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個候選人
東方綽離開蘭苑後直接去了鬆竹園，因為早上總管家傳了話來說新買的那批小廝已經到了，讓東方綽前去看看。他一走進大門就見鬆竹園的黃管家迎了過來。
“東方相公，您來啦。”黃管家一臉的討好，急忙把東方綽讓進了大廳裏，生怕怠慢了他。雖然東方綽的身份隻是一名小侍，但他卻是最早嫁給家主的，十幾年來所受的寵愛絲毫未減，再加上他生性淡泊，對人也寬厚，所以府中的下人對他都很尊敬，他的地位甚至高於任何其他一位側夫。
“大管家已經交代過小人了，這批小廝中您要是看上了誰盡管帶走，所以我一直沒把他們分到其他院裏去！”
“那真是有勞你了。”東方綽溫婉的一笑，同時暗中從袖中取出了什麽塞在了黃管家的手裏。那姓黃的看都沒看，隻在手中一握就知道分量不輕，立刻喜上眉梢，急忙拍了兩下手高聲叫道：“都出來吧！”
立刻就有兩隊人從門簾後麵走了出來，都是清一色的少年，年齡從十歲到十五歲不等，他們都穿著一樣的青色下仆布衣，頭上綁著一樣的青色頭巾，一進來也全都低著頭垂手站著。
“這些就是全部的人了，他們簽的全是死契，先前已經在別莊訓練一個月了，能進本家的全是最好的！”黃管家頗為得意的對坐在上座的東方綽說，然後又喝了一聲道，“你們全都把頭抬起來吧！”
下麵的少年們便全都抬起了頭，果然品質不凡，一個個都麵目清秀，其中甚至不乏相貌上乘的。東方綽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這些孩子的身家背景可都查清楚了？都清白可靠嗎？”
“這是當然的了！”黃管家立刻回答，“我們白府不是尋常人家，就算采買丫鬟小廝那也不是尋常大戶人家可比的，所有的人都必須是平民以上的出身，曾在別府當過奴才的或是窯子裏出身的我們都不予考慮，這些孩子的出身也都有詳細的明細可查，東方相公如果想看小的這就命人去把這些拿來！”
“不用了。”聽他這麽一說東方綽也就放下心來，就要站起身來走上前仔細看看。
這時黃管家又走過來低聲說道：“家主大人已經派人來打過招呼了，最好的都給相公你留著，您也不必顧慮什麽，喜歡幾個帶走就是，不用有什麽考慮。”
“如此東方就先謝過了。”說罷東方綽便也不再客氣，仔細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年們來。其實按照他的想法，是想挑個相貌漂亮，個性溫柔的孩子，但又想起女兒自從神智稍開後似乎不怎麽喜歡像長清那樣過於柔弱的少年，反而喜歡看門口身姿挺拔的侍衛，於是她特意不去選那些長相過於粉嫩的，而是挑了兩個身材修長的少年。
其中一個隻有十二歲，相貌出色，雖然皮膚白皙，明眸皓齒的有些雌雄難辨，但他低垂的眼眸中卻透著一股沉穩，而且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一絲的緊張，仿佛這裏所發生的一切都與他不相關一樣。另一個還要更高些，已經十四歲了，他的相貌嚴格算起來隻能說中上並不是很顯眼，體型勻稱，身材偏瘦，可他一雙深邃的眼睛竟是如寶石一般的翠綠色。這名少年的五官很是普通，丟在人群中也不會怎麽引人注意，可不知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這其貌不揚的少年身上有種嫵媚的味道，而且不是刻意的，是一種骨子裏才有的嫵媚。
既然挑定了他們兩人東方綽對於其他的也就不敢興趣了，他讓兩人站到一邊，然後說：“把你們的袖子和褲腿都卷起來，鞋子脫掉。”
兩名少年微微有些遲疑，但還是照做了。東方綽看著兩人同樣光潔的手臂和小腿滿意的點了點頭，也證明黃管家所言非虛，這兩人以前就算不是嬌生慣養，也絕對不是給人做下人的。
“你們都叫什麽名字？”
“水幽。”十二歲的少年依然是麵無表情的回答道。
“阿離。”緊接著十四歲的少年也回答了。
“你這個名字不好，”東方綽微微皺眉說，“阿離聽著像南方蠻族的名字，你以後就叫……秋木吧。”
“是，秋木知道了。”少年的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情願，但還是改了口，畢恭畢敬的向東方綽行了禮。
東方綽一邊說話一邊仔細查看兩人的雙手，他們的手均是潔白如玉，沒有一點瑕疵，可是在握住秋木的手時他眼中閃過一道疑慮的光，飛快的扣住他的手腕，質疑的問：“你會武功？”
秋木並不驚慌，恭敬的說：“小人的父親是名武師，所以自幼有些基礎。”
