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有些緊張道:“皇上怎麽了?”

皇帝皺眉,滿臉沉思著喃喃:“東方季的妻子明明是粗糙又無品無貌,大字不識的農女,為何會有這樣的稱號,是諷刺還是自嘲?”

侍立在一旁的高瑜陡然一驚,眼睛轉了轉道:“許是女子都有這等美好的念想吧,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惠妃聽著皇帝的話先是詫異,而後又是羨慕咋舌:“一個大字不識的民女竟然能嫁給無雙國士,可那可真是大造化,怎的明明那麽美的稱號,怎會是醜陋的。”

惠妃滿眼的不信,男人都是愛美的,像無雙國士那樣的人怎會喜歡醜女。

這句話像是在皇帝心中紮下一根刺一般,皇帝愣在當場。

“是啊,那等醜陋粗鄙的女人也配自稱海棠夫人。”

“若不是今日東方駙馬說出來,臣妾竟不知,原來無雙國士的夫人竟有稱號,臣妾真的很想見一麵呢。”她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奇女子,能俘獲一代傳奇梨柒居士的心。

“啪”的一聲,皇帝將手猛地拍在桌子上。

桌麵上茶水迸濺,惠妃嚇得渾身一震。

秀眉震驚的蹙起,怔在當場。

而皇帝卻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高瑜連忙跟上。

惠妃看著皇帝急切的步子,滿心驚慌,看向高瑜:“高公公……”

她臉帶祈求,滿眼迷茫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高公公朝她行了個禮道:“娘娘請起,有老奴在無礙。”

隨後連忙追上皇帝。

皇帝微胖的身體經過小路上那盛開的垂絲海棠樹下,海棠特有的香甜花香,傳入鼻間,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海棠,眸中神色,陡然冷厲起來。

回到禦書房,皇帝慘白如紙的臉色陰沉。

“高瑜,你知道海棠夫人嗎?”

高瑜搖搖頭:“若不是惠妃娘娘說起,奴婢也沒聽過呢。”

“去查,海棠夫人的一切,她與東方季怎麽認識的,她的容貌長相出身,朕統統都要知道。”

高瑜一愣,有些疑惑道:“陛下,為何要查海棠夫人,她似乎是個民女。”

皇帝閉了閉眼睛,滿臉不可置信道:“不可能,朕與你是見過海棠夫人的,貌醜無鹽,行為粗鄙,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秀美溫雅,東方家雖然沒落了,娶的民女居多,可東方季是什麽人,他眼高於頂絕不會隨便找個女人,更不可能是他說的,因為那民女救了他,他便以身相許。”

高瑜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皇帝。

“從前朕覺得他娶了個醜女不便談起,現在看來卻著實有些牽強。”

“如何牽強呢?救命之恩,以身相報,似乎並無不妥。”高瑜裝傻。

皇帝長歎一聲,看著一旁懸掛著的畫像,神色複雜:“他那樣的高傲,說出以身相許的話來,何嚐不是一種信號。”

“信號?”

皇帝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擺擺手道:“去辦吧。”

高瑜躬身離開。

皇帝麵對著畫卷之上絕美的女子容顏,心底忍不住的震動。

東方辭長得如此像筱筱。

難道海棠夫人就是筱筱嗎?

這麽多年難道他一直被蒙在鼓裏?

是呢,筱筱也喜歡海棠。

又或者說,這一切都是巧合嗎?

東方季……你離開的那兩年,究竟經曆了什麽?

若……若筱筱真的就是海棠夫人,他……承受不住。

想到這裏,皇帝單手撫著心口,心髒開始隱隱作痛。

而退出去的高瑜將此事安排好之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回到皇帝身邊伺候。

離開教坊司的東方辭趴在葉離淵的背上,葉離淵這樣的高手定然是不會走尋常路的。

於是,懸空站在房梁之上,葉離淵環顧四周,問道:“回家嗎?”

東方辭想了想道:“算了,家裏亂糟糟的,去李家別院吧。”

葉離淵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想去。

東方辭道:“許久沒有看蓁蓁了,她總是不出來,我去看看她,你放心,不去見李家的那些人。”

聽到東方辭如此說,葉離淵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轉瞬間便往李家別院而去。

李家別院雖說是借給張蓁蓁使用,但是這畢竟還是李家的宅邸。

縱然是張蓁蓁父母離世,她也不好在大門口設靈堂,而是在偏廳設了牌位。

一身孝服,素衣纖白,頭上帶著孝布,跪在靈堂前。

因為張家幾口被大火燒了個幹淨,滿院子的人分不清誰是誰,因此,孔立帶回來的屍骨都放在了一起。

一口棺材裏,可能放著父母與哥哥,這樣的結局,讓張蓁蓁怎能不傷心。

東方辭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幕,見此情形,她也有些傷感。

“蓁蓁。”東方辭輕輕喊了一聲。

張蓁蓁正跪在地上看著棺材與牌位滿臉悲戚,聽到她的聲音似乎被嚇了一跳。

“公子。”她擦了擦眼角,回了一聲。

“雖然現在說不是很合適,但我還想說一句,節哀順變,好在張大人的英明尚在,並不辱沒了家風。”

說著,東方辭從葉離淵背上滑下來,綿軟著步子跪在蒲團上,恭敬行了個禮。

張蓁蓁素雅如仙,俏麗無匹的看著東方辭,心中漸漸蔓延出一陣陣感動。

這個跟她沒有什麽關係的陌生人,為了她,做了很多,

為她父親查案,清洗罪名,甚至為了父親的英明,寧願被皇帝脅迫娶公主。

不得不說,不管是朋友還是莫須有的未婚夫妻關係,東方辭做的都無可指摘。

“我知道,我是幸運的,遇到了你,若不是在街角遇到你,或許我早已隨父親去了,那還有現在為父親設靈的機會。”

頓了頓,她覺得這樣說有些薄情,她又道:“其實我已經傷心很久了,從家裏著火那天起到現在,我的心已經不在悲傷,隻是現在一切塵埃落定,有些迷茫罷了。”

“蓁蓁,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麽,縱然我死了,也會將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平安生活一輩子的。”

東方辭知道,一個女人自以為找到一個依靠,卻發現這依靠如此風雨飄搖,放在誰身上,都會迷茫不安。

於是東方辭給她承諾,這也是她早在心裏做好的打算。

張蓁蓁搖搖頭道:“謝謝你,有時候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自私,想霸著你,甚至想這輩子不成婚就咱倆,一輩子白頭到老也是一樣的生活,你在外掙錢,我在內幫你處理家事,若是可以,再領養一個孩子,也不失為一種結局。”

“你怎會如此想?”東方辭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