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辭笑著搖搖頭,滿臉無奈卻也並不好奇,隻是覺得這句話說的十分好笑。
可願聽他解釋?
有些話,他若真想說,便沒有這一問。
無視三皇子隱隱有些期待的眼神,東方辭走上前去,擦過三皇子身邊,直接踏入門檻。
一隻腳剛剛跨過門檻,便聽到有人在叫她。
“東方辭,你終於回來了。”
爽朗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關切,素來穩重的李昆玉第一次小跑著,走到東方辭背後。
在東方辭轉身的瞬間,一個男人的熊抱,將她抱在懷裏。
哥們似的拍了拍東方辭的背。
“聽說你在河南府混的風生水起,若不是奶奶攔著,我早去找你了。”說著,他放開了受寵若驚的東方辭,心有餘悸道:“京城的事你放心,不管別人怎麽看你的,我們兄弟會一直站在你身邊。”
東方辭身體僵硬,瘦弱的身子在李昆玉勾肩搭背的親熱下,晚班不自在。
就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李玉成等公侯子爵的世家公子,也都紛紛圍上來。
有勾東方辭脖子的,有拍她肩膀安慰的,少年們簇擁著比他們還小的少年,一個個熱切的目光像是許久未見的親兄弟。
一旁站著的三皇子,被當做了空氣,甚至被幾個簇擁上來的小子,給擠到了一邊。
“好歹也是一個花樓喝過酒的兄弟,你有什麽事,兄弟一定會支應。”
“你請我們喝了三天三夜的酒,睡了無數的姑娘,如今怎麽能少得了我們。”
“是啊,東方兄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吩咐。”
許是這些紈絝子弟太過紈絝,又許是李昆玉也活潑調皮了起來,完全沒有從前的穩重,東方辭愣住了。
肩膀上沉甸甸的。
心中卻暖暖的。
良久,她仰頭咽下眼中的水光,目光瑩潤的看著一個個關切的臉,拱拱手道:“謝謝各位兄弟的關心,我現在,還沒有走到最後一步,諸位不必為我擔心。”
她目光掃過眾人,眼底隱憂蔓延:“你們都是武將世家的世子,是你們家族的未來和希望,此時全都聚集在一起,跟我廝混,怕是對你們家族不利,還是……”
回去二字,在他們熱切的目光中,她終是說不下去。
李昆玉拍了拍她的肩膀,沉穩笑道:“我們幾個來,家丁書童都沒有帶,隻是代表自己來的,與家族無關,我們的情誼,怎能被那等俗塵規矩所代替。”
東方辭咽了咽口水,喉嚨有些發幹。
“就是,這大晚上的我們就賴在你這兒了。”李玉成小孩子般撒氣,臉上卻掛著笑容。
東方辭心想,誰說酒肉交不來朋友,這些武將世家出身的少年,沒那麽多彎彎繞的花花腸子,一個賽一個的性子颯爽令人心生歡喜。
“好!”下了好大的勇氣,東方辭終於豪邁應了一聲。
“這才是我認識的闊氣狀元東方辭嘛。”
東方辭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沒想到與你們相比,我也有被人稱為闊氣的時候。”
一眾少年聽她自嘲,紛紛也跟著笑了起來。
李玉成撓了撓頭:“你也是知道的,我們家裏管得都比較嚴,哎,每個月的花費實在是捉襟見肘,似你那般闊綽的還真是少見。”
東方辭莞爾一笑:“這你們便應該感謝李兄了,去花樓的錢,都是從他手裏贏來的。”
李昆玉臉色一黑,表情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偏你喜歡拿出來說,哎,我的一世英名啊。”
李玉成道:“玉哥,你自己平日裏不也喜歡說嘛,東方兄弟憑真本事贏你,你還不服?”
李昆玉瞪了他一眼:“白眼狼,平常白對你們那麽好。”
看著他們拌嘴吵鬧,東方辭瞬間覺得這破舊清冷的屋子,竟然多了幾分人氣。
繁華與荒涼,熱鬧與孤寂,從京城到河南府再到東方祖宅。
世態炎涼,人心叵測,隻有這一刻,少年們勾肩搭背,沒有絲毫君子儀態,卻格外的溫暖。
深呼吸一口氣,東方辭道:“好了,兄弟們,既然來了,便進來吧。”
她終於從眾人的包圍中挪動了幾分,然後讓出位置,深厚那歲寒三友的影背石雕牆,顯得格外厚重,一如眾人外表輕鬆下的沉重內心。
“說起來,這也是我第一次來這裏,從前未聽父親提起過,隻知道有這麽一處院子,從前都是由堂叔的爺爺打理,現在破敗成這個樣子,諸位可不能嫌我不給你們設座。”
“謙虛,無雙國士的家,就算破敗也定然有其景致,東方兄你就別跟我們客氣了。”
說著,李玉成繼續搭上東方辭的肩膀,十分懶散卻遺憾道:“如果不是你有一個江南第一才女的未婚妻,我真想將我妹妹嫁給你……”
說著說著,堂堂侯府世子,竟然幹起了保媒拉線的營生。
眾人忍不住唾棄鄙夷。
侯府世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傲然道:“誰讓你們沒有個年齡適當的妹妹呢,都來眼紅我。”
正說著,一直站在門邊的三皇子,輕輕咳嗽了兩下。
生平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存在感那麽低,低的可憐。
低的這些平日裏看到自己像是看到貓兒的耗子,都敢忽略他。
“咳咳!”三皇子咳嗽兩聲,盡量不去想那些個孩子搭在東方辭背上的爪子,讓自己平靜下來。
“昆玉,玉成,六子,狗子……你們沒看到本王在這兒嗎?”
被點名的人紛紛一愣,李昆玉和李玉成還好,至少都是正經八百的姓名,而到了後麵幾個人,直接成了外號。
六子名為陸星,狗子名為苟玄。
都是因為姓氏被從小調侃到大的,如今他們長大了,就連一起玩的兄弟都不這麽叫了,突然被人如此點名,兩人渾身一怔。
“誰,誰敢這麽叫老子。”
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宜是要先占的。
東方辭一愣,隨後“噗哧”一聲笑了。
三皇子陰沉的表情仿佛啐了毒般,他緩緩拿掉臉上長相三分像淩雲霄的人皮麵具,露出真容來。
“你是誰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