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仗義破財

那些人見來者不過是個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為首的是個穿著稠卦的幹瘦女人,她冷哼一聲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梅家沒錢還債就拿她的女兒頂債,這白紙黑字上寫得是明明白白!你又是哪裏來的,在這裏出什麽頭?”

白羽姬往那女人抖出的字據上掃了一眼,果然是她說的那麽回事,隻是立字據的人卻是個叫“梅君易”的人。白羽姬急忙問梅君巧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梅君巧的抽泣中她終於把這事聽明白了,原來梅君巧在一個月前出海打漁時他們一家就被海虎寨的人給擄走了,隻有年僅十歲的小女兒英兒留在家裏。梅君巧的老母親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一個月愛女沒有音信,老人竟然就撒手人寰了。

梅家貧困,連安葬老人的錢都沒有,梅君巧又不在,老人的屍身放得時間長了會發臭,於是梅君巧的弟弟梅君易做主,向鄰村的大戶江家借了錢,為老母辦了法事,還買了墳地安葬了。可是這梅君易也是個不靠譜的人,他向江家借了一百兩銀子安葬了老母後就不見了蹤影,字據上寫得確是假如梅家還不上錢來就用梅君巧的小女兒頂債。

一百兩銀子對於一戶漁民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幾乎是他們七八年的收入了,梅君巧自然是還不上這筆帳,江家的人就來要人了。而且從周圍村裏人七七八八的說法中白羽姬也聽出來了,梅君巧的弟弟梅君易早年十幾歲的時候就考上了秀才,自視甚高,不屑嫁與女子為夫,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結果連個舉人也沒考上,鬱鬱之下染上了吃喝嫖賭的毛病,整日在村裏遊手好閑的。梅家老太太對這個兒子失望透頂,早就將他趕出了家門,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用老太太的死向江家借了這麽大的一筆錢,而且居然是用自己的侄女頂債。

而江家也是有目的的,江家隻有一個獨子,今年十六歲了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全,是個天生的傻子,江家一心想為兒子找個媳婦,正經人家的女兒怎會願嫁,買個丫頭他們又不甘心。梅家雖然窮一些,但梅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兩個兒女也都是識文斷字的,所以江家就看上了梅君巧的小女兒英兒。那些人還說梅老太太葬的那塊地方根本就不值一百兩,大部分的錢都被梅君易給拿走了!

梅君巧對於弟弟借錢這點沒說什麽,反而自責不能為老母送終,但她也的確舍不得自己的女兒被毀了一生,隻想著江家能寬限幾天,讓她有時間去籌錢。可江家就是衝著英兒來的,又怎麽願意輕易放手,便直接要動手搶人。

白羽姬又看了那字據一眼,還錢的最後一日就是今天,她看著梅君巧一家悲痛無奈的樣子,想到假如不是梅君巧的船她是絕對逃不出海虎寨的,為什麽善良的人總是會遭到不幸呢?於是她一咬牙對著那些人吼道:“誰說梅家還不出錢來!”說完她直接從懷裏掏出那枚銀元寶還有以前積攢下來的銀票丟江家的人麵前。

“這些超過一百兩了,我替梅家的人還!剩下的算利息也綽綽有餘!還不趕緊把英兒放開!”

那幹瘦女人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似乎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會有人為梅家出頭,她數了數銀票果然有一百多兩,她恨恨的咬咬牙非常不情願的對她帶來的人說:“放人!”然後丟下咬牙切齒的三個字“算你狠!”後轉身就要走。

“站住!”白羽姬大步走了過去,衝她伸出手道。“字據拿來!”她才不傻,還了錢卻不把字據拿回來,到時他們賴賬她找誰去說理?

那女子把字據拍在了白羽姬的手上,白羽姬卻又說:“寫上錢已還清,然後簽字畫押,還要蓋上你們江家的印章!”

“哼!你這個小丫頭!難不成我們江家還會賴你不成?”那女人已經惱火了。

“我哪知道你們江家是什麽東西,壓根就沒聽說過!”白羽姬自然不會受了她的恐嚇,“空口無憑的我憑什麽相信你?趕緊蓋章!”

那個江家來的女人被白羽姬說得啞口無言,眾目瞪瞪之下她也不願丟了臉麵,隻得在那字據上簽上了字,蓋了江家的印章,灰溜溜的走了。

想想自己積攢了那麽長時間的一百兩銀子就這麽沒了,回青州的事又變得遙遙無期,白羽姬的真是心疼啊,可是當她看到梅家眼中的感激後她的心裏反而舒暢了很多。她把那張字據交給梅君巧,讓她好好收著,以防以後江家賊心不死,再來刁難。

梅君巧拿著那張字據雙手顫抖不已,留著眼淚帶著全家四口人跪在地上給白羽姬磕頭。白羽姬被他們的舉動嚇到了,急忙伸手去扶:“梅大姐你這是幹什麽!?你這不是折殺我嗎,趕緊起來!”

