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三皇子湊近了,朝東方辭行了個禮,道:“東方賢弟,不如就讓苗槑去看看吧,她實在可憐。”
東方辭見他竟然行禮,不由皺眉道:“怎麽?你也要用大義仁心來綁架我?”
三皇子搖頭道:“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她父親畢竟是因我而死的,我……”
“那是你的事。”東方辭截斷了他的話,“與我何幹。”
“我們是好兄弟。”他拿出早起時,東方辭摟著他勾肩搭背說的那番話,一臉誠懇。
東方辭扶額:“行,你能耐,看看就去看看吧,咱們仨都去,我倒要看看她想幹什麽,這個人情我也會記住的。”
直覺墨雪此來,來者不善,讓苗槑一個人去她實在不放心。
可三皇子頂著淩雲霄的臉,如此低聲下氣的求她,著實讓她惱火,同時心裏又難受酸澀,終究是心太軟,抵不住淩雲霄這張臉的懇求。
苗槑無奈道:“好吧,前麵領路。”
李大夫遞上藥箱,苗槑挎著無奈做了個請的收拾。
墨雪則饒有深意的看著三皇子,這是淩雲霄的臉,她不認識,隻掃了一眼,隻覺得他跟東方辭關係匪淺,便也自動滑入敵對一方。
眾人鼓掌中,一行人跟著墨雪走了。
東方辭看著三皇子,沒好氣的哼道:“早上還說這女人你若喜歡,不如娶了,何必把人家孤兒寡母的仍在別處,還要她親自出來求醫問藥,你就這麽對你恩人的?”
三皇子無奈搖搖頭:“將他救出虎口那一刻,我便報恩了,況且,其父也不是因我而死的,我隻是看中其父的忠義。”
心道方才是誰說他如此做是聰明之舉的。
“那這是……”東方辭指著墨雪的背影,“這是又舍不得了?”
“當她是妹妹罷了。”
“行啊,情哥哥好妹妹的,早晚你們要成一家人。”東方辭鄙夷,心中更酸了。
“本王發現這些天你越發肆無忌憚了,特別是對本王的態度。”被諷刺了一番,三皇子裝腔作勢的提醒後者自己的身份,心知東方辭對他態度不會有太大變化,卻不知為何,瞧她像是吃醋,三皇子便忍不住的心中愉快。
七拐八繞到了一間平凡門戶,兩進院落幹淨清雅,雖然沒有太多修飾,卻也不是貧窮之家。
“幾位請隨我來。”墨雪領著他們到了二進主房內。
方才入門,眾人便皺了皺眉頭。
屋內空氣沉悶,黑暗陰沉,帳幔隨意的飄著,似乎很是蕭索,且又肉眼可見的飛塵在空中飄**,屋中彌漫著隻有行將就木之人才會有的老人氣息。
若是經曆過家中老人去世的人,都會很熟悉那種味道,難以形容,像是腐爛的味道,就算是洗澡也無法去掉那味道,獨特,刺鼻卻難以形容。
聞到這味道,老人基本上是沒救了。
東方辭搖搖頭,心道一聲,可憐。
再去看**平躺著氣息微弱的婦人,頭發花白,臉上溝壑清淺分布,年齡雖然隻有四十多,卻比六歲多歲的看起來都蒼老幾歲。
東方辭一愣,三皇子也是眸中疑惑。
苗槑還算鎮定,在這樣味道的房間裏沒有任何嫌棄的表情,醫者本就如此。
他拿出手枕,輕輕為婦人切脈。
墨雪雙手緊緊握著,似乎擔憂慌張,眼睛頻頻看向東方辭。
東方辭心中狐疑,卻又不知為何,心生疑竇。
“令堂前日是不是受了刺激,才會突然中風?”苗槑放下手,問道。
墨雪點點頭,臉色慘白,卻沒有解釋。
苗槑提筆開藥:“先喝點藥,稍後我為她施針活血,或許能舒服點,後事早早準備吧。”
“真……真的沒救了嗎?”墨雪不敢相信。
苗槑搖搖頭:“去拿藥吧。”
說著她在婦人額頭肩膀等處施針,墨雪有什麽想問,卻仍舊沒有問出來,拿著藥方出去了。
東方辭與三皇子走出門外。
“呼……”東方辭深呼吸一口氣,歎道:“人人都有這麽一天,當身上被腐味代替,也就離死不遠了,希望我……我肯定到不了那一天。”
說著她輕鬆下來,眉毛一挑。
她……應該死在少年。
說起來奇怪,兩世為人,都死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這是上天的捉弄還是自己命如紙薄。
三皇子不理會她的感慨,四周看著滿目蕭條,許多地方都積累了灰塵,不由訝然道:“奇怪?”
“什麽?”
“墨家曾有仆從十多人,還有老管家墨水,怎麽都不在?”上次他來的時候,這裏並不是現在這副破落光景。
“墨水?好名字。”聽到這個名字,她差點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三皇子皺眉。
“沒什麽,有什麽想問的,直接問這裏的主人不是更好?”說著,東方辭努努嘴,看向提著大包小包藥的墨雪。
苗槑走出來,疲憊萬分道:“半個時辰後,需再施針一次。”
東方辭點頭:“那正好,淩雲兄有些事要問墨雪姑娘,我們便在此等等吧。”
墨雪熬上藥,麵對坐在庭院石凳上的三人,默然無語半晌,氣氛很是尷尬。
三皇子朝她使了個眼色。
“你的人你不去問,偏要我問?”她心中不情願。
“我的身份不方便讓她知道。”
“好吧好吧,我算是欠你的……”長歎一聲,東方辭起身。
陽光被遮擋,墨雪看向東方辭。
“墨雪姑娘,前幾日才在三皇子王府看到你,怎麽突然這番光景,聽三山說,你家中應該有十幾位丫鬟小斯呢,怎麽都沒了?”東方辭蹲下身,若無其事地問道。
墨雪皺了皺鼻子:“狀元公對我的家事很感興趣?”
東方辭搖頭:“倒也不是,不過是閑來無事好奇罷了。”
“我不在的那段時間,他們對母親不敬,我把他們都趕走了,這些仆從向來刁蠻,總是惹母親生氣,才害母親如此光景。”墨雪眼神怨毒。
“哦,這樣啊……”東方辭回身朝三皇子聳聳肩。
三皇子點點頭。
他聽到了,可心中疑惑更甚,別的丫鬟家丁不說,許是有滑頭的,可墨水跟了墨家幾十年,世世代代的家生奴仆,怎麽也會……這事不對。
“狀元公,您跟三皇子到底什麽關係,那日在三王府中,您那般對待三皇子,他都沒有處置您,這究竟是為什麽?”墨雪一邊輕輕往藥罐下爐子內煽風,一邊不解的問。
東方辭道:“什麽?”
她有些愣怔,想了想道:“你是說我當著你的麵扇他嗎?”
看了看臉色驟然難看的三皇子,東方辭笑道:“那是他活該。”
三皇子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哀嚎一片。
人都說吃苦受罪終會有回報,可他苦也吃了,打也挨了,還為此身受重傷,美人依舊得不到。
想到這裏,瀟灑恣意的俊美男人,臉上劃過一抹失意。
墨雪搖搖頭,目光中滿是恨意:“不是這個。”
“那是什麽?”東方辭仔細想了想,除了扇耳光,她沒做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