東方綽看向身後的黃管家，黃管家急忙翻出一本書卷，仔細查看了一遍說：“是的，東方相公，他的父親的確是武師，後來父母均得病亡了，他才被賣進府裏來的，文書上寫的很清楚。”
東方綽聽後心中已有計議，點了點頭說：“黃管家，我就要這兩個人了，你把他們的賣身契給我，我就帶他們回去了。”
“好，立刻就給您取來。”見東方綽隻選中了兩人，而且品質上乘的也隻有那名十二歲的而已，黃管家也鬆了口氣，雖然先前家主已經說了讓東方氏先選，但他也怕若是好的都被選走了，他這邊也是無法向其他幾房交代的，如今大家高興，他也就輕鬆許多了。
東方綽帶著兩人回到了蘭苑，而且一路把他們帶進了書房，還屏退了所有其他的下人。兩名少年手中都拿著自己的包裹，雖然都不明白主人家要做什麽，但他們依然低著頭站在一邊。
“我把你們帶來這裏是有話要先和你們說。”東方綽開門見山的說，“實話說我把你們從黃管家那裏選來是為了我的女兒，我女兒羽姬是白府的六小姐，今年十歲。也不怕告訴你們，小姐她先天有些不足，如今心智也就相當於二三歲的孩子，為了將來有人能照顧她，我要你們其中一人嫁給她當小侍。”
東方綽這一席話說得直截了當，縱然下麵的兩名少年已經接受過嚴格的訓練，還是被震動了。水幽沒有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陰沉，秋木更是很明顯全身震動了一下。
“隻要嫁給我女兒你們以後就是這白府裏的主子，一生衣食無憂，蘭苑中的下人們也任你們使喚。”東方綽放柔聲音道，“但是，一旦你們嫁了，這一生就是羽姬的人，倘若她因為你們而有什麽三長兩短，恐怕就不光是交出你們的命來這麽簡單了。”
下麵的兩人又是一震。
“不過我也不會強迫你們，你們可以商量一下，誰願意出嫁，倘若你們都不願意的話我就隻有自己從你們中選一個人了。”說完東方綽便把長清招了進來，經過剛才的一個多時辰，長清已經完全恢複成了平常的樣子，隻是在麵對東方綽的時候顯得更加謙卑。
等到東方綽出去了長清才對兩人說：“你們跟我來吧。”說完便帶著他們往下人住的地方去。長清也不是無情之人，他剛才在門外自是聽見了主人說的話，於是看向這兩名新來的少年時眼神中更是增添了一抹同情。
“咳咳……”因為一路上沒有一個人說話，氣氛太過沉悶，長清才刻意打破沉默道，“其實……其實小姐她長得很漂亮，將來……將來一定是個大美人，而且……她人也是很好的……”
看見兩人的臉色更加陰沉了，長清明白自己的安慰產生了反效果，隻好輕歎一聲再不說話了。
第二天一大早，東方綽按時將兩人招到了書房裏，等待他們的答案，可誰知他還沒開口問呢，就看見水幽一步走上來說：“小人願嫁。”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平靜，沒有一點勉強的意思，而且他身後秋木的臉上顯出了驚愕的神色，顯然這也不是他們兩個商量後的結果。
“理由呢？”東方綽輕笑，平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但很明顯的他已經對這名麵孔仍然稚嫩的少年產生了興趣。
“相公不是說過隻要嫁了小姐便是主子了嗎？”水幽靜靜的說，“我無父無母，也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親人，既然進了白府，那麽這一輩子都會是個下人，但是我不願意，所以我願嫁給小姐當小侍。”
“是嗎？”東方綽不置可否的說，他仔細的打量著水幽，試圖從這個孩子眼中看出些什麽，但卻什麽也沒有，沒有慌張，不安，喜悅，遲疑，他美麗如黑曜石的眼眸中甚至沒有一絲感*彩的存在。東方綽暗自感歎，究竟是什麽樣的生活能讓這麽小的一個孩子喪失了眼睛中的神采？其實他本來是更傾向於選擇秋木的，秋木雖然相貌稍差，而且頗有些傲骨，但事實上個性似乎卻也相對簡單，但是之前既然他已經說了讓兩人自己決定，就不好再改口了。
“知道了，”東方綽說，“既然如此從今以後你就好好記住今日的承諾，日後你假如違背了今日的誓言，結果會怎麽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小的明白了，相公。”
東方綽微微眯眼道：“怎麽還是相公呢？是不是該改口了？”
“是，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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