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二房,楚三老爺朝請大夫的官職,也是兒臣進宮求來的。除此之外,楚五老爺當年進士及第,豔驚四座的一篇文章,曾請曾士隱代為捉刀,兒臣以為,應當徹查此事。”

福慶公主早已將楚家的把柄握在了手上,隻等著和楚家秋後算賬。

聞言,楚國公整個人都不好了。特別是五房的事,前者讓楚家傷筋動骨,後者則是讓楚家無法翻身!

“公主殿下這是要對楚家趕盡殺絕嗎?”

楚國公心中發寒,眼神之中再無篤定,隻有數不清的憤怒和失望。

福慶公主啟唇一笑,她平靜的目光迎上楚國公和楚太夫人驚痛交加的眼神,語氣甚至稱得上溫柔。

“本宮賜予楚國公府的榮耀和權勢,自該有本宮親手收回。至於楚家五房的事,那是本宮收取的利錢。”

福慶公主說完,看了一眼自己尾指上麵金銀錯絲鑲紅寶的蘭花紋護甲,淡淡說道:“做人要惜福,楚國公府的福氣,到此為止了。”

福慶公主捅出楚家五房曾在科舉上弄虛作假後,便是謝晏和也吃了一驚。

大魏三年一次的掄才大典,魏昭對此十分重視。楚國公府敢在這上麵動手腳,又失去了福慶公主的庇護,除了楚硯這一支,怕是要就此沒落了。

“你放心,本宮會稟明陛下,徹查此事。”謝晏和毫不掩飾對福慶公主的偏袒之意。

“皇後娘娘,楚國公夫人在院子裏暈倒了。”一個內侍急匆匆地跑進來。

廳堂裏的氣氛為之一靜。

便是楚國公,也覺得自己的妻子暈倒的很是及時。

福慶公主就算不顧及國公府的其他人,她自己的親姨母,福慶公主總不能不在乎吧!

楚國公像是發現了救星一樣,豎著耳朵聆聽著福慶公主會有的反應。

結果,福慶公主事不關己一般,悠閑自在地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

馮英立刻明白了皇後娘娘和福慶公主的意思。

他朝著內侍責罵道:“沒用的東西,這樣的小事也需要來驚擾娘娘!宮中遇到這樣的情況,曆來都是一盆冰水澆下去,人立刻就清醒了!”

“奴才愚鈍。多謝小馮總管指點。”內侍領命退下。

馮英晉升為皇後娘娘身邊的大總管之後,為了和陛下身邊的馮會作區分,便得了一個小馮總管的諢號。

謝晏和聞言,風輕雲淡地發話道:“且慢。楚國公夫人乃是朝中的一品誥命,豈能和宮中犯錯的宮婢混為一談,將人移到陰涼處,再去太醫院請一位太醫來看看。”

謝晏和說完,無意在楚國公府多留,朝著福慶公主招了招手:“本宮還沒去看過澤哥兒。帶路吧。”

福慶公主微微一笑,扶住謝晏和的手臂。

她心中清楚,皇後這是想要讓她遠離楚家的是非。

楚太夫人,還有方葳蕤,就讓楚家人自己去解決好了。

楚國公就算再不甘心,也隻能恭送鳳駕。

……

等到皇後的儀仗消失在院內,楚太夫人驟然爆發出一聲尖銳至極的哭聲,她嚎啕道:“造孽啊!家門不幸,竟是迎了一個攪家精進門!”

楚國公一個健步,幾乎是一瞬間便捂住了楚太夫人的嘴,他精疲力竭地說道:“母親,禍從口出,您還是給國公府少招一些禍事吧。”

楚國公說著,眼神極冷地斜睨了方葳蕤一眼,對這個惹是生非的外甥女竟是生出了殺心。

方葳蕤一個激靈,身體軟在了地上。

楚太夫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兒子,顫聲說道:“老大,難不成你是在怪我?若不是靖遠他一意孤行,非要尚公主,我楚家……”

“母親,您住口吧!”楚國公夫人忍無可忍地說道!

