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固執的去抓東方辭的手。

東方辭一言不發,眸中冷氣彌漫,抬手躲避男人的擒拿,另一隻手直拍在男人肩頭。

三皇子豎眉看她:“東方辭,你到底發什麽瘋?別以為我寵著你就可以任性妄為。”

東方辭麵沉如水,嘴角譏諷冷笑,寵嗎?

她的動作更加不留情麵,兩人拳來腳往,竟在這藤蔓上動起手來,藤蔓搖擺晃動,青草裹挾著砂石從高處撲簌簌滾落。

“哢嚓!”一聲輕響,兩人同時抬頭看向高處,同時臉色巨變。

“小辭兒,別鬧了,我帶你上去。”三皇子收斂心中的疑惑和憤怒,緩和聲音勸道。

東方辭憤怒的眼神啐了毒般一掌拍在藤蔓之上,借著反力,快速後退,伸手去抓不遠處從石壁中延伸出來的樹枝。

“皇甫贇,你走吧,因為我現在還不想殺你。”清冷的聲音殺意彌漫,通紅的雙眸中是三皇子看不明白的憎惡。

他握著藤蔓的手緊了緊:“究竟是為什麽,不過是去了一趟皇宮而已?”

他方才看清自己的心,怎麽會容許東方辭身陷險境,於是,晃動藤蔓,霸道攬住東方辭的腰,麵色同樣的冷:“我不管你是鬧脾氣還是演戲,或者是真的想跟我決裂,我都不會放手的。”

香軟入懷,鼻尖淺淺藥香彌漫,透過單薄的被荊棘刺破的衣服,手中柔軟滑膩卻又韌勁兒十足的纖腰,不盈一握,令他心中不由一**。

腦海中跳出初次見無名時,她嬌美傾城的臉頰和鐵血鏗鏘的性格。

漸漸與眼前女子重疊。

東方辭心中暗恨,眼瞧那樹枝就要被抓到手中,卻始終慢了一步,論內功修為,東方辭與三皇子比,還是差了許多。

俏臉含煞,驟然間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布滿嬌美的小臉,東方辭咬唇皺眉,身體瞬間無力,四肢百骸似乎被萬蟲嗜咬,劇痛無比。

她不該喝酒的。

感受到懷中軟玉溫香的身體微微顫栗,三皇子凝神關心問:“你……”

“哢嚓!”

他方才隻說了一個字,便聽到頭頂一聲輕微響動,這聲輕響雖然輕微,卻如驚雷般砸在兩人心頭。

東方辭頭暈目眩咬牙說了句:“你……走開!”

美眸中的厭惡不似作偽,三皇子心頭早已積累的憤怒也在這一刻爆發。

“女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麽?”暴怒的聲音盡是不解與委屈,滿腔愛意也終於在這一刻泯滅與高傲的怒吼中。

東方辭被著聲音一吼,渾濁的腦子片刻清明。

看著滿臉怒火的男人,她笑了:“皇甫贇,這才是真正的你吧。”

是啊,堂堂皇子怎會如淩雲霄那般沒皮沒臉。

“什麽?”對上東方辭空靈的眸子,三皇子滿頭問號,滿臉狐疑。

東方辭的臉此時因為疼痛已經煞白如雪,她強忍著酒與體內同心蠱的衝撞,緊咬牙關,不願就此昏迷,可腦海卻越來越麻木暈眩。

混沌的已經無法去想身旁的男人,目光朦朧的看著石壁,緩緩伸出手來。

在三皇子奇怪的目光中,蒼白的柔嫩小手,顫抖的握住針刺叢生的荊棘,用力的攥著。

“嗯……”東方辭悶哼一聲,手心傳來的灼痛讓她片刻清明。

“東方辭!”三皇子怒吼:“你為什麽總是在傷害自己?”

俊美的臉上盡是關心,話音落,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震驚的看著東方辭緩緩鬆開荊棘的手,手心裏,是多處針孔鮮血不要錢似的低落。

鮮紅刺痛了他的眼。

一如雅居山莊那一晚,發簪刺入腿上的瞬間。

趁著神誌清醒,東方辭不顧手中的傷口,雙手盤著藤蔓,腰肢微轉,順勢快速落下。

手中鮮血將枯木般毫無生機的藤蔓染上鮮豔紅色。

她此時已經顧不得疼痛,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三皇子片刻恍惚,手中微微一涼,軟玉消失,他也連忙下墜。

“哢嚓。”又是哢嚓一聲,這藤蔓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東方辭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

突然,手中藤蔓猛地斷開,兩人的體重和墜勢之下,藤蔓尚未完成使命便壽終。

“啊……”

感受著身體急速下墜越來越濃鬱的寒氣和鼻翼間渾濁的味道,東方辭腦海中蹦出兩個字。

瘴氣。

來不急作出反應,腦中一陣空白,暈了過去。

朦朧中,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眼前一幕幕走馬燈似的滾。

“爹爹,為什麽要讀書呢?”安靜的書房中,小小的孩子,頭發梳成兩個小丸子,用紅繩係著,白皙的小臉格外脆弱,唯獨那雙眼睛,又大又圓十分伶俐鍾靈,不似尋常孩子天真懵懂,卻是清澈純淨,格外乖巧懂事。

“讀書能讓人知事明理,立天地之間,辨是非黑白。”沉穩的男人聲音嚴肅,手中握著書冊。

“爹爹希望我成為什麽樣的人?”孩子圓溜溜的大眼珠子轉了轉,好奇地問。

男人握書的手緩緩落下,臉上劃過一抹心痛與疼惜,看著孩子長歎一聲道:“活著。”

那時候孩子不理解,活著跟讀書有什麽關係。

現在……仍舊不知道。

畫麵一轉,突然有些窒息。

一道道緩慢而有勁力的波浪打來,廣闊無垠的大海中,一個膚白若雪的孩子,穿著漁民特有的背心短褲,依舊是紅繩丸子頭,在浪花裏掙紮。

瘦弱嬌嫩的肌膚被海水泡的發白,又被烈日暖陽灼燒成粉紅色。

孩子從浪花裏掙紮出來,小腿兒不停的在水下撲騰著,才勉強保持身體不會墜落水中。

“娘親,我能遊六……七八百步了,你看我,肌肉都出來了。”

孩子抬起小小的胳膊,將光滑圓潤的肱二頭肌展示給眼前美貌如仙的娘親看。

然而,那小小的胳膊,纖細瘦弱,別說肌肉了,連該有的肉都沒有幾兩。

孩子的笑容那般乖巧純淨,帶著討好的可愛,瞬間暖化了美婦的心。

站在一葉竹筏上,美婦蹲下身來,捏了捏孩子的臉,眸底是濃鬱化不開的心痛哀傷。

“好辭兒,你最棒了。”

小小的身子爬上竹筏,小臉一鼓一鼓的喘息著:“娘親,為什麽要遊泳練武啊。”

“為了……活著。”

那時候孩子就明白,練武強身健體,能活的長久。

現在……她卻不明白了。

明知是要死的,為何還要讀書練武,耗費心力學那麽多。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裏?

你們隻告訴我要活著,卻沒說為什麽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