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辭正惆悵間,輕紗門簾被掀開,一道清麗素雅的身影走過來,一身淺藍色宮裝,頭上簪著一隻海棠步搖,三十多歲的女子,氣質沉澱優雅,蓮步輕緩,看向東方辭的目光,滿是慈愛。

“見過賢妃娘娘。”東方辭忙要掀開被子行禮。

卻被公主按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到:“你傷成這樣,還行什麽禮,好好躺著。”

語氣之嚴肅,動作之霸氣,宛若凶神惡煞的手持矛叉的魔女。

東方辭一時間被她假裝凶狠的模樣鎮住了。

左右她正在裝虛弱,賢妃也不是計較的人,她便任由公主擺弄躺好。

賢妃輕輕一笑,緩緩搖頭:“你們兩個感情真好。”

公主歡喜驕傲道:“那是。”突然小鼻子嗅了嗅,眼睛一亮看向賢妃身後:“什麽東西,好香啊。”

東方辭挑眉,感覺味道有些熟悉,目光一亮道:“難道是桃花雞?”

賢妃一愣,柔雅的身體突然頓住,不知為何,眼圈突然紅了。

東方辭見她神情,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忙解釋道:“微臣嗅到了桃花的味道和雞肉的濃鬱香味,賢妃娘娘是怎麽想到將這兩樣東西放在一起做湯的?”

桃花雞是母親發明的十大黑暗菜係裏最好吃的一種,勉強能下咽。

賢妃從身後宮女手中接過精致玲瓏的湯碗,裏麵金色的湯汁上,飄著幾片幹枯的桃花花瓣,味道更加濃鬱起來。

“這是本宮的姐姐教我的,味道香甜,雖然甜鹹相衝,卻也並不古怪。”賢妃柔雅的坐在床邊,一手托著湯碗,一手撚著勺子,舀了勺湯汁,輕輕吹了下熱氣,便往東方辭口中送去。

寧公主感覺自己的位置被人搶了,手忙腳亂的擠到賢妃身側,不顧燙手湯碗,從賢妃手中搶過來:“賢妃娘娘你身為父皇的妃子,怎麽能親手給別的男人喂東西,不合規矩,我來,我來吧。”

說著,她煞有介事,賢良淑德的喂了起來。

東方辭滿嘴苦澀。

這味道著實不怎麽樣,賣相雖好,味道慘不忍睹。

求救的看向一旁玩味的苗槑,那眼神,有種想要自裁的絕望。

熟悉的母親味道入口,東方辭差異看向賢妃。

賢妃回以淺笑,那笑容,瞬間明媚燦爛,宛若桃李盛開。

像是確定了什麽,目光更加柔和。

摘星出去了一趟,興衝衝的跑過來,一臉開心的說外麵發生的事。

“公主,您離開之後,綠草在地上哀嚎了半晌才斷氣,真是大快人心。”她眼中閃過一抹戾氣,若不是綠草,公主怎麽能受那麽多罪。

“還有張貴妃死活不承認,千蟲毒粉的來源查驗之後,竟然查到是禦膳房的小呂子身上,緊接著線索便斷了,這小呂子為人熱絡,跟宮中誰都有來往,因此也確定不了他是誰的人,貴妃娘娘一直喊冤,又沒有直接的證據,最後隻能不了了之,好可惜。”

公主聽的氣憤:“就這麽算了?”

東方辭終於喝完了一大碗的桃花雞,終於可以說話:“公主,算了,宮中的人情太雜,很多事都沒有結果的,左右我現在沒事。”

“倒也有處罰,張貴妃難逃嫌疑,罰俸半年,這結果算是張貴妃有生以來受的最大的處罰了。”

“她張家有錢,罰俸根本無關痛癢。”公主仍舊心中不平。

“最可憐的是咱們皇後,被罰俸三個月。”

“為什麽?”

這疑問不僅是公主,就連東方辭也好奇了:“皇後娘娘並沒有過錯,為何也罰了?”

