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輪到了靜嬪的日子,皇帝來啟祥宮抱著她滾床單,她還心血**地給皇帝彈奏了一段。皇帝耐著性子聽完,問:“愛妃這是跟誰學的啊?”
靜嬪:“趙嬪啊!哦不,趙嬪她娘,我們倆一塊學的。”
皇帝摸一摸胡子茬,點頭道:“不錯,月琴聲色清脆如珠,比箏和笛子都好聽!”
然後第二天皇帝來麗景殿探看趙嬪,就笑嗬嗬地提到:“聽說你最近在練琴?這很好啊,你從前那書法畫藝是很出類拔萃的,不過女人,還是彈琴更有味道些。來,你給我來一段吧,我瞧瞧你最近練得如何了。”
趙寶音滿頭黑線,坐著磨磨蹭蹭:“妾剛學來著。”
臥槽妹子我還在坐月子啊!你過來一趟不幫忙就算了還給我找事!而且彈琴什麽的真的很討厭,那不是我專長!你讓我畫個花鳥還好受些!
“來人,把琴拿過來,再給你們家娘娘添兩床被子、拉上帳子,別冷著她。”李純吩咐:“你別下床啊,包在被子裏捂著彈。”
趙寶音很傻眼,她就看著宮人們將琴塞進她懷裏,然後給她背上披了兩層棉被。趙寶音有一種被當猴看的感覺,深感屈辱。手上套了指甲縮在被子裏一撥,嘩啦啦的噪音。
“我能不能掀開被子啊!”趙寶音想說自己坐月子二十多天了,都經常下床走路了。
“別,寧可熱著不能凍著。”李純搖頭:“彈啊!”
趙寶音豁出去了,翻開樂譜,找了一首十麵埋伏。“聲動天地,屋瓦若飛墜。徐而察之,有金鼓聲、劍弩聲、人馬聲……”這是十麵埋伏原作的寫照。然而趙寶音彈出來的就是“梧鼠學技,舛訛百出”。
突然一雙手撐在了她麵前的床沿上,寶音一怔,不知何時他過來了:“這是十麵埋伏嗎?”他麵色中是戲謔的味道:“行啊,技藝不精還敢專撿難的彈,我看你大有造化。”
寶音心道,可是你讓我彈的,清平調拿過來我也不一定彈得好,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這下您老可聽得舒服?
李純把手拿開了。不過他並沒有退開,他脫了一隻靴子,一條腿搭上了寶音的床鋪,身子往前進了一步。
寶音大駭:“皇……皇上你幹嘛?”
“音音,我也會彈月琴,不如我教你吧。”李純微笑:“我小時候淨在校場上混了,這書法、畫藝兩樣我都不精,不過我學了月琴!”
他的眼睛亮晶晶,看得寶音心裏發毛。嘴角抽了抽,寶音忍不住壯著膽子道:“您一個男人,吃撐著了去學月琴啊?”
趙寶音真不知皇帝陛下為啥會想起來這一出,月琴是嗎?這之後她娘自然不方便過來教她了,最無辜受累的卻當屬七皇子。
李純常來鑽被子吧,還想看看七皇子,就把七皇子也抱在跟前。你說嬰兒早教的話,請個樂師為他演奏優美的樂曲那也是,如今的七皇子是日日都要受噪音折磨。
七皇子他懂事啊,而且他不喜歡哭,日子久了他就用其他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滿。比如經常在李純的衣裳上尿尿之類。
“金氏死了,你以後閑了,多去往甘泉宮走動走動吧。”李純有一日沒頭沒腦地叮囑她這麽一句話。
寶音在**窩了整整兩個月,月子倒是坐的很小心,隻是李純經常會令她很困擾。甚至不久之後,“皇上在麗景殿裏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這話都傳出去了。趙寶音隻好請了婦科的禦醫來問診,目的是為了開一張證明,證明她坐月子期間沒幹什麽違反倫理道德的事!
陽朔八年過除夕之前她送走了母親出宮,除夕那天跟著靜嬪一同去甘泉宮裏給皇後叩拜。皇後氣色已經好了許多,臉上的肉補回來一點了。寶音親手抱著已經有點分量的七皇子給皇後磕頭,皇後笑道:“以後常來這兒給我看看孩子。”
寶音對皇後報以深切的同情,回話道:“應該的,您是孩子的嫡母。”
皇後親手抱起七皇子,哄了許久,衣裳被七皇子蹭得皺了。寶音就道:“妾陪著娘娘去後頭換衣裳吧?”
