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了情的眸子仍舊是怒色不減,並沒有出現三皇子期待的羞澀與順從,反而是越來越冰寒徹骨,那眼神,就像是看螻蟻般令他心寒的不在意。
三皇子心中的傲氣被瞬間激發到頂點,他不信這女人會如此鐵石心腸。
低頭再次吻下去。
東方辭俏臉通紅,病白的臉上混合著荊棘刺傷的劃痕,慘白暈紅與蠟黃,各色交錯在臉上正映了她此時的心情。
疼痛與失望混合,憤怒在怒火中燃燒,那點點羞澀也被心底裏蔓延的冷意消減吞噬。
口中侵略的吻漸漸輕緩溫柔,她卻隻覺心中滴血,恨意一拱一拱地翻湧。
男人果然隻會欺淩與威脅。
猛一用力。
“嗯……”三皇子悶哼一聲,紅潤嘴角滲出絲絲血跡,他雖呼痛,卻仍舊沒有放開對東方辭的禁錮。
東方辭目光幽冷,下巴微揚起,青白交加的臉上醞釀著比三皇子還冷酷邪肆的怒火,她緩緩抬起裹著布條的手,露在外麵的食指指腹抬起他的下巴,涼涼道:“前世今生,無人能在情事上威脅我,你也不能。”
三皇子被她無情的舉動震懾了。
“啊!”下一秒,是渾身戰栗的疼痛,三皇子悲聲驚呼。
東方辭鬆開他的下巴,看著雙手捂著要害,身體弓成蝦米的男人,正不可思議且震驚無比的看著自己,俊美風韻的臉在這一刻皺成一團漿糊,他每一個舉動甚至呼吸都透著難以承受的痛。
東方辭嘴角終於微微彎起一抹令人心醉的弧度,像是站在雲梯之上蔑視眾生的神女般淩然不可侵犯。
三皇子竟覺得這一刻的東方辭是那樣的動人,瞬間的眼神令他心動折服。
“這裏……也是你……一個女子能……踢的……”男人壓抑沉悶的聲音忍著痛,一句話坎坷曲折的分了數段才說完,說罷,竟直接雙膝跪地,俊顏數次扭曲。
可見東方辭那一腳,是多麽的毫不留情。
東方辭背對她的身體微微一晃,涼薄的話並沒有說出來,卻再沒有回頭,踉蹌著穿過樹林走了出去。
看著不遠處溝壑中密布的枯骨,鋪天蓋地的悲涼與孤獨席卷而來。
方才的一腳,哪裏抵得上自己所承受的悲傷,不到十歲父母雙雙離開的痛,這一世,她本該無憂無慮,在父母膝下歡鬧嘻嘻,一輩子沒有大富大貴卻子孫滿堂的平凡,可現在呢。
終究還是走到了前世的結局,一個人,孤苦無依。
雖然有這麽一句話不該用來形容女子,可她就這麽站在屍山骨海中,腦海中盤旋的,隻有這四個字。
鰥、寡、孤、獨。
多麽貼切。
舉目四望是滿目瘡痍,抬頭望天是重重迷霧,爹爹,娘親,你們究竟在哪裏?
淚水不可抑製的落下,身體漸漸無法支撐滿心的悲痛。
飲酒之後的她本就虛弱,又從斷崖跌落,滿身的傷痕,方才那一腳,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此時的她仿若油盡燈枯般,虛弱中再也無法保持站立。
累累白骨中,她的身體如落葉般飄落倒地,無聲無息。
樹林中,一身淺白的三皇子,終於艱難的扶著樹,踉蹌的走著,姿勢雖有些古怪,卻仍舊不減姿韻風采。
目光掃向東方辭,卻正瞧見那一身白衣染血的人兒虛弱倒下的一幕。
三皇子連忙不顧疼痛飛奔過去。
看著女子眼窩處一汪淺淚,雙頰上更是兩道淚痕,虛弱無助又可憐楚楚。
緩緩將女子抱入懷中,三皇子長長一歎。
“為什麽要瞞我,相識至今,從你第一次救我開始,我可曾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纖長的手指輕輕擦去女子眼窩的淚水,拿掉她已經鬆散的發髻,長發柔順如瀑,透著與她剛硬性子完全不同的柔軟,看著那粗狂的眉,三皇子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疼痛。
十四歲的女子,本該在家繡花待嫁,可她卻渾身傷痕。
歎息一聲,他抱起沉睡的東方辭,往山洞走去。
昏迷中的東方辭似乎感覺到了溫暖,往他身上蹭了蹭,雙手卻仍舊縮在身前,像是受傷了的貓兒一般。
“爹爹,娘親……”
懷中女子蹙眉呢喃,受傷的手無意識地揪著他的衣領,聲音中的迷惘與渴慕令他的心猛地揪起。
“你這般性情大變,是因為你的爹娘嗎?”
將東方辭放在柔軟的茅草上,三皇子替她把脈,他並不精通醫術,用內力感受她的脈息並無妨礙這才放下心來,鬱悶地看著她。
蹙起的眉與略扭曲的小臉,不知夢裏是什麽不好的故事。
輕輕挑去東方辭額頭一縷碎發,輕輕的吻落在她眉心。
“嘶……”彎腰的同時,隻覺背上傳來難以忍受的疼痛。
昨日落崖,看著她墜落,他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自己的身體墊在她身下。
劇烈的撞擊在碎石上,又為了保護她,滾過尖銳棱角的石坡,若不是他內力深厚,怕是早已吐血而亡。
他艱難的脫掉上衣,身前的刀疤和身後青紫凹凸的鼓包,將他健美的身材搞的一塌糊塗。
除了一張臉,他相信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兒好肉了。
還好,他的傷都沒有見血。
沒有了衣服的摩擦,身上的疼痛略略減少了些。
唯一一瓶金創藥是從苗槑哪兒要來的,效果奇佳,隔著衣服,看著東方辭滿身傷痕,他毫不猶豫的為她抹上。
正塗著,東方辭卻陡然睜開了眼睛,目光警惕。
“你想幹什麽?”她語氣森冷不帶絲毫感情。
男人光著膀子敞胸露懷,雙手又不老實的在她身上撫摸,這一幕讓她很難不想歪。
隻是男人胸前那再次滲血的刀疤,刺痛了她的眼,轉念想到這傷的由來,她眸色驟然冰冷含霜。
三皇子平靜的瞥了她一眼,大有你管我想幹什麽的意思。
繼續扒開東方辭的衣服,輕柔溫涼的指腹在她身上細小傷口處輕輕摩挲,生怕弄疼了她。
可東方辭現在的身體已經很難感受到疼痛,因為全身都在疼痛。
因此,反倒覺得男人是在吃她豆腐。
如今她這暫時無法動彈的身體,縱然想反抗也是有心無力,識時務者為俊傑,縱然他做了什麽出格的,她也感覺不到,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