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安好
鍾妙儀明白，但她已經做好了決定，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謝謝你的關心。”鍾妙儀垂下眼簾，“但是我不會扔下這個孩子不管，隻要我活著，他就有所依靠，我就是他的依靠。”
鍾妙儀就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人。
她從小跟著蘇澤衣，卻被蘇澤衣當棋子送進了宮裏，如果不是陰差陽錯發現她是公主。。。現如今她應該也是黃土裏的一捧枯骨。
“他隻能靠自己，你哪能護的了他一生一世？”周驥歎口氣，言語裏總覺得鍾妙儀做了一個很壞的決定。
而這個決定鍾妙儀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周驥勸不了她，隻能沉默將她看著。
鍾妙儀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朝前邊看了一眼，馬車已經有好幾輛抬起來了，想來很快就能夠起行了。
鍾妙儀沒看見半秋的身影，隻在人群之中瞧見一個無論多久沒見都能記得的身影。
他背對著自己，正在一邊指揮一邊幫忙，不出所料的話，再過一會兒，他就會到鍾妙儀前邊的那一輛馬車。
周驥順著鍾妙儀的視線看過去，輕輕歎了一口氣：“待會兒你要小心一些，這裏都是皇上的眼線，我先去看看憶銅。”
周驥知道鍾妙儀會等著他過來，自己便率先離開了。
鍾妙儀點頭示意了一下，對他善意的提醒表示感謝。
蘇澤衣盯著她，也盯著唐堯，這麽久了，蘇澤衣依舊沒有一丁點的放鬆。
鍾妙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中的光芒暗淡下來，唐堯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沒有娶妻，蘇澤衣心裏定然明白是因為鍾妙儀的緣故。
蘇澤衣不是沒有想過賜婚，隻是唐堯總有各種理由推脫，一直都沒有定下來，也一直是蘇澤衣心裏的一道坎兒。
唐堯很遠就瞧見了鍾妙儀，但是他並沒有急著過來，年少的衝動已經被磨得圓滑。
鍾妙儀不是他的，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這樣的認知已經讓唐堯深入骨髓的明白。
蘇澤衣對鍾妙儀很好，宮裏邊各種的傳言他也聽的不少。
隻要她好就夠了，就已經是唐堯最想要的結果了。
隨著兩個人的越來越近，已經是避無可避，唐堯知道鍾妙儀一直站在那裏，應該是在等他，就算什麽也不說，總歸還是要行禮問安的。
唐堯走到鍾妙儀的麵前，福身行禮：“給雲嬪娘娘請安。”
鍾妙儀微笑著，她的心。。。也終於不再顫抖，也終於可以對他微笑了。
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幸事，隻要時間足夠，他們都能夠擁抱自己的新生活。
“我們。。。什麽時候能夠起行？”鍾妙儀想遞給他自己的繡帕擦擦汗珠，但是猛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有那個資格和立場，及時的把手搭在了阿九的手上。
唐堯回頭看了一眼：“快了，這兩輛馬車抬起來，就能重新啟程。”
鍾妙儀點點頭，垂下眼簾：“你。。。還好嗎？”
唐堯笑起來：“娘娘安好，我便安好，咱們不是早就已經說好了麽？”
鍾妙儀眯了眯眼睛：“你年紀不小了，如今已經立業，該是時候成家了。”
唐堯微微撇眉：“娘娘這般關心我的婚娶？？”
鍾妙儀挑了挑眉毛，掩蓋住自己的失落：“唐家總要有後，你娘隻有你這麽一個兒子，別叫她傷心。”
慶秀夫人對她很好，她怎麽忍心讓慶秀夫人沒有孫子？
鍾妙儀做不到這麽自私，她也不可以這麽自私，想要保護住唐家，這也是最好的辦法。
讓蘇澤衣以為他們都已經放下了，也讓唐堯自己以為自己放下了，日子總要過下去，沒有誰就應該為了誰付出一輩子的時間。
唐堯笑笑：“娘娘說的是，有合適的，我一定請皇上賜婚。”
“那便好。”鍾妙儀握緊了阿九的手，一直都沒有抬頭看唐堯，“你先去忙吧，起風了，既明還小，吹不的風。”
說完之後，鍾妙儀便轉身準備回馬車裏去，她親眼確定了，唐堯活得很好，她們都很好，遵守了對彼此的承諾，這就已經夠了。
鍾妙儀鑽進馬車裏，把鍾既明抱在懷裏，隻有鍾既明能夠讓鍾妙儀稍微覺得心安，也覺得自己有責任和歸屬感。
她回不了頭，所以不要回頭。
唐堯走沒有走，什麽時候走的，鍾妙儀一概不知，她不想仔細去想唐堯的傷心和失落，也不想去想自己這樣做是不是足夠絕情。
她隻想抱著鍾既明，抱著她唯一的希望。
她肚子裏是另一個即將死去的孩子，是她不能守護的存在，是她的愧疚，也是蘇澤衣的愧疚。
她沒有任何的資格去選擇其他，也沒有任何的資格去連累唐堯。
鍾妙儀這三個字像是一個魔咒，會把親近之人一步一步都拉進深淵裏邊去。
除了蘇澤衣。
因為蘇澤衣就是她的深淵，她逃不掉的深淵。
“娘娘。”鈴鐺見鍾妙儀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握住了鍾妙儀的手，“是有哪裏不舒服麽？”
鍾妙儀醒過神來，盯著鈴鐺看了好半天，才移開眼神：“沒有。。。我隻是。。。在想事情而已。”
鈴鐺擔心的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沒看她，顧著給鍾妙儀從保溫瓶子裏倒藥喝。
鍾妙儀經不起這樣的長途顛簸，想要身子能挺住，必須要喝藥才行，鍾妙儀倒是沒有什麽異議，她不怕苦，就是想要帶著這個孩子出來走走。
隻可惜了，這山河風景，這孩子是看不見了。
果如唐堯和周驥所說，馬車很快便開始重新起行，鍾妙儀沒看見半秋過來，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馬車這次走的很慢，應該是要特地避開那些泥濘，鍾妙儀抱著鍾既明不想再睡覺，鈴鐺倒是開始打哈欠，鍾妙儀讓她躺著休息一會兒。
這一次去祭天，至少半個月才能回宮，以後大概是沒有這樣出宮的機會了，所以鍾妙儀讓阿九到了風景好的地方把簾子撩開，她想帶鍾既明看一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