皇後欣然應允,後殿裏,寶音就示意皇後把人都支開了,小聲地道:“妾家中的父兄本來想登門拜訪國丈大人,想想覺得不妥,妾就讓父親攬了京杭運河那塊兒的東海練兵,想著能幫扶著國丈大人。您覺著趙家還能做什麽呢?”
母親正好進宮來一次,趙寶音就把這事兒交代給母親,讓趙家和皇後的母族王家結交上。此前她倒是想讓大哥做裴家老太公的門生,可裴家最近扶搖直上風頭太大,很多人的眼睛都盯著,這個時候湊上去未免太顯眼了些。
皇後對她苦笑:“難為你還肯想著我,王家看著樹大根深,可太子一死,氣息就弱了大半了。”
寶音道:“還沒到那個地步吧,百年世族,皇上也看重著。”
“以後的路就不好說了啊,李仁為太子後這奪嫡風波就顯露無疑,淑妃母子的前程大著呢。”皇後麵上淡淡:“我的母族不是沒有上進的子孫,隻是因太子之事,秦家野心漸顯,開始打壓我們了。我如今隻好勉力支撐著,裴家與我叔父是姻親,有時候也幫一幫,到底不好和太子的母族秦家針鋒相對,總是弱勢著。”
“走一步看一步吧,您是大周的皇後呢。”寶音看皇後比自己想象中更艱難,心裏也有些惴惴地,想著日後自己和兒子的將來。
倆人結伴出來的時候,前頭朝拜的妃子恰恰來齊了,皇後遂端端正正地坐下受禮。秦淑妃領著跪在最前頭,梳著密密的劉海兒遮住了眉眼的神色,跪拜叩首的禮儀倒萬分周全,還頭一個給皇後敬上了烹製的紅茶。皇後淡淡笑著賞賜她年禮,道:“淑妃辛苦了,又要輔佐太子的學業,又要幫襯著宮中大典。”
淑妃微微啟唇輕笑:“可不是分內之事……”說著卻劇烈地咳嗽起來,她捂著嘴就在皇後鳳坐跟前忍不住蹲下了,聲音十分痛苦。皇後都被她嚇著了,連連道:“可是要傳禦醫?”
淑妃掐著自己的喉嚨,臉色都發紫了,又要努力地忍著。她看著底下妃子瞪大眼睛的觀望,臉上又是一陣尷尬,慚愧道:“妾得這個毛病大半年了,不過是調養著,禦醫都這樣說。今日大年夜眾人歡聚,妾哪裏能討晦氣請禦醫。”
皇後看她堅持,也不好說什麽了,讓她快些回去坐著。寶音隔著簾幕探頭去瞧淑妃,旁邊靜嬪拉住她小聲地道:“你坐月子悶在屋裏不知道,淑妃這身子可算是敗了。這世事就是這麽奇怪,皇後娘娘失了獨子還能好好地,胃病也調養好了,她在登華殿裏關了一年就成這副鬼樣子。你以後見她躲遠著點,雖是尊貴的太子生母,一個病秧子也不好湊近了。沾晦氣呢!”
寶音驚道:“可是得了什麽病?”
“能有什麽,頭風而已,真發作起來嚇死人。而且禦醫還說她……不能生了。”靜嬪撇撇嘴,又歎息:“心病還需心藥醫,她是受不了皇上……十多年了,整個後宮裏皇上最寵著的就是她,她該不會以為寵著就是愛了吧?如今非但不寵了,還嫌惡上了,她能受得了?被自己喜歡的人厭惡是多麽可怕的事!”
“可她都得到這麽多了,兒子都做了太子了,還不能平複心中怨氣嗎!”
“你這就不懂了,這些東西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她想要的,一輩子都得不到!”
兩人竊竊私語許久,冷不丁一旁的婕妤周瑤端著酒杯開始推她倆,倆人這才驚覺要隨著皇後一塊兒敬天地了。寶音趁人不備把酒杯裏的東西換成了水,靜嬪湊她跟前又多嘴一句道:“淑妃如今性子越來越烈,令人恐懼。這些議論,你私下裏和親近的人說說就是,不可透出風聲去。”
寶音微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