命數使然,該有這一劫。老夫這裏有道太乙超度靈符,大公子拿著,如果見到二公子的話,就可以把他超度,免得成為可憐的孤魂野鬼。”

“大仙果然慈悲!”張開陽幾乎是搶著接過,大喜道:“我替我弟弟張敬感謝大仙的善意了。”笑得合不攏嘴,最後一個隱患也消失了,心裏明白陳半仙巴巴的過來肯定不是給他送禮,投桃報李的道:“大仙有什麽我能幫上的事情,請盡管直言。”

陳半仙幹咳幾聲,老臉微紅卻偏偏做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實不相瞞,你的繼母白氏,天生骨骼輕盈,頗有仙緣。老夫想張老太爺不幸歸天之後,收她做個女弟子,你看如何?”

張開陽馬上就聽出了他的意思,暗笑不已,原來這老仙也動了色心呢,反正他一直看白氏不順眼,樂得做個順水人情,拍著胸脯答應等他爹死後,就讓白氏因傷心過度‘自願’出家到陳半仙門下。

“張公子果然爽快,以後有事盡管來找老夫。”陳半仙如吃了瑤池的蟠桃果,從身體內外歡喜起來,又問道:“麻子在那,老夫要找他了解一下詳細情況。”

“讓人送回他家了,您找他沒用,不僅腿瘸了,人還被嚇傻,來回就那幾句……”

“這個不要你管,記住你答應老夫的事,絕少不了你的好處。”陳半仙說完,突然兩眼放光,朝四處掃視,卻一無所獲,不由眉頭微皺。手揚處,遁起道黑光,衝天而去。

張開陽看得瞠目結舌,跪下去頂禮膜拜,更不敢怠慢,琢磨著白氏死了兒子,再死了丈夫,還不是任由他擺手?別說掩人耳目似的被陳半仙收去做女徒弟,就是吹吹打打的再嫁人,也是易如反掌。

現在關鍵的張老太爺還沒死,給他張開陽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做。

此時,白氏還不知厄運正朝逼近,白天黑夜的在靈堂前哭昏過去幾次,李氏忍著同樣的悲痛叫她回去休息一下,她也不聽,一身白色披麻,頭戴雪白紗巾,孤寂哀戚,於淒涼中見絕美。

張開陽走進靈堂裏,特意的打量了一番這個平常都不拿眼正眼看的繼母,憑什麽能迷住老爺子和陳半仙兩個大男人?這一看不要緊,頓時心砰砰亂跳,下麵聳起蠢蠢欲動。

都說女要俏,一身孝,白氏和李氏兩人現在就是如此打扮,兩人並排而跪,同樣肩頭聳動,哭得無聲,配上淒美的麵容,真叫人一見心都要為之碎了。

張開陽是男人,更是一個好色多情的男人,被感染的真心呦哭起來,突然十分後悔把白氏送給陳半仙,這要是留著獨自享用該多好啊,反正深宅大院的辦事時小心點,外人也發現不了。

白氏和李氏十分詫異的看著淚流滿麵的張開陽,能感覺得出他很痛苦,因為她們心裏同樣如此,以為張開陽良心發作觸動兄弟之情,怕他傷心過度,反倒安慰起他來。

張開陽索性放聲大哭,越看白氏的麵容越傷心,哭著好不容易把兩位婦人勸說回去休息,還有好多後事未辦,免得提前累壞身子。由他晚上來守靈,在後麵看著年紀相差無幾,輩分卻一大一小的婦人相扶而去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以前怎麽沒想到把她們婆媳倆弄到一起去,好在現在也不晚。

話音未落,突然從外吹進一陣陰風,差點把粗如兒臂的慘白蠟燭吹滅,令得整個靈堂忽明忽暗,張開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虛的來回看了下,什麽也沒有。

猛然抬頭間就看見靈堂中央的張敬遺像五官鐵青,眼珠通紅,露著獠牙嘶吼著就要衝下來。張開陽驚叫一聲,就要往外麵跑,卻左腳拌了右腳,重重的摔了個狗吃屎,叫得哭爹喊娘,慌忙掏出陳半仙給的‘太乙超度靈符’,是手掌長的黃色符籙,用紅色朱砂畫滿了地獄惡火,徑自飛到空中就化成一團長蛇狀的火光朝著張敬遺像飛去。

轟一聲,把整個靈堂全部燒成火海,張敬的遺像自然也被燒毀,張開陽長鬆了一口氣,突然又見從門外麵走進來一個真人大小的黑影,一步步走來,脖子上麵沒有腦袋,而是被夾在咯吱窩下,五官被泡得慘白,眼珠動也不會動,泡腫的嘴巴翹起一個邪惡的弧度,發出鏘鏘的重金屬音:

“大哥,我死在海裏麵,到晚上好冷啊,借你的熱血給我暖暖吧!”

