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平陽侯攜夫人進宮。

平陽侯去見了皇上,平陽侯夫人去見了皇後。

周凝坐在上位,等薛柳氏磕完頭,這才虛扶一把道:“侯夫人快快請起。”

“臣婦謝娘娘。”

“家裏的事情辦的可還順利。”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順利。”薛柳氏坐在椅子上,整理了一下命婦朝服,腰背挺直,身子側向周凝的方向,滿臉的恭敬。

“本宮同薛美人姐妹一場,實在心痛。

皇上也時常思慕薛美人,同本宮說起同薛美人的往日情景,傷心不已,如今更是無心後宮之事。

不怕侯夫人笑話,本宮身體有恙,無法生育,如今皇上膝下無子……哎……”

她重重歎了一口氣。

侯夫人一臉正色道:“皇上應當保重龍體才是。”

“不知平陽侯可還有其他妹妹?不如送過來給本宮做個伴?”周凝這話的意思就是再送一個進宮伴駕。

薛柳氏連忙下跪道:“夫家已無嫡出妹妹,庶出的妹妹有幾個,隻是前些年都斷了聯係。”

周凝點了點頭道:“罷了,回頭本宮好好勸勸皇上便是了。

皇上如今膝下無子,這是本宮的心病。

侯夫人快起來吧,跟本宮說說貼己話,何必動不動就下跪?”

“謝娘娘。”侯夫人起身。

兩人又說了一些話,都是打官腔。

隻是周凝多次提及皇上膝下無子,侯夫人自然不是傻的。

話說宋祁在未央宮見了平陽侯薛郡。

宋祁麵上都是戚戚之色。

“皇上節哀。”薛郡道。

“初見瑩瑩,她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在城外放風箏。

小姑娘拉著風箏瘋跑,卻撞在了樹上……”宋祁說到這裏,麵上緩緩露出了些許笑容。

“朕好心上前去安慰,卻被你當成了登徒子拳腳相向……”

薛郡一旁垂著眸子認真聽著,聽到此處連忙下跪道:“臣當時誤會了皇上……”

“愛卿,你這是作何?起來,陪同朕聊聊。”宋祁說道。

薛郡這才起身。

“都是朕的錯,若不是朕一意孤行將她帶回宮中,她也不至遭此橫禍。”宋祁重重歎了一口氣。

薛郡也神情落寞道:“終究是她命薄。”

宋祁又歎了一口氣道:“若不是朕一意孤行將她帶回宮中,她如今已經生下了朕的長子了。”

薛郡不敢多言,生怕露出馬腳。

時至今日,他方才知道皇上的可怕。

若不是皇後娘娘出手相救,他妹妹就一屍兩命了。

可他這個殺人凶手,卻還能若無其事的跟他坐在一起敘舊。

若不是瑩瑩親口告訴他事實,他定會被皇上給蒙騙過去。

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他小心應對,在未央宮坐了許久才告退。

薛柳氏從正陽宮出來,夫妻二人碰麵之後,速速離宮。

回到家裏,薛郡若無其事的改幹什麽就幹什麽。

薛柳氏也跟平常一樣。

到了晚上,兩人入寢這才相互詢問白天之事。

“皇後說了什麽?”

薛柳氏將周凝的話轉述薛郡。

薛郡沉思了片刻道:“我知道了。”

薛柳氏心疼的撫摸他的臉,輕聲道:“凡事小心。”

薛郡重重點了點頭。

他心思甚是複雜,皇上有意無意暗示他,瑩瑩的死跟皇後有關。

皇後這邊有意無意暗示他夫人皇上膝下無子。

他自然要站在皇後這邊。

很快,朝堂上就多了規勸的聲音,大臣們都在勸皇上莫要冷落後宮,早日誕下皇子。

起初,這事是由禦史提起的。

沒成想,禦史剛開了個頭,趙大將軍也摻和了進來。

趙大將軍一摻和,眾武將們都站了出來。

其他文官們看傻眼了,先前武將們不都反對皇上開後宮的麽?

如今怎麽倒是轉了性子?

不管怎樣,文官和武官對著來就是了。

朝堂上文武和諧,會遭皇上猜忌。

武官們是大老粗,他們可不傻。

於是,藍相先站了出來道:“鎮國公管的可真寬,皇上的後宮之事你們也想插手,你們有何居心?”

不管有沒有不良居心,亂扣帽子就對了。

趙大將軍冷哼:“先前不是你們嫌棄中宮無所出,讓皇上選秀的麽?

現在選秀了,後宮還是沒有好消息傳出來,皇上難道不應該更勤奮一些麽?

否則選秀的意義何在?難不成專門給皇後娘娘添堵?”

“鎮國公,你好大的膽子,竟然質疑皇上?”藍相怒道。

“我說錯什麽了嗎?藍相食君俸祿,不該為君分憂麽?

先前吵著中宮無所出的是你們,如今不讓皇上去後宮的也是你們。

你們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理全都在你們那邊了?

好一張文人的嘴,翻來覆去都是你們有理。”

“文人怎麽了?憑什麽瞧不起文人?本相還說你是一介武夫呢?”藍相這麽一說,可點著了眾武將的怒火了。

“武夫怎麽了?藍相,你憑什麽瞧不起武夫?”

“老子打仗的時候,你還在打嘴炮呢,你有什麽資格?”

“就是,武夫怎麽了?皇上以前還是將軍出身呢?”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攀咬皇上。”

朝堂上吵了起來,吵的像菜市場。

宋祁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的文武吵起來,從後宮之事吵到了文武對立。

從文武對立又吵到了他的身上。

他沉默不語。

雙方吵的口幹舌燥,最後到了要動手的地步。

“肅靜!”順公公大聲嗬斥。

正準備動手的眾人,這才都歸回到本位上。

宋祁道:“無事退朝。”

朝堂吵鬧之事很快傳入後宮,周凝意外薛郡動作如此快。

隻是藍相的反應有些意思。

這人倒是有當奸臣的潛力,不論對錯,隻管站在皇上那邊。

然而,這天宋祁依舊沒進後宮。

次日朝堂依舊因為後宮之事吵,宋祁一直冷眼旁觀,最後依舊不了了之。

宋祁也一次後宮都未曾踏足。

周凝冷笑,宋祁從來就不是容易讓人拿捏的性子。

所以,他所有的不得已都隻是借口。

這件事吵了五六日,朝中沒有商量其他的事,每天為這事吵。

宋祁依舊置之不理。

周凝換上朝服去見宋祁。

宋祁自然不好落了她的顏麵,請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