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日,京城的流言蜚語幾乎將東方辭淹沒。
有罵她不忠皇帝,意圖占山為王意圖謀反的。
有嘲笑她自不量力竟然敢將得罪先皇的家人帶到京師自不量力的。
最多的便是鄙夷她不知尊師重道,私德敗壞的。
東方辭命令府中所有人都不得外出,她自己也隻是在家中接收一些消息,大多時候都是在睡覺。
千琴俏臉含煞,怒氣衝衝的從外麵走進書房,將手中信紙重重摔在桌子上,生硬冷硬:“不知是誰放在門房的信,上麵寫著老爺親啟。”
東方辭停下練字靜心的筆,詫異看向她:“千琴你這是……”
她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封,隻見上麵儒雅中略帶鋒銳的字體令她萬分熟悉。
連忙打開,隨後心中大喜。
一旁站著充當研墨書童的小白見一個丫鬟都能在東方辭麵前如此大的火氣,未免被嚇得一驚,見東方辭神色平常,不由對東方辭生出莫名的好感來。
這幾日跟著東方辭,她待人接物,哪怕是丫鬟家丁,她都不曾真正當作下人,總是和顏悅色的。
讓他這個舊在深宮,性格孤僻的太監,竟然也生出了向往與羨慕之感。
千琴將東方辭麵色大喜,頓時一愣,收斂了怒色道:“少爺,怎麽了?”
東方辭將信裏的內容展示給她看:“太好了,千琴,兄長終於要回來了。”
“兄長?”千琴一愣,而後恍然,總算知道少爺為什麽這麽高興了。
東方辭又仔細將信看了一遍喃喃道:“兄長兩日內便能回京,他說所有罪證都已經查實,隻要將證據呈上,便可以為張蓁蓁的父親平反冤案,沉冤昭雪,張家滅門慘案也終於能報仇雪恨了。”
這是這幾天以來,得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小白也是知道這件事的,早聽聞狀元公與孔立關係極好,卻沒想到會因為一封信而高興成如此模樣。
千琴也高興起來:“這麽說來,張小姐總算能放心了。”
東方辭放下信封,興奮的表情漸漸平靜下來,她眸色沉著鎮定思忖道:“兄長離開之前我還是江南貪腐案和張家縱火案的主事之人,而現在我卻幫不上忙,不行,我不能讓兄長回來之後孤立無援。”
想了想她決定,去刑部找韓禮幫忙。
畢竟張家縱火案她雖然是主事,可這審案的主理卻是韓禮。
她在不在位無所謂,隻要韓禮在,這件案子便不會被人攪黃。
想到便做到,東方辭起身道:“千琴,你將這個消息送去李家別院告訴蓁蓁,我去一趟刑部,安排好一切。”
千琴點點頭,而後又麵色憂愁,欲言又止。
見東方辭胡亂整理了一下衣服,便要出門,她忙道:“少爺,不如多叫幾個人跟著吧,外麵亂的很,我怕……”
東方辭看著她,響起她初進來時的憤怒問:“姐姐,方才為何生氣?外麵縱然有心懷不軌的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害我,再說還有小白跟著呢。”
小白聽到自己的名字,微微一頓。
狀元公這是徹底不將自己當外人了,他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千琴踟躕,怒氣緩緩上湧,憤然道:“少爺,外麵的人幾乎將您罵成了十惡不赦,我是心疼你。”
東方辭拉著她的手,拍了拍笑道:“這些不早就應該在意料之中了嗎,別氣了,快去李家別院報信,免得蓁蓁早知道一刻,便早高興一刻。”
說著,東方辭領著小白,出門而去。
於是,三日未曾開門的東方府大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打開,裏麵走出走出一身麻衣青袍的黑臉書生,書生身後跟著一個弓著腰態度恭謹的太監。
門外監視的眼線和準備鬧事起哄的百姓,看到這樣年輕瘦弱的人,和同樣瘦小的太監,早已準備了三天的臭雞蛋實在是砸不下去了。
東方辭見他們如狼似虎的看著自己,虎視眈眈的模樣,卻微微一笑,朝眾人拱拱手道:“各位鄉親父老,小生有禮了,還請諸位讓個路,小生要往刑部一趟。”
眾人紛紛讓開。
不是因為東方辭說的話,而是因為她身後小白那微微抬起的頭,蒼白銳利如鷹隼一般掃過眾人,眾人頓時覺得背脊發寒。
東方辭見他們讓開路,感激道:“多謝。”
這彬彬有禮的模樣宛若恣意灑脫的翩翩佳公子,絲毫沒有傳聞中的猥瑣,痞廢。
一眾圍觀之人的愣怔中,東方辭領著小白,颯然穿街而過。
直到她走的遠了,那些煽動百姓的人才麵麵相覷。
“大哥,怎麽辦,我們是不是辦砸了?”
“你沒看到他身後跟著宮中內官嗎,我們怎麽動手,內官可是皇帝的臉麵,我們哪敢打……”皇帝的臉。
何況還是怎麽明目張膽的。
“無知百姓一下子就被鎮住了,我們還這麽挑撥煽動,怎麽讓東方辭憤怒之下毆打百姓激發民憤?”
“讓我想想……”
幾人對麵站著,沉思起來,而他們卻沒有察覺到,身旁突然多出來一個黑衣短衫的武士,那武士白皙的手搭在其中一個人肩膀上:“你們要打誰?”
“東方辭啊……啊!”
一聲殺豬似的慘叫在眾人之中響起,令人不寒而栗。
“唰唰唰”瞬間抓了這些領頭者,黑衣武士看向主人道:“主子,殺了嗎?”
“以小竹軒同犯的罪名抓起來,問他們幕後之人是誰。”錦袍玉帶的男人聲音冷沉,蔓延著千年不化的寒冰。
“是。”
領頭的鬧事之人被拎小雞似的拎走。
人群中有貴女看到俊雅倜儻,冰山般的男人,瘋狂大喊起來:“三皇子……”
走了老遠的東方辭,突然聽到一聲慘叫,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呼喊三皇子的聲音,她微微詫異,心中感動。
雖然她將三皇子推的遠遠的,且對他不冷不熱,但他對她,還是那麽的用心。
見東方辭神色異常,眼角三分悵然七分無奈,長歎一聲,無盡淒迷之色。
小白詫異不已,從未見過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東方辭,露出這等癡情的神色,讓他心裏不由多了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