張開陽狂擦著眼睛,以為這一切都是心裏恐懼滋生出的幻覺,沒想到睜眼一看,張敬的鬼魂又走進很多,聲聲討要著熱血暖身。

“不要過來,不要!快來人啊,救命……”張開陽想也不想的拒絕了這個無禮的要求,騰騰的朝屋子裏麵爬去,又哭又罵道:“你這個孽種,私生子,死了也要回來害我,滾回你的海裏麵去吧!”

那條長蛇狀的火光點燃靈堂後,呼呼的又落在張開陽麵前,朝著飄忽的鬼魂衝去,大火襲來,頓時熱浪滾滾,又點燃了兩邊的挽聯和白**,一發不可收拾。

“對,對,燒死他,在燒死他,讓他連鬼都做不成!”張開陽完全不知道周圍已經變成了火海,眼睛隻盯著張敬的鬼魂瘋狂咆哮,手舞足蹈。

張敬的頭突然從腋下飛起,張嘴哈氣,吐出好大一團白霧,敵住了長蛇狀的火光,咧開下巴笑道:“大哥,你好狠的心啊!你殺了我,我做鬼回來殺你了,滅吧,火!”嘩然一聲,從無頭的身軀上狂噴出無數水柱,宛如噴泉一般,胸前背後都是出水口,把不可一世的大火漸漸澆熄。

“看到了吧,大哥,這就是你指使的麻子在我身上捅得窟窿眼,都對穿了,我就勉強裝了些海水,準備同樣淹死你!”

“不,不要殺我,我可是你的親哥哥啊!”張開陽眼睜睜的看著作為依仗的長蛇狀火光被白霧和海水合力澆滅,又聽張敬要活活淹死他,恐懼之下,就聽心髒劇烈的猛跳一聲,幾乎撞破胸膛跳出來,心脈頓時斷裂好幾根,一口血狂噴出來,栽倒在地。

張敬飛在空中的頭顱,臉上露出快意的笑容,正要上前查看一下,耳朵忽動,聽到外麵人聲嘈雜,都是救火,救人的驚惶叫聲,知道靈堂著火肯定驚動了張家人和左鄰右裏,馬上就有人衝進來,顧不得其它,頭顱馬上飛回身軀上,口吐出白霧繚繞一圈後退去,張敬的頭又重新長在脖子上,身體也不在噴水了,健康的不能在健康。

這時,恰好就有人衝進來,手中端著水盆就朝餘火撲去,正奇怪明明看著那麽大的火勢,怎麽一會就變這麽小了?轉頭就看見本該死去的張敬站在身邊,嚇得大叫一聲有鬼啊,就沒沒腦的朝外麵跑去。

不一會後,又被一大堆人簇擁進來,等看見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張敬身影,齊齊大叫一聲:“真有鬼啊!”四散跑開。

張敬大喝一聲:“亂叫什麽,我張敬還活著呢。”一把抓住一個張家家丁,衝他道:“快進去救我大哥,他被我嚇到失手打翻蠟燭,引起失火,正昏迷在裏麵呢。”

“二公子,二公子,小的可沒得罪過您啊,您要找替身,可別找我啊……”這個家丁兩股顫栗,一股尿騷1味傳來,居然嚇得尿了褲子。

張敬頭痛不已,不知道怎麽解釋自己還活著這個事實?突然就見白氏赤足,披頭散發的跑了過來,口中又悲又喜的大喊道:“敬兒,敬兒,你在那裏,快到娘身邊來……”有一個貼身侍女忠心的勸她道:“夫人,您遠遠的看著下公子的魂魄就就行了,別靠太近了被陰氣附體。”

白氏聽也不聽,徑往靈堂方向飛奔。她剛睡下,就聽到動靜說張敬的鬼魂回來省親,馬上就爬了出來,甚至顧不得梳洗打扮。

張敬此時再見白氏,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情不自禁的撲過去,抱住白氏哽咽道:“娘,孩兒還沒死,讓您擔心了。”

“好孩子,好孩子,你真的回來了。”白氏淚眼迷蒙,雙手抱住張敬的頭就往懷中擠壓,如小時候一般摩挲著他的後腦勺,悲喜之間完全沒聽到張敬的說話。

“嗚嗚……”張敬被滔滔的母愛弄到差點窒息,轉頭看到生著碧綠眼眸的嫂嫂也慌慌張張的跑來,等看到自己,不禁掩嘴驚呼,一副驚喜莫名的樣子。

張敬對她道:“嫂嫂來得正好,快跟我娘說說,我這次出海雖然經曆了不少驚險,但多虧老天保佑,活著回來了。”

“嗯,嗯,嗯……”李氏一個勁的點頭,把含在眼眸中的淚珠就灑落在潔白的臉頰上,形成條條淚痕,好不傷心的樣子,實則她的心中是無限歡喜的。

兩人合力,終於讓白氏,張家的管家,侍女,家丁們,左鄰右裏們相信張敬還活著,不然地上怎麽會有影子?

喪事變喜事,一家人頓時化悲為喜,笑得合不攏嘴,張敬被圍在人群中述說他遇到了那些海怪和危險,最終又是怎麽脫險的,前麵的情形和郭大麻子講的相差無幾,後麵又遇到了些什麽,張敬則完全隱去,可他的口才又豈是郭大麻子能比?

