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原本嘈雜的人群頃刻間安靜下來。

橋麵上落針可聞。

我趴在女孩跳河的欄杆處,伸著腦袋向河麵望去。

今晚月亮晦暗,光芒朦朦朧朧灑在河麵上,漆黑的河道裏模糊一片,視線差的要命。

除了固定的航標,閃爍著光芒提醒來往貨船有危險,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我看了幾眼,心裏忍不住咯噔幾下。

這橋距離河麵十二三米高,入水姿勢沒有訓練過,很可能當場暈過去。

再說,就這個水流而言,女孩若是不熟水性,怕是已經淹死在河裏。

即使幸運點,她會遊泳,此刻怕也是凶多吉少。

就在這時,站在橋麵上,感受到一陣呼嘯而起的江風橫吹而來。

夜風陰寒,吹得人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雞皮疙瘩直冒。

而水麵上更是卷起巨大浪花,讓人徹底看不分明女孩的身影。

我剛想回頭找薑老頭,身邊的人群已經擠成一團,開始七嘴八舌說了起來。

有人喊著報警救人,有人湊在一起說閑話。

我耳朵一動,立刻傳來不少雜音。

“這小姑娘大半夜想不開,跑來橋上跳河,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

“看她年紀輕,也長得漂亮,別是受了情傷,鑽牛角尖了。”

“我看不一定,你瞧她那打扮,哪兒像正經人,穿個那麽搔的紅裙子,指不定是做什麽不要臉的事兒被發現了,讓人逼得沒有活路。”

“嘿嘿,你說的對,有這身材長相,還不如讓哥幾個玩玩,尋死覓活真是不值當。”

耳邊的傳來一些紛紛議論,多半都是粗鄙言語。

唯有一點可以確認,女孩長得極為漂亮,漂亮到讓人難以忘懷。

以至於這些大老爺們倍感可惜,又忍不住往男女褲襠子那點爛事兒去猜。

我縮了縮脖子,心中的無名火在蹭蹭直冒。

到底是一條人命,不明真相何必如此編排一個陌生人。

我娘當年就是被人家這樣傳了謠言,死後都不得安寧。

我是恨極了這種嘴碎,又愛無事生非的人。

我朝其中幾個笑得最大聲,說話最惡劣的人看去,突然冷聲說道:“說夠了嗎?人死了就這麽開心,還說些敗壞人家名聲的話,不怕虧良心啊!”

許是我麵色陰沉,眼神浮現殺氣,這群人聽見我的喊話立刻閉嘴,安靜如雞地看著我。

可幾秒鍾後,他們打量我一番,又露出不屑的神情。

“怎麽?你和那女的有一腿,這麽維護她?”

“毛都沒長齊的小逼崽子,也敢在這裏裝大蒜,找死!”

那群人一下散開,麵帶凶戾向我圍了過來。

我看他們打扮,一看就是跑碼頭線的運輸司機。

換句話說,很有可能是一個車隊的。

而我也聽說,能在這條河道上跑運輸,都是出了名的地頭蛇,不是好惹的人。

我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裏有些發怵。

但氣勢上不允許我有絲毫露怯,我抬眼看向他們,冷聲道:“紅衣出厲鬼,你們要是不忌諱,就使勁說吧,最好再大聲點,讓河裏的東西都聽見!”

“你!”人群中,一名穿著緊身背心的大漢對我怒目而視。

但他還沒開口,身後就有人拉住他,說:“宇哥,別和這小鬼計較,他懂什麽!”

“方隊長還等著我們呢,這已經耽誤不少時間,他脾氣可不好,壞事了咱們可吃不了兜著走!”

那人邊說,眼神看向我明顯閃躲,顯然嘴上不服心裏服。

被我一通恐嚇,心裏怕了。

不過,常在水陸走的人,最怕意外發生。

對於很多玄而又玄的事,心裏多半是有敬畏之心的。

不然,隨便一場意外事故,就能讓他們永遠閉嘴。

穿緊身背心的男人拿手指狠狠指了我幾下,惡狠狠說:“我莊宇記住你了,在堰河碼頭這條道上再碰見你,要你好看!”

說完,便和身邊那些人匆匆離開,分別上了幾輛運輸車,一溜煙沒了蹤影。

周圍人群也散了大半,這時,薑老頭和汪強也終於擠了進來。

薑老頭看了我一眼,又朝橋底下看去,沉聲說:“紅衣似血,死後怨氣驚人,最容易成凶屍厲鬼。堰河河道,怕是不會太平了。”

‘可惜,沒有救下她。’

我歎了口氣,說:“就晚了一步,實在來不及救她。”

要是能快一步,以我的身手,直接給她薅下來絕對沒問題。

不過,此刻冷靜下來後,我又想起坐在車上時那讓人驚疑的夢境。

好像和現實發生的事,重合了!

