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知道這人野心很大,跟他合作無非是與虎謀皮。

可是不同他合作,她的一切行動都會掌握在他的手裏。

倘若他出賣她去獲取宋祁的信任,她的處境將更加艱難。

東廠是什麽地方?

那就是皇帝的爪牙,狗腿子。

她之前埋下了薛郡這顆棋子,如今發不了力。

她與平陽侯夫人向來沒有交情,若是她貿然到後宮來見她,勢必會引起宋祁的懷疑。

而薛郡本人是外男,又是朝中重臣,想見她更不容易。

倘若不是淩玉錦攪局,他們還可以運作一番,暗中聯絡。

如今淩玉錦強勢插入,打亂了她所有的計劃。

況且,她也不確定淩玉錦是不是宋祁派來試探她的。

她在正陽宮糾結到底要不要去承乾宮,淩玉錦已經在承乾宮等了三刻鍾了。

他的臉上烏雲密布,渾身都是陰鷙的氣息,十分危險。

女人都是騙子,他已經那樣坦白了,她竟然騙他。

她就那麽相信宋祁這個偽君子?

哪怕是被他辜負了,卻還是要偏向他嗎?

她不是說過要忠君愛國,以後要守護他一輩子的嗎?

騙子,騙子!

淩玉錦生氣地朝青梅樹踢了一腳,沒有用內力去踢,單純的發泄。

導致他的腳指頭生疼,疼的眼睛水汪汪的。

周凝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他扶著青梅樹,帶著怨氣輕輕甩動著那隻受傷的腳。

“淩大人?”周凝詫異地喊了一聲。

淩玉錦渾身一僵,連忙站直,卻還是背對著她。

周凝從牆頭上跳下來問:“淩大人腳受傷了?”

淩玉錦差點脫口而出一個要你管,但覺得太孩子氣,恢複了那副冷清邪魅的模樣道:

“你怎麽才來?”

周凝有些錯愕,這聲音有些埋怨。

“嚐嚐這個。”周凝把桂嬤嬤做好的青梅幹給他一把。

淩玉錦皺起眉頭問:“這是什麽?”

“青梅幹,是這棵樹上摘下來的青梅。”周凝指了指青梅樹。

淩玉錦的麵色柔和了下來,接過青梅幹填在了嘴裏。

嗯,好吃。

“小德子是你吧?”周凝問道。

淩玉錦猛然轉眸看她。

周凝說:“看來你費盡心思想要接近我,已經不是一兩天了。”

“你怎麽認出我來的?”

“你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息。”

淩玉錦愕然。

“走吧,上去說。”周凝說著就上了青梅樹。

淩玉錦也緊隨其後上去了。

兩人坐在樹幹上。

“跟我說說你查到的消息,有關我爹的消息。”

淩玉錦說:“詔獄關著一個人,你若想知道,我帶你去。”

周凝想了想說:“不行,我出不了皇宮,宋祁不會允許我……”

說到這裏,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就是東廠的掌刑千戶,如今更是掌管著錦衣衛。

準確來說,錦衣衛和東廠已經合並,現在他掌管著廠衛。

哪怕是掌印大太監也已經被他給架空了,他才是東廠真正的第一人。

所以,他想帶她出去,絕不是難事。

她看向淩玉錦。

淩玉錦道:“我還不能光明正大帶你出去,你必須要更換衣服和妝容。”

周凝立刻答應了下來。

淩玉錦讓她下去換衣服。

周凝吃驚,沒想到他竟然備了衣服在承乾宮。

他這麽確定她會跟他一起走?

她一咬牙下去換衣服了,這是一套夜行衣。

更讓她意外的是淩玉錦給她準備的靴子竟然是增高的,厚厚的鞋底至少有六公分,鞋裏還有弧度,這雙鞋得給她增高十公分。

而且夜行衣的肩膀和腰都是特製的,可以使人看起來更魁梧一些。

周凝更換了衣服再出來,顯然比之前高了,也壯了。

看身形確實認不出她來了。

東廠的人做事這麽嚴謹嗎?

淩玉錦看了之後很滿意。

“得罪了。”淩玉錦說了一聲,攬著她的腰騰空而起,隨即腳尖時不時在殿頂點一下。

周凝相信那天晚上淩玉錦追她,並未使出全力,否則兩個她也逃不掉。

兩人來到詔獄,廠衛見到淩玉錦,並未攔阻。

淩玉錦帶著她進去之後,有人點了蠟燭。

有一個人躺在雜亂的稻草堆裏,披頭散發,看起來格外淒慘。

“可還認得他?”淩玉錦問道。

周凝搖了搖頭,太黑,看不清楚。

淩玉錦立刻對著身後一招手,立刻有人端著蠟燭走到那人麵前。

周凝也大著膽子跟了過去,就著蠟燭光,看到了那人嘴角的大青痣。

“海叔?”周凝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也迷茫地睜開了眼睛,看到周凝的時候也是一臉的困惑。

隨即,他瞳孔一震,渾身哆嗦了起來,猛然要抓周凝的衣服。

淩玉錦卻快他一步,將周凝給拽了回去。

“小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吳大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周凝被淩玉錦給拽走,渾身都不住的哆嗦。

“我爹真是你們害死的?”

吳大海說:“是宋將軍,是宋將軍假傳大將軍的口令,命我等撤兵。”

周凝麵色鐵青,胸口堵的厲害。

“你將我父親當日戰死的場景細細說與我聽。”

吳大海便說了起來。

原來,當日他們正與漠北軍交戰,周晉提前進行了部署,他帶著一隊人馬正麵誘敵,其他的人做好埋伏,他們用的是引蛇出洞的計策。

按照原計劃,周晉將敵軍給引入包圍圈,兩隊人馬前後夾擊,另外一隊人馬則是從後方占領敵人的營盤。

按照周晉的計劃,大戰必勝無疑。

但是,吳大海很快就收到了宋遠山的消息說計劃有變,大將軍讓通知他們迅速撤退。

吳大海不明就裏,跟著宋遠山他們撤退,結果周晉將敵軍給引了出來,卻沒有援手,最終戰敗。

他自己帶著一隊人馬逃出生天,被監軍給扣下來,押送回京都受審。

結果半路上漠北的將領前來攔截囚車,監軍判定周晉叛國,先斬後奏。

周晉被斬,並且還被扣上了一個通敵叛國的罪名。

周凝氣的渾身發抖。

那些人的眼睛全都瞎了嗎?這明顯的離間計,他們竟然還中了。

而且,監軍竟然還先斬後奏?

其中沒有貓膩,她不信。

她一直以為父親是戰死的,沒想到竟然是屈死的。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幕後的主謀不是宋遠山,但他是助紂為虐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