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公公緩緩從眾人身後走出來,並沒有拿出旨意來,而是朝東方辭拱拱手,笑道:“狀元公果然明察秋毫,聰明透徹,隻是今日並沒有旨意,咱家隻是奉命送上皇上欽賜的禮物。”

東方辭狐疑的看著他,仿佛再問,禮物呢?

高公公看向國公夫,微微拱手道:“夫人可否讓諸位將士們讓開,讓咱家的人進來。”

國公夫人點點頭,輕飄飄的使了眼色。

將士們整齊劃一的自動讓開,站在八角門兩側。

東方辭饒有興致的看著高公公上下打量著,眨眨眼意有所指的問道:“高公公來隻是為了給下官送皇上賞賜嗎?”

高公公無聲一笑,看向威國公夫人胖臉帶著些許尊敬道:“想當年夫人未出閣之時住在皇宮裏,皇上便對您十分尊敬,皇上說了,身為一國之君有些事不得不做,今日您不動手,您還是皇上敬重的姑母,咱家自然沒什麽其他的事。”

話音落,滿院震驚。

高公公微胖躬身的模樣十分恭敬,可他話中的意思卻充滿霸道與威脅。

他話中意思很簡單,若方才院中的將士真的對皇子們動了手,高公公那隱藏的聖旨必然是已經拿出來了。

東方辭眯起了眼睛。

萬萬沒想到,就在方才,若不是三皇子趕來,皇家與李家的大戰因為她而一觸即發。

手心裏冷汗涔涔,風一吹,東方辭隻覺透心沁涼。

莫名感覺到一陣陣寒意。

“高公公知道我膽子最小了,你可不要嚇我,李家世代忠心,哪會動手,都是誤會罷了。”東方辭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心有餘悸的說道。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仿佛受驚不已,小意的瑟縮委屈著,眼睛中滿是控訴。

如此模樣,哪裏像是意氣風發的狀元郎。

倒像是孩童畏懼滿臉橫肉的壯漢。

國公夫人見她表情,笑罵道:“你這猴兒。”

院中氣氛為之一鬆,眾人知道,這件事算是過去了。

高公公也笑了笑,感激與東方辭的伶俐,感激笑著賠罪道:“是咱家的錯,嚇到狀元公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在這些賞賜的份上,原諒咱家吧。”

堂堂內宮大總管,內廷權勢最強的太監,如此賠笑的模樣,嚇得東方辭不敢裝委屈,忙行禮。

“下官不敢,當不得高公公如此。”

東方辭和高公公就這麽站在國公夫人麵前,有說有笑,宛如唱戲一般。

眾人被晾在一旁。

二皇子眸色陰厲,俊美的臉上滿是忿恨與陰鷙。

心中惡念無窮無盡升騰而起。

他不明白,他是皇帝的兒子,母親是尊貴的貴妃,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卻遠遠不及東方辭。

那個黑鬼,麵貌醜陋,身子單薄,毫無男子氣概,甚至有些陰柔的男人,臉上總是掛著若有若無的笑,不管做什麽都讓人猜不透她的意圖。

偏偏父皇還喜歡他,憑什麽。

他越想越生氣,胸膛起伏,目光淩厲如刀似乎要將東方辭穿透。

東方辭淡淡的瞥向二皇子,眸中劃過一抹可憐。

可憐堂堂二皇子,竟然被其父當作旗子而不自知,當真可憐。

這目光深深的刺傷了二皇子的心。

那皇權利欲熏染成的皇子,突然間爆發了。

他隻想不顧高公公在場,不顧威國公的麵子,也不顧滿座將軍公卿,一味維護他身為皇子的尊嚴與驕傲。

他要讓那個憐憫他的人,匍匐在他腳下,求他,跪他,仰望他,鬆讚他。

眼中的鋒芒猶如利劍般鎖定東方辭。

似乎察覺到二皇子眼中的惡意,三皇子飄然站在他麵前,嘻嘻一笑。

“二哥,今日是國公府的宴會,咱們做晚輩的不便打擾,不如我請二哥去德勝樓喝酒吧。”

“三弟為何如此緊張,放心,我又不會在這裏大開殺戒。”

四皇子站在二皇子後麵,掃視一圈譏諷道:“怎麽?三哥似乎不想讓我們留在國公府,姑祖母辦的宴會,我們倒是參加不得嗎?”

素來以陰狠著稱的四皇子,每每說話切中要害。

三皇子皺眉。

威國公夫人慈愛中帶著略略陰沉的目光掃向二皇子等人,不屑的移開目光。

那小子的兒子,沒一個討喜的。

二皇子甩開三皇子的手,傲然走向東方辭,陰笑站在東方辭麵前。

兩人靠的極盡,二皇子寬敞的袍子下,驟然閃過一道厲芒,緩緩朝無法動彈的東方辭送去,東方辭眨了眨眼,感受著那寒芒的靠近,東方辭輕輕一擋,笑道:“二殿下這是……”

她目光下移,掃了一眼寒芒。

二皇子的手再也動彈不得,麵前明明隻是一個單薄瘦弱的少年,可卻像一堵牆般,隻一擋,便熄滅了他所有的暴怒。

一擊不中,他悄無聲息收回袖中匕首,用極其陰邪的目光看了張蓁蓁一眼,而後低聲道:“東方辭,你知不知道你嶽父怎麽死的?”

一句話,令東方辭頓時震驚看著他。

“你什麽意思?”

看到東方辭眼中的動容,二皇子終於得逞的笑了。

他傲慢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輕哼一聲笑道:“你心裏清楚。”說到這裏,他輕輕搖搖頭:“既然這裏不歡迎本王,本王就先走了,東方辭,祝你與張姑娘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哼!白費心機。”

“你究竟知道什麽?”東方辭抓著二皇子的衣袖,滿臉質問。

二皇子一把甩開東方辭的手,麵無表情道:“放開,小心本王治你傷害皇子的罪名。”

東方辭放開了他的手,如此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開口詢問,隻是心中無比震驚,二皇子好像知道了什麽,可他的反應不該是如此模樣。

高公公斂了眸子,微胖的臉龐上閃過一抹陰影。

國公夫人看著外孫,關心道:“發生了什麽事?”

東方辭卻心念急轉,張默是張家旁枝,按理說若是張貴妃或者張家之人知道張默身死的真相,必然會將那敢於挑戰張家的勢力碾成粉碎。

可事實卻不是這樣,明明二皇子知道什麽,卻一點沒有生氣的意思,甚至對張蓁蓁這個名義上也屬於張家的人,完全沒有一絲同情反而是忌憚。

這不對勁兒。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張蓁蓁身上。

張蓁蓁走過來扶著她,嫻靜的眸子看向東方辭,眸中詢問。

東方辭道:“我們可能猜錯了。”

她輕聲說著,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

她的身體突然一陣酸軟暈眩,被張蓁蓁攙扶著也險些站不住腳,腦中暈眩的瞬間她直直向後倒下。

餘光看到三皇子投射而來的關切目光,她臉色慘白。

目光對上三皇子的瞬間,她滿臉歉然。

高公公一把接住了她,扶著她坐下,國公夫人麵色擔憂,忙喚人來醫治。

所有人頓時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