頓時,我頭皮炸起,有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感。

可說出去,又顯得很荒唐。

我想了想,這女孩跳橋大概和我無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當沒發生。

而薑老頭雙眼微眯,似乎察覺到我的臉色變的有些難看,也不再多說,示意我回車上準備啟程。

“等等!大家快看,那女孩是不是還活著,好像浮出水麵了!”

就在這時,還有些趴在橋欄杆上的人突然驚呼出聲,不停向周圍準備離去的人叫喊,還一邊指著河麵。

我一聽,猛地駐足,薑老頭和汪強也一並靠近,齊刷刷的目光全都投射向橋底的河麵。

隻見朦朧的月光灑在河麵上,有著微弱的光亮。

可河麵上起起伏伏的一抹紅色,極為惹眼。

我定睛一看,那女孩一動不動仰麵漂浮在水麵上。

一襲紅裙散開飄**,像身子下泛濫的血跡,不斷**漾,在幽黑的水麵上顯得陰森森的,無比瘮人。

我看了幾眼,喉結滾動,嗓子有些發緊,道:“人能浮起來,不知道還活著嗎...”

見此一幕,我心裏充滿了驚惶。

普通人跳橋砸入水中,要麽淹死浮不起來,要麽會水早就浮起來。

這女孩,偏偏沉了那麽久,又浮上水麵。

怎麽看都不正常。

想到這,我突然心裏咯噔一下。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人死透了,怨氣太大,成了一具怨浮!

漂在河麵上,等著找替死鬼呢!

可前後不過幾分鍾,不至於這麽快變成凶屍吧?

難道紅衣出厲鬼,真的應驗了?!

薑老頭眉頭緊皺,顯然也察覺到蹊蹺,沒有輕舉妄動。

就在這時,警笛的長鳴聲從遠處傳來。

救護車也緊隨其後。

看來一些人已經報警,真正的救援力量來了。

薑老頭看了一眼,說:“管事兒的來了,咱們繞道走,不能插手了。”

說著,給我使了個眼色,薑老頭轉身就走。

我心領神會,也快步離開。

這件事倒不是我們不管,而是陰陽有道,絕不能越界。

陽差管的事,我們吃陰飯的最好別插手。

畢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人家盤問起來也不好應付。

臨走時,我又朝橋下看了眼,那紅衣不斷飄**,女孩的神情也變了變。

嘴角好似勾起一抹笑容,正抽抽直笑呢。

冷不丁多看一眼,讓人心神倍感恐懼。

我甩了甩腦袋,讓這副畫麵趕快消散,然後緊跟薑老頭回到車上。

此刻,橋麵車流已經開始緩慢行進。

我望向窗外,看見有人已經在著手布置救援。

無論是死是活,肯定有個說法,也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莫約過了半小時,終於回到鎮上。

淩晨時分,萬籟俱靜。

但長壽街上各家白事鋪子還點著燈,時不時有人敲門,幽靜中顯得格外急促。

我們回來後,汪強卻拉下卷簾門,給上麵的電話遮住,才走向後院。

據他說,這幾天掙夠了,薑老頭也累著了,天大的生意他也要歇一歇。

我心裏也忍不住犯嘀咕,這一趟,程廣富是給了多少報酬,能讓咱們白事鋪子歇業!

搖了搖頭,我也不多想,要知道我出去時虧了五萬,回來時多了三萬。

怎麽說,一天掙三萬也足夠了!

畢竟,和死人打交道多了,指不定哪天栽個大跟頭,有命掙錢沒命花,得不償失。

旋即,我簡單洗漱一下,倒頭就睡。

黑暗中,我耳邊又傳來嘩嘩的水聲。

這次更清晰了,我幾乎可以確定水流的大小,來判斷河道縱深。

甚至,隱隱有種感覺,這是堰河的河流奔騰聲。

撲通!

撲通!

......

連續不斷地跳水聲,像是循環似得,一直在我耳邊回**。

我心裏不免覺得有些焦躁,仿佛陷入了無法掙脫的困境。

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跳水。

猛地一瞬,黑暗中我看見一抹紅色的裙擺緩緩向我走來。

一雙濕漉漉的白嫩雙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腕,不斷拉扯著我。

力氣很大,很焦急,似乎已經有些迫不及待。

可我打心裏抗拒這股力量,並不想跟她走。

直到最後一下,我一巴掌狠狠拍在手腕上,打落抓著我的手。

叮鈴——

一聲清脆響聲,我看見一枚銅綠色的鑰匙掉落在麵前。

我深深被吸引,想要撿起來一探究竟,可又消失不見。

這時,耳邊傳來近乎哀求的聲音:“救我...救救我...”

“你是誰?我怎麽救你?”

我下意識問道。

“水裏...沒時間了,沒時間了!”

我的心也跟著著急起來,連忙追問,可再也沒有人回話。

不知不覺中,我又陷入沉沉的夢境中。

“千水,快起來,又有生意上門了!”

這次,是汪強的聲音傳來。

我嚇了個激靈,一躍而起,發現他已經站在床邊一臉憂色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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