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玉語受的傷主要是大量失血,這在不能輸血的年代對身體是極大傷害,隻能慢慢休養,加上有很大的傷口外傷,還要注意消炎。玉語的家人一直不能來探望,幾個哥哥姐姐哪裏放心的下,玉柔千方百計來看了,看到虛弱蒼白的玉語,隻是一場心傷。第二日還不得不離去。

玉語一直昏睡到中午,被青鬆喚起來喝了藥,吃了小半碗湯泡飯,又昏睡過去,晚上又被喚醒吃了半碗飯,醒來時問到姐姐,青鬆隻說回去報信了。

玉語又連著昏睡兩天,偶爾被喚醒吃飯吃藥去淨房,清醒的短暫時間裏,玉語一直在想,萬一有人問起自己那天的事情,自己該如何回答,哥哥姐姐怎麽樣了,是不是很擔心,那次玉柔來了以後再也沒來過,姐姐這樣關心自己定是因為不能來了,看來事情真的大了,等等這些問題。

直到第四天,中午迷迷糊糊之中,因“人有三急”醒來,玉語尚未睜開眼,就聽到窗外有人說話。

“怎樣?”

“還是要喚她她才醒,但醒來精神好多了,可以吃一碗飯了”

“二弟,你看?”

“等吃完飯就在她房裏問吧,不然一個是她現在受不住,另外隻當是聊天似的輕鬆自然聊聊,反而容易說實話吧。”

“行,就聽二弟的。”

聽見有人掀門簾進來,玉語不敢動了,過了好一會兒,等到青鬆喚自己吃飯,方說要去淨房,然後由青鬆服侍著仍在**吃完飯。二皇子軒宸進來了。青鬆退下去,將房門帶好。

玉語不由緊張起來,這幾日擔心的事情就要發生了,想著那天的事情就透著神秘,雖然這幾日清醒的時候一直在盤算,但怎麽都不好回答。邊在**欠身,說著“二殿下,不便起身請安,望二殿下恕罪。”

軒宸抬手示意她不必,在凳上坐下後,慢慢開口道“怎樣?感覺好些麽?”

“好……多了,多謝二殿下”

“應該的。”

沉默……

“那日如何遇險?”

這廝還真直接……玉語想,馬上回道“當時,七皇子殿下想去散散心,”邊說,邊偷偷抬眼打量軒宸,見他正看著自己,忙低下眼,繼續道“我們便去爬山,走到那裏,好像地麵震動了一下,還聽到巨響,七殿下沒站穩,就滑下去了。”說到這裏,玉語想起當天的情況,不由緊張,聲音也緊張了起來,繼續道“我抓住了他,但跟他一起滑下去了,然後我抱住了一棵樹,然後,然後……就是那樣了。”

玉語其實已經想過,這件事肯定有人要問,那就簡單回答最好,但是不能撒謊,她畢竟是個聰明的人,醒來後就沒見過軒琪和軒童,自是不能撒謊。最好的辦法就是實話實說,但盡量少說。

軒宸半天沒說話,玉語緊張無比,就在恍惚要鬆懈的時候,軒宸開口問道“那,你們是怎麽到山上的?我聽說,你們當時都在別院,門口的侍衛沒見你們出去。”

玉語最怕他問這個,雖心知必有這一問,但仍是心頓時跳的厲害,答道“從,從後麵……翻牆出去的……”

聲音越說越小,後麵的聲音已經幾不可聞。

又是一片沉默,玉語緊張的要命,本來病後虛弱,這會兒折騰了半天,很快開始冒虛汗,可她這會兒隻覺得緊張,一點發虛的感覺都沒有。

軒宸看著麵前這個人,瘦瘦小小的,麵色蒼白,真不知她當時哪兒來的力氣,在胳膊被傷那麽重,流了那麽多血,快昏迷的情況下,還死死抓住軒琪,當時跑過去救軒琪,就聽見她在不停的鼓勵軒琪要抓緊,還以為她沒力氣抓住軒琪。

可其實,將軒琪救上來時,她還死拽住軒琪未鬆手,結果他導致拉軒琪上來時,她的胳膊就硬生生的被那木樁撕裂了一大塊皮肉。想到那一幕,即使是他都不由心裏一抖,她還抓的那樣緊,後來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的後,軒琪的手腕上深深的青紫色。

是怕皇子死去,自己也會死去吧……可是最後,她卻喚的是軒琪軒童,竟然直呼他們的名字,她是,真的把他們當一般孩子了麽?很大的膽子呢……因為當時以為自己必死了吧……

回答自己的問題的時候,偷瞄自己的神色,還回避自己的目光,這一般是撒謊的表現,可是她說的又跟軒琪他們一致,隻是怕吧。

開始冒虛汗了,是身體受不了了麽?

心裏歎口氣,隻是,還得問下去啊,不然屋外那兩個家夥也沒法交代吧。“你們在山裏逛了多久?”

“這個……小女子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大概二十分鍾左右?”這個玉語倒是沒撒謊,向來沒有時間觀念。看二皇子的架勢就像是審犯人,越來越緊張,話都說不利索了,“小女子”這種文雅詞兒也上了。

“哦?一路上,除了你們三個人就沒有別人了麽?”

