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予,你可知罪?”
陳予瑟瑟發抖,不敢抬頭去看皇帝:“微……微臣……不知。”
“啪”的一聲,皇帝將小冊子砸在他頭上,那角度,絕對是快準狠。
冊子一角磕在陳予額角,頓時鮮血直流。
被他額角一阻,那小冊子裏夾著的東西四處三開,小小的紙張雪花般散開。
眾人看罷,頓時大驚。
韓禮握緊拳頭道:“皇上,陳予威脅朝廷命官,實在可惡,以臣之見,必須嚴懲,況且他還貪汙受賄,證據確鑿,王法不容。”
皇帝沉著臉,道:“朕方才不是跟允諾東方辭,他若無辜,陳予便死,無需再查,拉下去砍了吧,朕看以後誰還敢妖言惑眾,煽動人心。”
陳予震驚:“皇上,饒命啊皇上,微臣……微臣知錯了。”
皇帝擺擺手,一臉嫌棄。
陳予又將求救的目光轉向張植張檣兩兄弟:“張大人救我,救我啊張大人,我可都是……”
張檣當即一腳踢在陳予腿上,一幅恥與他為伍的模樣憤憤道:“汙蔑他們是要入抜舌地獄的,你個黑心肝的老殺才,隻希望你一個人承擔罪孽,別禍及家人,真是我輩恥辱,恥辱!”
他義憤填膺,眼神恐怖凶狠。
將陳予給鎮住了,他沒有再喊救命,而是軟軟的被禁軍拉了出去。
這拉下去砍了,也沒說是拉到哪裏砍了,於是,禁軍按照慣例,直接拉到大理寺大門口,當著百姓的麵,斬首。
並告訴世人,此人製造流言蜚語,損人名聲比損人性命更可惡,王法昭彰,天理不容,皇帝口諭,斬立決,驚醒世人,莫煩口舌罪業。
圍觀百姓一臉茫然,什麽流言蜚語,損害了誰的名聲,一律統統不知道。
但是,看著大理寺門外鮮紅的血,他們卻鼓掌叫好,皇帝口諭,自然是沒錯的。
唯獨對麵茶肆二樓窗欞處站著錦衣華服的倜儻男人,微微一笑。
而他身後的茶台處,此時坐著一個瘦骨嶙峋,灰白頭發蓬亂的老頭,粗布短衣,拚命狂吃的樣子像極了叫花子。
然而那老頭目光轉動間,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恐懼。
“殺個人而已,有什麽好欣慰的,小的燒包樣兒,真給你師父丟人。”老頭口中嚼著滿滿當當的實物,口齒不清的嫌棄。
三皇子淡笑道:“師父孤零零一輩子,需不需要徒兒給您介紹個師母?”
“小兔崽子竟還嘲笑師父,該打。”老頭惡狠狠的,見徒兒為他挑魚刺,頓時眉開眼笑。
“師父這次竟沒打我,實在稀奇。”
天機老人奉行徒弟是打出來的,武功是打出來的,就連內力也是打出來的,因此,天機穀練功,最常見的就是挨打,三皇子對此十分介懷。
“看在你練功那麽努力,又那麽孝順的份上,就饒了你,你,哎……不就是情殤嘛,很快就過去了。”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人,隻能用油膩膩的爪子給徒兒夾了筷子他不喜歡吃的菜。
三皇子神色淒然,良久道:“師父,陪我去一趟天山吧。”
天機老人:“天山?看雪蓮啊,好啊,現在就走。”
說著,老人一手拎著雞腿,一手就去抓三皇子的胳膊。
白璧無瑕的俊朗男人,若是被這油膩膩的大手抓住,怕是要髒了這一身的錦繡華服。
三皇子嫌棄的躲開,道:“過了中秋吧。”
“行吧,你要散心老頭隻能陪著你,還能怎麽滴。”他說的委屈又任勞任怨。
三皇子道:“這七日的美食已給師父準備好,徒兒辦完一些事,就走。”
“唔唔,好。”聽到美食二字,天機老人臉上的怨瞬間化為喜。
饞蟲似的,雙眼發光。
三皇子卻又走到窗邊,看著大理寺的動靜。
廳內眾人已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打量著張植張檣兩人,顯然明白陳予是他倆的人。
然而,皇帝卻並沒有懲治他倆的意思,而是阻止韓禮繼續查。
所有人心知肚明,皇帝為的是那五百萬兩銀子。
場麵一時安靜,韓禮看了一眼眾人,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朝皇帝道:“皇上,犯人東方海和東方歲的案子,事情的牽扯前一部分已經查明,方才審案,也是審完了前半部分,還有後半部分未審。”
如此生硬的插話,如此蠻橫的將話題從已經岔開的賣官鬻爵中拉回今日三司會審的本質中來。
韓禮此人,中正耿直,倒是令人不得不服。
王獻疑惑:“怎的還有後半部分,本官怎不知?”
韓禮正色:“王大人查案素來隻憑感覺,不願深究,自然不知明細。”
王獻惱羞成怒:“韓禮,誰說本官沒有詳查,人證物證具在,難道你還想替犯人翻案不成,你也是東方辭的黨羽嗎?”
“東方辭的黨羽?王大人說話可要注意些,東方辭隻是個入仕狀元,縱然從前家世顯赫,現在也已沒落,她又不是皇上的私生子,本官為何做她的黨羽?簡直可笑。”
東方辭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感覺無端被牽連,躺著中了槍。
皇帝見他倆爭吵,先是皺眉,而後聽到私生子三個字,心口便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東方辭若是他和筱筱的私生子,該多好。
這般聰明睿智的少年,就該是他的孩子,品性端良,心懷寬廣,又有計謀。
可惜啊,他見筱筱的時候,後者已經珠胎暗結,半分機會都沒有給他。
王獻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站不住腳,便糾纏不清道:“誰知道你們打的什麽鬼主意。”
韓禮十分無奈,他決定不理會王獻這個傻子,朝皇帝道:“皇上,微臣並不是想給犯人翻案,而是將案情的因果陳明,這二人有罪不假,卻並沒有坊間傳言那般罪不可贖。”
“愛卿直言。”
韓禮點點頭道:“謝皇上。”
他就這麽昂首挺胸,滿身正氣的走出來,一幅天下為公,剛正耿直,遇事非要求個是非分明一般,開始講述起來。
“東方海,霸王餐多日,又拿東西不給錢,這些微臣事後有詢問,這些東西,都是得到這些掌櫃們認可同意的,莫說是東方府,便是微臣外出有時候銀錢不夠,也會有賒賬,若此時有人拿這個來告微臣,微臣也是說不清的,因此,微臣覺得,此一項罪名,說不通。”
眾人點頭。
韓禮問東方辭:“東方辭,你得知這件事後,準備賴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