摘星滿臉憤怒不甘地恨恨道:“還不是因為綠草和小呂子,皇上斥責皇後娘娘後宮監管不嚴,又教……教女無方,差點奪了管理六宮之權,都是張貴妃栽贓害的。”

摘星末了一句感慨,讓寧公主嬌嫩的臉上浮現出少見的陰鷙與遷怒。

東方辭感慨,恐怕你們這位皇後娘娘手裏並不幹淨吧,皇帝如此處置,實在是給了太子很大的麵子了。

如若不然皇後娘娘本就置身事外,為何差點被奪了管理六宮之權。

賢妃見公主主仆二人憤憤不平,一隻安靜剝蓮子她,將蓮子遞給東方辭,悄然轉移話題:“妾身倒是聽說,皇上發話了。”

摘星頓時眉飛色舞的昂起頭,繃著臉霸氣學皇帝:“誰若再敢傷害東方辭,朕滅她九族。”

表情之嚴肅,令人震動。

東方辭一怔,受寵若驚道:“皇上真這麽說?”

“那是自然,恭喜狀元公,您現在可是京師最風雲突起的大人物了,以後可以在大盛朝橫著走呢。”

摘星滿臉羨慕的調皮行了個禮,嬌俏的聲音在偏殿響徹,散發著輕鬆活躍的氣息。

東方辭回禮感謝道:“那我就借摘星姑娘的吉言了,日後若能橫著走,定要來感謝姑娘你。”

摘星立刻紅了臉,忙躲在公主身後。

公主嬌笑道:“沒想到東方哥哥這麽得父皇器重,我都嫉妒了。”

“嫉妒什麽?嫉妒朕平時縱容你嗎?”皇帝威嚴的聲音從外間傳來,公主一驚,忙站了起來。

像是見了貓的小耗子,乖巧的站著。

片刻後,皇帝的身影緩緩走出來,隻是兩刻鍾沒見,他的臉色已然慘白如紙,額頭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手帕都擦拭不及。

眾人連忙行禮,東方辭也從**爬下來。

皇帝按著她的肩膀在她身旁坐下。

一胖一瘦,一老一少,一白一黑兩個人並肩坐著,雖然反差很大,卻是同樣的虛弱。

“都起來吧!”看著自己的女兒和嬪妃,都圍著東方辭,皇帝心中多少有些不適。

賢妃為人最是通透,忙行禮解釋:“皇上恕罪,實在是這孩子長得太像姐姐,每次看到他,臣妾都忍不住想親近。”

公主小意的偷偷瞄著皇帝和東方辭,見他沒有怒色,稍稍放下心來,眸中劃過點點歉意。

在東方辭中毒一事上,她雖自認無辜,可東方辭畢竟是因為她才飲了毒酒,她難免心虛自責。

父女兩人的心思,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就是覺得對不起東方辭,想擬補,想補償,想將所有最好的都給東方辭。

賢妃還在自顧自的解釋:“臣妾見狀元公受傷,觸景生情,便想看著他。”

皇帝點點頭,看著賢妃,目光漸漸緩和起來:“是啊,看著她。”

東方辭隻覺得全身不自在,被人當做大熊貓的感覺,怎麽有那麽一絲心虛呢。

看著皇帝身上的汗水她忙問:“皇上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苗槑,快給皇上把把脈。”

苗槑點點頭,坐在小凳子上,給皇帝把脈,皇帝也沒有拒絕。

畢竟苗槑現在可是堂堂正正的太醫院掌尊。

公主囁嚅半晌見縫插針,鼓足勇氣道:“父皇,是我害他中毒的,我會負責到底,請父皇讓我將他帶回寢宮,我會照顧好他的。”

皇帝氣的身體一抖,若不是苗槑按著他的右手,皇帝直接就扇公主耳刮子。

“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皇帝怒不可遏,眼中卻滿是無奈:“朕,真的太寵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