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花開了
清晨下了雨,十幾日前,牆角的月季發了芽。
鍾妙儀的心情也像是衝破了泥土一般,拉著孫姑姑的手歡喜的笑了半日。
這幾天來,它長得凶猛,好像是把之前的勁都貿足了在長。
賢妃的肚子已經差不多到了足月,可是還一點動靜都沒有,反而是月季,越來越茁壯,眼瞧著就是快要開花了。
鍾妙儀希望它能夠再長快一點,這樣賢妃娘娘就可以敢在生孩子之前,看見月季盛放的樣子。
孫姑姑常常對著這月季感慨:“你說,怎麽那麽久沒動靜,這冷不伶仃的,就長出來了呢?”
鍾妙儀總是笑得很得意:“大概是姑姑教給我,讓我把這樁心事舍了,那月季覺得自己尚且還是要爭氣一番,所以便自己努了努力,長出來了。”
孫姑姑被逗樂,拉著賢妃娘娘同她講鍾妙儀說的話,惹得賢妃娘娘也一並笑起來。
可實際上,背地裏,孫姑姑是發愁的。
“夫人已經到了足月生產的時候,怎麽孩子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私下裏跟阿九說過這麽一句,阿九不解的問孫姑姑為什麽擔心。
孫姑姑隻是搖頭不說,大概是怕別苑裏慌起來。
鍾妙儀倒是希望賢妃娘娘能夠再撐上十日,她算過了,隻要再有十日,月季怎麽都開花了。
賢妃娘娘笑著,看著已經長得夠高的月季對鍾妙儀道:“你說得對,這園子裏原本光禿禿的,現在有了些綠色,好像真的就沒有那麽死氣沉沉了,我也是老了,住了那麽久,也習慣了,倒是你點子多,還真的種出來了。”
隻可惜。。。不知道還能不能看見。賢妃沒有說後半句,日子越近,她看得越開。
這一天總算是來了,她總算是熬到了頭了。
每一天她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具體是什麽時候死,哪一天死,沒有人能說得上來。
鍾妙儀不大明白賢妃那種等死的心情有多麽的絕望,但是她是真心希望,在生命的最後,賢妃能夠再看一看自己喜歡的花朵。
也算是。。。她盡的最後的心意。
之後的幾天,像是老天爺終於可憐了一次她與賢妃般。
賢妃依舊沒有動靜,月季花卻已經含苞待放了。
鍾妙儀每天守著,常常一盯就是一上午的時間,誰也勸不聽。
阿九都習慣了,自家主子固執起來,還真是怎麽勸都沒有用。
孫姑姑忙著給賢妃準備一些補充體力的湯藥,幾個姑姑聚在一起商量,這個孩子遲遲不肯來,就怕是個頭不會小,到時候娘娘的體力跟不上,一旦要是生不下來,就隻能夠用非常手段了。
這些都是秘密談話,除了幾位姑姑以外,旁人都是不知道的。
鍾妙儀自己看也便罷了,還要拽著賢妃也一起看,賢妃身體笨重,隻能站一會兒就有些吃力,到了這會兒,連賢妃自己都覺得不對勁了:“已經足月了,怎麽這孩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鍾妙儀眼珠子轉了轉:“都說孩子生的晚聰明,娘娘的這個孩子,一定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知道這花還沒開,等著讓娘娘看了才出來呢。”
說完像是回應鍾妙儀的話一般,賢妃輕呼了一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動了!”
鍾妙儀也驚訝的伸手去摸,好一會兒,真的感覺到動了:“果真動了!娘娘,他能聽懂咱們說話呢,這孩子絕對是個聰明的孩子。”
鍾妙儀這麽說縱然是在哄她,可是賢妃還是開心。
她不能陪著這個孩子長大,所以隻能在心中認定他是個聰明懂事的孩子。
賢妃拉著鍾妙儀回屋,輕聲道:“妙儀,孩子的名字,你來取吧。”
鍾妙儀一下嚴肅起來:“為什麽?娘娘,這個孩子,該是你來取名字的。”
賢妃搖頭:“妙儀,你帶著他回宮,一定要事事小心,宮裏邊的把戲,我比你經曆過的更多,這個孩子是你的幼弟,在他們眼裏,就是廢君的孽種,太後,妃嬪,沒有人會放過你的,你要緊緊拽住蘇澤衣,隻有他,能夠幫你度過這個難關。”
鍾妙儀垂下眼簾:“娘娘,朝堂上,不會風平浪靜。”
“朝堂上,你還有唐堯。”賢妃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幾個字,鍾妙儀的心一顫。
賢妃握緊鍾妙儀:“唐堯是個有情有義的孩子,他會幫你,蘇澤衣也需要他幫你,你別怕,你不是一個人,隻要你死死地拽住蘇澤衣的心,你就永遠不會是一個人,妙儀,或許我這樣說太過於自私,但是我懇求你,作為一個母親,我懇求你,讓他活下去,不管怎麽樣,這個世界上,真的隻有你們姐弟二人了。”
鍾妙儀抽了抽鼻子,有些哽咽的點頭:“娘娘,你別說了,妙儀知道該怎麽做,我一定會護他周全的,一定會,娘娘放心就是了。”
賢妃相信她,這兩個月以來,她已經確信鍾妙儀成長為了一個可以信任和托付的人。
她從那場滅頂的災難裏活了下來,她停住了,她熬過來了,脫胎換骨,她沒有什麽不可以的了。
一個人為了活下去,為了保護住最後的希望,能夠做到什麽樣的地步?
鍾妙儀告訴自己,她要向自己心中所恨之人低頭。
低頭,不是為了臣服,不是為了屈服,而是為了有朝一日抬起頭來的時候,能夠擲地有聲,能夠足夠的有力。
她能夠做的,還有很多。
賢妃深吸一口氣,把自己早就放在桌子上的一個小箱子打開:“這裏麵,是我給這個孩子做的衣裳和鞋子,我不能親手替他穿上,便都給你,以後他能夠穿了,就讓他穿著,我便心滿意足了。”
鍾妙儀看過去,擺放的整整齊齊,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一定是賢妃能夠做出來的極限。
這些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出來,像是交代遺言,不過也確實。。。就是遺言了。
說完這個,賢妃才最終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