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馬上就到中秋了,我來淘了個棋盤,是個不錯的翡翠棋盤,渾然天成,今日湊夠了錢,方才過來取。”
在父親麵前,李昆玉乖巧的像個溫順的兔子。
“嗯。”李玉灝板著臉,儼然是個嚴父,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好好聽你祖母的話,不要讓她擔心。”
“兒子知道,父親您怎麽來這裏了?”李昆玉心中很是疑惑。
這些年來李家處處避世,父親當年從北疆回來,發奮讀書考狀元,然而天資實在不行,雖中了進士,卻排不上文官的職位,便在五城兵馬司謀了個武將官職,平日裏準時畫卯,從未參與過真正的大事,隻將自己當做恩養在家的閑職。
怎麽今日如此大張旗鼓,著實讓李昆玉疑惑。
“大人的事小孩子別打聽,好好回去吧。”李玉灝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想了想,他掀開車簾。
孔立端坐馬車內,朝李玉灝拱了拱手道:“見過李世叔。”
“嗯。”李玉灝掃視了一眼馬車內的棋盤,還有其上瑩潤光澤的黃紅寶石的棋子,孔立正在規製棋盤。
除此之外,車內再無他人。
他素來不苟言笑,又嚴肅又沉悶,心中暗嘲:怎麽懷疑起自己兒子了。
李玉灝拉開簾子的時候,李昆玉不知為何心陡然突突直跳,擔心不已。
見父親沒有發現什麽,他這才道:“那我就不打擾父親公幹了,我和遷之先回去了。”
他躬身告辭。
走了兩步又連忙回頭,囁嚅半晌道,似乎有些害羞和拘謹。
李玉灝頓時以為兒子知道些什麽,眼睛一亮問:“有何要說?”
李昆玉漲紅了臉,心中念了無數個阿彌陀佛給自己壯膽,希望父親別發火,一句話在喉中上下吞咽,多次咀嚼,才被他臉紅脖子粗的憋了出來:“請父親保密。”
李玉灝黑了臉,良久他道:“滾,多大的人竟還學會撒嬌,老子忙得很,一邊呆著去。”
李昆玉紅著臉,狼狽逃竄爬上馬車。
孔立靜靜地看著他,而後平靜道:“多謝!”
李昆玉隻覺尷尬,在好友麵前被父親嗬斥撒嬌,他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老老實實做一回鴕鳥。
“沒,沒事,反正玉鼎閣的掌櫃也給了我報酬,咱們扯平了。”他不敢看孔立,卻也沒想攜恩求報。
孔立疑惑:“什麽?”
“叩叩!”就在這時,李昆玉覺得屁股下麵的軟塌有響動。
“什麽聲音?”他驚訝站起身來,四處觀看。
東方辭將座椅的箱子大開,從裏麵站了起來。
“悶死我了。”她揉了揉鼻子,裏麵木屑的味道有些癢。
“你……你你你,你是誰?你……”李昆玉頓時驚訝的往孔立身旁挪了挪。
還好馬車已經駛出老遠,如若不然,還得被抓回去。
東方辭將車廂的蓋子重新蓋上,端坐在其上,警惕看向窗外。
雖然路上仍有五城兵馬司的人檢查,卻因為這是李家的馬車,並沒有人阻攔。
而李昆玉卻在“你”了半天之後,看到東方辭的容貌之後,呆成了木雞。
這是東方辭的本來麵目,沒有了暗顏染色,她的肌膚光澤雨潤,宛若剝了殼的雞蛋,靈動清澈的眸中三分嬌媚,三分聰慧,還有四分是讓人敬畏的銳利。
然,一雙柳葉彎眉的調和下,多種元素糅雜在一起,格外凸顯雅慧颯爽的風格,比之京城那些一味柔弱的女子來,更令人賞心悅目,美不勝收。
她膚色雖然變白了,可臉型沒變,因此李昆玉一眼便認出了她,而後又滿臉疑惑和不可置信。
“子……子期?”
“李兄,何故如此看我?”東方辭用“東方辭”特有的聲音,低沉,略粗,一聽便是男人的聲音。
李昆玉嚇了一跳。
他手指顫抖的指著東方辭,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真的是東方辭?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一瞬間他想起了父親要抓的女子,該不會就是……
“你們兩個在幹什麽?方才父親要抓的是不是你們?”
“你們這個……在……在……偷……呃……幹什麽?”
詭異,太詭異了。
眼前的一切超過了他腦海所能想象的,於是他的問題顯得毫無邏輯。
孔立搖搖頭道:“我們沒有幹什麽?”
這句話卻更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李昆玉更加不信了。
“你們害我騙了我爹,我爹要是知道,一定會打斷我的腿。”他欲哭無淚,似乎忘記了方才在父親麵前撒嬌,還尷尬害羞的事。
東方辭搖搖頭道:“你父親要抓的人不是我,我和孔兄之所以出來是因為我有點事想實驗一下。”
“什……什麽?”他有些不明白,什麽是實驗。
“瑤池之約這麽多男人喜歡我,我身為男人很是不解,後來被人說長的太漂亮了,像女人一樣,這等汙蔑我怎麽能服,便來試試,穿了女裝才發現,我有天生麗質,傾國傾城的容顏,嘖嘖,難怪你們都喜歡我。”
她說的太坦然,太匪夷所思,太讓人無法接受,於是李昆玉腦子裏一片空白了。
隻看到一個絕美的女子,用男人的聲音說話,那聲音若是再柔一點,他可能真的會淪陷其中。
絕美出塵,空前絕後的美。
孔立知道實情,卻也為東方辭忽悠李昆玉的話而感覺臉紅。
她原來什麽都知道。
兩人的腦子裏一團漿糊,卻聽東方辭繼續不知天高地厚,大言不慚地道:“本公子已經愛上了女裝的自己,其實想想,做女人多好啊,我還挺想變成女人來著。”
這句話無疑是一記悶雷,劈裏啪啦的打在李昆玉頭頂,他覺得世界既玄幻又恐怖,還離奇。
他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虎口傳來的陣陣鑽心疼痛讓他清醒。
隨即他遺憾的發現,這竟然不是在做夢。
天啊。
“不過這種事嘛,還需要從長計議,我雖然喜歡了女子打扮,但我好歹也是堂堂狀元公,新貴駙馬爺,若被人發現這番打扮,豈不是要丟人?”
李昆玉心潮平靜,波瀾不驚,就算突然有人將泰山砸到他心湖裏,也掀不起半點漣漪,因為早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