完全說書人的手法,把捅殺虎鯊鯨,冰凍海狗,戰山一般的扇貝精等等過程說得一波三折,驚險無比,讓人們隨著他的話不時驚呼,揪緊心髒,等聽到好不容易殺了海怪,又爽快的齊聲大呼起來:“二公子您太厲害,身手太牛叉了。”

其中一個家丁問道:“那個陳大仙讓取的那個什麽珍珠,公子您找到了嗎?”

張敬正要人問,聞言不禁讚許的看他一眼,考慮加他工資。從懷中掏出一個玉匣子,微微打開一條小縫,就有清冷的寶光勁射出來,照亮了整個後院。

等全部打開,微微躲避著強光的眾人頓時齊齊一聲驚呼,就看見小孩拳頭那麽大的一顆透明珍珠靜靜躺在匣子裏,正發著奪目之極的珠光寶氣,令那一顆顆眼珠子瞪得滾圓,滿是貪婪,嫉妒,羨慕……

張敬微微一笑,叫人去取來一個銅盆和一個鐵錘,同時問白氏道:“爹爹,現在的情況還好嗎?”得到張老太爺再次中昏不醒的消息,張敬十分愧疚的道:“都是孩兒不孝,這就去救治他。”

銅盆很快取來,張敬把漏夜也能發光的珍珠放進去,舉起鐵錘,哐當一聲砸下去,好好的珍珠頓成珍珠粉末。

“啊!”

白氏同其他人一樣驚呼出聲,著急的問道:“敬兒,你這是?”完全不敢相信,起碼價值萬金,等同千萬枚五銖錢的寶貝就這樣沒了?我的乖乖。

“娘,這寶物是從扇貝妖精身上強行扣下來的,是她一身元氣精華之所在,給爹爹吞服下去,他老人家就能立馬好起來的。”張敬半點不舍的神情都沒有,端著銅盆就朝主臥走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回頭說道:“我大哥在裏麵以為我是鬼魂,所以被嚇昏了,你們快去救他。”

李氏一聽,立即衝進靈堂裏麵救人,還有幾個張開陽的心腹小廝也跟了進去。

一群人簇擁著張敬進了主臥,**的張老太爺彌留之際,聽了一夜的火聲,吵鬧聲,整個張家人都因此鬧得雞飛狗跳,遺忘了這個癱瘓在床的張家戶主,沒人告訴他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張老太爺隻能躺在**一廂情願的喃喃念叨:“是敬、兒回來了、嗎?”

終於,張敬回應了他,一下子撲到床前,抓住他枯瘦的手臂道“是地,爹,孩兒回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張老太爺無力的握緊了張敬的手掌,十分的激動,心髒加速跳動了兩下就一口氣沒上來,窒息使他瞪大眼珠子,哀叫道:“照顧好、你母、親……”

張敬頓時慌了:“快拿水來,快!”立馬幫著張老太爺導氣。

“老爺,老爺你堅持一下,敬兒幫你找到靈藥了。”白氏本想安慰他,話沒說幾句,自己倒先哭了起來。

端水的侍女立即上前,張敬手在裏麵點了點,就勾起一條無色透明的小水龍,引到銅盆和著珍珠粉末攪拌一下,篷一聲化成一團銀光素裹的雲霧,給張老太爺服食下去。

張老太爺依稀之間仿佛進了天國,渾身暖洋洋的直欲飛起。像是換了一個身軀,手腳強健有力,說話聲也不在那麽軟弱無力,抓著張敬的手臂道:“孩子,你真的回來了嗎,我們是不是在黃泉相見?”氣色明顯的好轉起來。

張敬少不得又是一番解釋,才讓張老太爺打消疑慮,一家三口各自痛哭一場,都換了笑顏。

這邊剛好一個,那邊張開陽卻又病倒了,原來他被張敬作法嚇昏之後,心髒就因跳動過快而出了不小的問題。醒來後聽說張敬原來沒死,懷疑他已經知道了真相,真真是又氣又怕,再次昏死過去。請了李禦醫診斷一番之後,才知道犯了心絞痛,也就是心髒病,不能過於勞累,或者動氣,不然就有犯病的風險,最起碼也要靜養幾年。

如果張敬沒了,他就是休息一年兩年也不怕,可現在張敬不但回來了,又治好了老爺子,一個不好,就把世襲罔替的鄉侯位和張家的萬貫家財就給奪去了,因此張開陽不顧李氏的阻攔和李禦醫的叮囑,強行站了起來。

他就是死了,也要和狐狸精生的野種兒子鬥爭到底!

熟不知,張敬此時已經完全不把區區張家,甚至整個臨海郡放在眼裏,因為他已經站到了更高的人生舞台,看到了無限廣闊的世界。

原來,張敬被郭大麻子捅了七八刀,推到冰冷的海中去後當時就痛醒了,可惜受傷過重,根本無力掙紮,直到遇到那抹藍色的美麗光華……

(張敬回來,發威了,快點收藏吧,讀者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