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辭凝眉看了那些消息之後,方才長歎道:“正因為是旁枝,所以,無論是嫁禍還是滅口,才會這麽幹脆利索,毫不留情。”

鐵鏽猜測原因:“許是張總督沒有同流合汙吧。”

無論原因如何,結果已經很清楚了,是張家動的手。

張蓁蓁緩緩閉上了眸子,將滿腔仇恨隱藏於心,再次睜開眼睛,秀美清麗的人兒已是滿臉堅強。

“雖然之前也有猜測,可被證實之後,心中還是傷心,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東方公子,如果不是遇到你,或許父親的冤,全家的仇,便真的無人知曉了。”說到這裏,她娉婷起身,朝東方辭屈膝行了一禮。

東方辭並沒有阻攔她。

“還請公子幫我報仇,為父親洗刷冤屈。”這一刻,素雅的女子仿佛重生了一般,沒有了絲毫的嬌弱,而是滿腔忿恨。

東方辭將她扶起來,笑道:“怎麽突然生分了,這是我分內之事。”

“張家勢大,公子,我們能報仇成功嗎?”心痛之下,張蓁蓁又生出了退縮之心。

東方辭拉她坐下,安慰道:“總會報仇的,這世上的事,總有因果,他們中下因,我們便是果。”

說到這裏,東方辭眸色深深。

“鐵鏽,鐵渣,隻有這些嗎?”她指了指桌子上的紙條,“這些隻是一些皮毛,甚至很多都沒有直接證據,能查出是誰下的命令嗎?”

鐵鏽搖搖頭:“這些……我們的人便查不到了,咱們在江南的人,也隻能負責製這些皮毛,官服中沒人,大多都是來暗的,再往京城的消息,便有些遲滯了。”

鐵渣很是無奈,惋惜道:“若是十五年前,咱們兄弟想打聽什麽消息,隻需幾個時辰,可現在……哎……”

長長一歎,他對現在努力查探來的結果,也很不滿意。

東方辭明白這兩人是想起了以前的人手,她道:“風雲樓這才剛剛開始,難免會有些難以觸及的地方,慢慢來。”

“多謝少爺體諒。”鐵鏽肥胖的大臉上劃過一抹複雜。

“從前主人在朝中安插的人手很多,隻是大多聽命於主人和越老,我們也無法聯係,少爺若能找到接頭暗語,便能聯係那些人了。”鐵渣一臉興趣,眼中閃爍著光芒,多希望風雲樓,還能回到從前的聲勢。

“先不說這個,父親的行蹤和秦月誌的消息有嗎?”東方辭笑容苦澀。

她哪裏知道接頭暗語啊,來到京城之前,她隻以為父親是個高中落榜的讀書人,雖然胸中自有溝壑萬千,卻與母親隱居於雷州半島臨海的小村莊裏,給無知孩童啟蒙授課。

至少在東方辭穿越十年的認知裏,是這樣的。

父親溫文爾雅,雖然也有書生意氣的時候,卻大多數像是一塊兒溫暖的美玉,文雅溫和,說話不緩不慢很是和氣,村裏沒有人不喜歡他。

東方辭也一直認為他是沒有什麽野心和過往的人。

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那麽回事兒。

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怎麽能娶到聲名顯赫的李家大小姐呢。

還創下了那麽多的基業。

可惜父親曾經的屬下,總理此事的越老十幾年前死了,如若不然,風雲樓不會淪為這個下場,成了眾人附庸風雅之地。

“主人的消息還是沒有,少爺您說主人五年前便失蹤了,屬下調動了所有人,從未有人看到過主人和夫人。”

東方辭也知道,五年前的事,實在是太遙遠,而且母親又善於製作人皮麵具,他們想要隱藏起來,尋常人怕是很難找到。

揮了揮手道:“繼續查。”

兩人點點頭。

東方辭的目光看著兩人,示意他們繼續回稟。

鐵渣醒悟,伸手從幹瘦的胸口衣服裏,掏出一本書一樣的冊子,遞給東方辭。

“這是秦月誌的生平詳細,能查出來的,都已經查出來了。”

“所以,他是誰的人?”東方辭看著這厚厚一遝,輕輕敲擊了兩下。

鐵渣肅然道:“秦月誌是青城山的人,十七歲下山之後當了侍衛,一直對皇上忠心耿耿,如此三年因為出色的武藝成為了侍衛首領,他喜歡宮女,皇後親自將宮女許配給他,還暗中為他置辦了家宅,從那以後,秦月誌暗中便是皇後的人了。”

東方辭敲冊子的手指微微停頓。

鐵渣繼續說:“秦月誌為皇後辦的事很多,許多連皇上都不知道,因此我們也查不出來,刺殺主人和夫人的命令是不是皇後的命令。”

東方辭閉上眼睛,不必說,這定然是皇後下令做的。

皇帝若是知道父母一直生活在雷州,又知道母親活著,他派去的人,就不是刺殺了,而是軍隊。

最重要的是,她女扮男裝進入朝廷,對自己的出身從來沒有任何隱瞞,若皇上知道母親住在雷州,絕不會閉口不問。

而且從皇帝對母親的思念來看,那是對逝去之人的思念。

得不到,見不到,沒有再見希望的懷緬。

自從她看出這一點,便沒有懷疑五年前的刺殺,是皇帝的毒手。

一旁坐著獨自傷心的張蓁蓁聽到這些,發紅的清麗明眸詫然看向東方辭。

愣然半晌道:“公子,難道你的仇人是皇後嗎?”

東方辭點點頭:“是啊,連你都察覺到,秦月誌的背後是皇後了。”

說到這裏,她有些傷感,果然是皇後啊。

“可那是皇後啊,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你……你怎麽報仇。”她心中忐忑不安,眸中滿是擔心和恐懼:“雖然隱約感應到你的事情不簡單,可卻沒想到你竟然要與皇後為敵,與王家為敵,如此一想,方才我對張家的恐懼,倒顯得沒有那麽強了。”

東方辭換換看向她,安慰道:“蓁蓁,你不是一個人,我也不是一個人,相信我,有誌者事竟成。”

她臉色陰沉,眸中夾雜著複雜的情緒,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卻讓張蓁蓁格外安心。

閉上眼睛,腦海裏又想起今日打三皇子兩巴掌的情形。

輕輕搖頭,心道。

雖然自己今天衝動了,但擔心的事情終於成了現實。

她與他,如此決裂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