這話問的,既不是問你出門是不是隻有三人,也不是問你有沒有碰到什麽人,想來,他們也是不方便直接問有沒有看到什麽人吧,說明當時的事情確實不想讓人知道。玉語暗思。

玉語腦中飛轉著,嘴上卻馬上就回答了,這種時候不能停頓,會讓人覺得你在編話說:“我們出門的時候,隻有三個人,當時小女子也想過要叫人跟著,可是當天別院裏服侍的人手少……當然,這點確實是小女子考慮不當,還請殿下責罰,”玉語慢慢的說著,邊說邊想,但軒宸現在想問的,明顯不是出門的時候,而是碰到了什麽人或者看到了什麽,不知道軒琪他們怎麽說的,還是如實說吧。

打定主意,流暢的說道“後來,我們看到了三皇子殿下也在遊山,因本是偷著跑出來玩,碰見三殿下,怕被責罵,於是也無心再遊玩,馬上往回趕,接著就出事了,路上再未有別的人。”玉語盡量控製自己保持勻速講完,也盡量克製自己不去打量軒宸的神色。

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這幾天偶爾醒來都有思考過這些問題如何應對。

又是長久的沉默,就在玉語幾乎支持不住,又要昏睡過去的時候,聽到那人開口道“如此……雖說你救了七殿下一命,但是,錯也由你開始,功過相抵,你可明白?”

雖說這聲音依然冷漠,但此刻在玉語聽來,無異於天籟之音,忙答道“小女子自然明白,小女子罪孽深重,多謝二殿下仁慈。”

罪孽深重……這話都出來了,看來是嚇昏頭了。

聽到那人站起來,向外走去,玉語忙欠身道“恭送二殿下,不便起身相送,望二殿下恕罪。”

那人本已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回身道“果不便起身麽?”

這話問的重了,玉語一驚,邊說“玉語不敢”,邊迅速掀被跳下床,卻眼前一黑,腿就發軟要倒,卻還有意識,忙雙膝一彎向地上跪去以緩衝,就覺得一個人將自己扶住了,知道定是二皇子,卻身不由己向他懷中倒去,一邊在心裏大罵自己完蛋了,這樣冒犯了這個冷麵皇子。因身體相碰,還是碰到了左臂,疼的人一抽。

軒宸本是開個玩笑,想讓她知道事情算是過去了,也好安心,誰知……果然自己不適合開玩笑麽……忙扶住,隻覺她身體沉重無比,隻得就勢抱住,隻覺得懷裏的人身體一緊,不住抽氣,知道定是碰到了傷口,忙調整姿勢,將其抱起,放回**,發覺她下身僅著長褲且撒著褲腿,又忙拉過被子替她蓋上。

見她睜眼坐穩,知道隻是一時頭暈,無奈道“本座知你確實不便了,以後免禮了。手臂有沒有碰到,叫大夫來看看吧”

說完轉身出去了,不一會兒青鬆進來,問道“沒事兒吧?大夫馬上過來”。

玉語半晌才回過神來,心想,nnd,這是什麽情況!!!太丟人了吧。原來這邊女性雖然能穿褲裝,但剛才玉語穿的不是外穿長褲,一般是穿在裙子裏,或者睡覺時穿的,撒著褲腿,被男子看到是相當無禮的,不過這也不能怪玉語,她昏睡在床,每天僅在**坐起來吃個飯就又要躺下,且手臂受傷,脫穿衣服不便,因此也就上身穿件整齊的長衣,這還是玉語想著時不時坐起吃飯去淨房,雖是丫鬟服侍,但到底不是自家人,十分不便。但長褲自然沒有束腿的。這在這個時代被男子看到,簡直就是跟穿睡衣被人看沒區別,如果是家人,自是還好,可是這可是皇子!還是來審問自己的!你見過人上法庭穿睡衣的麽?!!還好自己睡覺一向要穿足衣,也就是襪子,不然被看到腳還了得?

玉語這邊鬱悶無比,軒宸也好不到哪兒去,出門後與一直在聽牆角的大皇子三皇子匯合回房。倒不是大皇子三皇子多麽無聊,而是他們本想三堂會審,可二皇子說,不如自己慢慢問,讓她在自然狀態下,反而容易說真話。

此刻他們已到了二皇子房中,大皇子端著茶,慢聲道“是誰說,要在輕鬆狀態下問啊?我怎麽覺著有些人開口就會讓人覺得緊張。”

三皇子忍笑道“大皇兄,也不要這麽說嘛,二皇兄就是這樣的性子,冷冷的,讓人緊張。”話鋒一轉,道“隻是對二皇兄而言,這樣就是自然輕鬆的狀態啊”說到此處,看著二皇子黑掉的臉,不由哈哈大笑。

大皇兄也忍不住笑出聲來,片刻後,看著二皇子越來越黑的臉,道“好了,說認真的,你們覺得如何?”

三皇子也嚴肅道“我覺得她沒撒謊,她和七皇弟他們說的一樣,我們可都知道,他們是沒商量過怎麽回答的,七皇弟提議、爬牆出去、看見了我,地麵微震,滑下坡去,這些關鍵點都完全一樣,而且……”說到這裏,又看一眼軒宸的臉色,接著道“畢竟,在二皇兄的眼神下,還能說得那麽順,應該不是假話,何況是那麽個小姑娘。”最後還不忘挖苦一下。

軒澤也道“不錯,我跟三皇弟想的一樣。二弟,你怎麽看?”

軒宸道“我也這麽認為。”

軒澤點頭道“那這件事就這樣吧,也不用再鬧大了,跟父皇稟報一聲,就說他們隻是在山裏遊玩的時候遭遇的意外,跟我們那件事就不用扯在一起了。”

軒宸點頭道“如此確實比較妥當。”

“那我跟三弟告辭了”

“不送”

“二皇兄,你是不便送呢?還是……”軒意哪兒肯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難得能調侃到二哥。

回答他的是一個茶碗……軒意飛身躲過,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