楚國公夫人自從林貴妃出事之後,日夜驚懼,落下了宿疾,一年裏倒有半年在養病。

她一向都不耐煩楚國公府的這些瑣事。

因此,楚太夫人偏心楚家二房,讓二兒媳來管家,楚國公夫人並沒有反對。

可是楚太夫人一次次地將主意打到了自己唯一的嫡子身上,楚國公夫人心中焉能沒有怨恨。

她隻是隱忍不發而已。

直至這次福慶公主下了狠手,楚國公夫人始終都是冷眼旁觀。就算兒媳連自己這個婆母都怨上了,出國公夫人也是聽之任之。

既然福慶公主連自己這個婆母的麵子都不賣了,丈夫、婆婆、妯娌、小叔……他們再也沒有了逼迫自己去跟兒子、兒媳求情的理由了,因為福慶已經亮明了態度,自己求情隻會更加激怒福慶公主這個兒媳婦!

楚國公夫人心中一直很清醒,就是因為這份清醒,才會顯得她涼薄。

在她這裏,連母子之情都可以用利益來換算。

……

謝晏和在公主府裏逗了一會兒澤哥兒和珠姐兒,眼看著將要到了樓鶴要來請平安脈的時辰,這才擺駕回宮。

到了乾元殿,她換下身上精美、繁複的宮裙,拆了發髻,梳成更隨意一些的墮馬髻,找了一件半新不舊的常服穿上,這才宣召樓鶴進殿。

樓鶴給謝晏和仔細地聆聽了一下脈象,臉上露出寬慰的笑容。

“皇後娘娘,老夫再給您開最後一帖藥,您的身體也就好全了。”

樓鶴掃視了一眼殿內,壓低了聲音說道:“您以後可不要隨便用藥了。”

謝晏和麵對樓鶴這樣親近的長輩,也沒有藏著掖著,她低語:“難道紫金露的藥性當真這樣霸道嗎?我分明事先服用過解藥。”

樓鶴微微一笑,他看向當今皇後的眼神,裏麵沒有恭敬,而是透著長輩對親近的晚輩才有的慈愛和縱容。

樓鶴溫聲道:“您府上的常大夫,是我師弟的弟子。但他製藥的功夫還不到家,分辨錯了其中一味藥,差點就害了您。”

樓鶴搖搖頭,十分篤定地說道:“您從服藥之後,是不是時常感到耳鳴目眩,伴隨著渴睡之症,有時候還會乍寒乍冷?”

謝晏和連連點頭,一雙桃花眼裏流露出濃濃的欽佩之色:“您說的都對。隻是我還以為自己是得了風寒,多半是讓小廚房煎一碗薑湯,喝下去就好了。”

樓鶴說道:“薑湯性熱,這是暫時將您身體裏的寒邪發散出來了,但藥不對症,寒性卻沒有徹底發散,日積月累之下,含毒堆積,屆時便積重難返了。”

“原來如此,想來我上次驚痛昏厥,也是因為此症了?”謝晏和略有一些失神地說道。

當時服下紫金露,常大夫也不敢百分百的打包票,謝晏和是押上性命豪賭了一把,她以為她贏了,不曾想卻是留下了隱患。

若不是魏昭請來了樓鶴,又恰好與自己的外祖父和母親有著很深的淵源,謝晏和難掩戚戚地想到,怕是自己要作繭自縛了!

“娘娘放心,有老夫在,保證能讓娘娘長命百歲。”樓鶴一臉自信地說道。

在皇後娘娘的身上,樓鶴不必費心尋找,總能看見曾經顧家那個小姑娘的影子,哪怕謝晏和任性妄為,在樓鶴眼裏,卻是小姑娘真情真性,不失可愛之處。

隻能說,人心生來就是偏著長的。

“有您老人家在,我當然不會擔心了。”

謝晏和聽宮嬤嬤說起,自己的母親在閨中時,視樓鶴為最親近的長輩,樓鶴對母親來說,更是亦師亦父。

謝晏和天生便對樓鶴有了一份親近感,這幾日相處下來,更是將樓鶴當成了自己的祖父一樣。

因此,謝晏和可以毫無負擔地對著樓鶴撒嬌。

魏昭剛走進寢殿便遠遠地聽到了謝晏和這一句撒嬌,腳步頓了頓,這才若無其事地走進大殿內。

樓鶴見到皇帝進來,連忙起身行禮:“草民參見陛下。”

“樓神醫快快請起。”