梅君巧卻不起來,她感激涕零的說:“這次又得小姐相救,我真的是無以為報啊!”

“梅大姐,你別這麽說。”白羽姬臉上紅了一下,在她自己看來自己這次不過是報答梅君巧當日的借船之恩,雖然一百兩不是個小數目,但是她卻也覺得值得。

這時梅君巧的丈夫從屋裏跑了出來,走裏還拿了什麽東西,白羽姬剛才沒有注意,連他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梅君巧從她夫君手中接過幾張發黃的紙片,恭敬的遞到白羽姬的麵前說:“這些是我所用漁船的船契和我們梅家祖屋的房契,雖然肯定值不了一百兩銀子,但這已經是我們家最值錢的東西了,請小姐收下吧。”

白羽姬一聽是船契和房契哪裏肯收,這兩樣東西可以算是梅家的根本了,但是梅君巧的態度非常堅決,百般推脫後她勉強收下了船契,但船還是讓梅君巧打漁用,算是租給她的,隻要她每次出海留幾條鮮魚給她就算是租金了。

那梅家祖屋的房契她本是說什麽也不收的,梅君巧也沒在堅持,卻說這房契是她的老母留下來的,她那不成器的弟弟這次能用英兒去借錢,下回難免他不會打這祖屋的主意,所以讓白羽姬代為保管。

當揣著梅家的船契和祖屋房契返回安邑的時候,看到明玉就站在大門裏麵等著她,白羽姬的心情忽然覺得沉重起來。因為梅家的事她此刻又是身無分文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

一步三挪的走到明玉的麵前,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道:“我回來了……”

明玉看見她先是綻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發現白羽姬的麵色有異,便關切的問:“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白羽姬拿出船契和房契把在梅家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末了很不好意思的說:“我把回青州的路費都用掉了,所以……”

明玉卻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她說:“你做的很對,假如真的讓梅大姐的女兒去了那個江家她這一輩子就算毀了,和這點想比那一百兩的銀子根本就不算什麽。而且我今天去驛站和鏢局問過了,回青州不需要那麽多銀子的,我們兩人算上吃喝,再雇四個鏢師,假如有鏢隊也向那個方向去的話還能跟著鏢隊走,一趟下來七八十兩就足夠了,我們一起攢錢吧。”

因為他的溫柔白羽姬感動的幾乎要哭出來了,心情也因此好了許多,但兩人暫時無處可去,隻能回雲煙館了。

但是明玉接下來所作的卻讓白羽姬完全沒有想到。因為他直接找到柳葉,請求進入雲煙館做樂師。

柳葉微笑著看著站在下麵的俊秀少年,論相貌氣質此人絕對是無可挑剔,他五官精致,眉眼如畫,一雙明亮大眼如墨似玉,讓人過目不忘,而且他膚似凝脂,身段窈窕,更難得的是他的身上有種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沉穩與安靜,無論從哪個方麵看他作為倌人都是一等一的貨色。

可是這名少年來曆不明,雲煙館中從不收底細不明的人,但是這人卻也勾起了柳葉的興趣,於是他笑笑說:“雲煙館不收無用之人,入館者必須要有一技傍身,你會什麽?”

“鼓樂絲竹都略懂一二。”明玉回答。

“我要的可不是略懂一二,你最精通的是什麽?”柳葉微眯著眼說。

明玉想了想說:“我最精通琴。”

“取把琴來。”柳葉一揮手道,立刻便有小童出去拿了把烏黑色的古琴過來。白羽姬探頭一看,發現是把六弦琴,琴身細長,繪有精美樸實的圖案。

明玉眼睛一亮,讚道:“真是把好琴!”便上手撥動了幾下,然後便坐下直接彈奏了起來。白羽姬對於樂理一竅不通,對於這種六弦古琴也僅僅知道前世的世界中有首名曲叫高山流水。但是明玉彈奏出來的樂曲雖然緩慢,但曲調悠揚,弦音動聽,聽了讓人覺得心情舒暢,眼前仿佛出現了春天明媚的陽光,感受到了和煦的春風。

雲煙館中人都精通音律,在場的人聽了都不自覺的麵帶笑容,就連柳葉都笑著點了點頭,他沉思了一會兒便說:“你在琴上的造詣果然有過人之處,正好這段時間缺了個琴師,你就補上他的空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