對於治好了謝晏和心悸之症的樓鶴,魏昭焉能讓他行禮。

更何況,自己的嶽母顧夫人,還曾和樓鶴有著一段很深的淵源。

“既然陛下回來了,草民就不打擾陛下和皇後娘娘了。”

樓鶴能在民間漂泊這麽多年,一雙看盡世事沉浮的眼睛充滿了睿智的光芒,以樓鶴的通透,自然察覺到,他這個老人家在這裏有些礙眼了。

“我送老先生。”謝晏和站起身。

若是她還是雍和縣主的身份,自然可以毫無顧忌地稱樓鶴一聲“爺爺”,可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後,也隻能用一句“老先生”來代指了。

“皇後娘娘留步。您將身體養好,對醫者來說,這才是最重要的。”

樓鶴說完,頗有一些童心未泯地朝著謝晏和眨了眨眼睛。

謝晏和抿嘴一笑,看著這位老先生身姿瀟灑地走出了大殿。

“今日去了楚國公府?”魏昭走到榻邊,將謝晏和摟入懷中。

謝晏和嬌軀掙了掙,並沒有掙開,也就隨魏昭去了。

她垂下眼睫,慢吞吞地說道:“馮英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何必還來問我?”

魏昭對她這副別扭的模樣不以為意,唇角挑起,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

他溫言說道:“朕起初還擔心你適應不了母親這個身份,如今看來,你比朕設想的,做的還要好!”

謝晏和自動忽略了魏昭話裏麵的溫情脈脈,而是十分掃興地提起楚國公府的話題。

“陛下,馮英應該跟你說了,楚國公府五房的功名,是靠別人捉刀得來的。曾士隱曾經牽扯到一樁舞弊案裏,被虢奪了功名,後來便以‘販文’為生。隻是他怎麽就恰好押中了癸卯年的試題?我以為,此事必有隱情,隻怕還牽連頗深。”

就是不知道魏昭會選擇隱而不發還是連根拔起了。

“連國家的掄才大典都敢弄虛作假,朕自然不會輕饒。”

魏昭剛從馮英口裏得知此事時,可謂是驚怒至極!就連禦案上的翡翠獅子鎮紙都砸了。

隻是魏昭如今已經冷靜了下來,但是對於知情不報的長女,心裏頭還殘存著一絲怒氣。

“女生外向。福慶這個糊塗東西,嫁到楚家之後,朕看她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福慶公主的做法,在謝晏和看來,也有幾分情有可原。

她忍不住為福慶公主求情:“陛下,人都有親疏遠近,若是我犯了錯,陛下也會包庇我的。”

“原來你還知道啊!”魏昭哼笑了一聲,謝晏和這話,理直氣壯,竟讓魏昭無法反駁。

魏昭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你因為謝晗跟朕生氣,你的親疏遠近又是誰?”

謝晏和經過這幾日,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越是表現出對兄長的在意,對兄長來說,也許並不是好事。

因此,麵對魏昭這故作隨意的疑問,謝晏和一雙桃花眼眨了眨,剛要開口,卻被魏昭打斷。

“罷了,就當朕沒有說過。”

魏昭這一刻竟然生出了膽怯,害怕兩個人的關係因為謝晗而再一次鬧僵。

謝晏和呆愣了一瞬,這才語帶促狹地說道:“陛下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魏昭閉了閉眼,等著一盆冰水兜頭澆下來。

耳畔卻傳來一道讓他又愛又恨的甜糯的嗓音。

隻聽謝晏和故作苦惱地說道:“一個是我兄長,一個是我夫君,手心手背都是肉,陛下不如告訴我,那是手心更疼,還是手背更疼?”

魏昭沒有想到謝晏和會做出這樣的回答,哪怕她隻是在敷衍自己。

魏昭仍是難掩驚喜,可是驚喜之餘,卻又生出了一絲妄想。

魏昭試探著說道:“若是我覺得,手背更疼一些呢?”

“那陛下就是手心。”謝晏和沒有半分遲疑地說道。

魏昭眼中的驚喜之色瞬間褪去了。

他頗有些勉強地扯了扯唇角。

謝晏和覺得此刻的魏昭幼稚極了,就像是哭著鬧著要糖吃的孩童,連她九歲的侄女都不如!

可是謝晏和已經決定要把男人哄好,因此,她刻意忽略了魏昭牽強的笑容。

調皮地停頓了一會兒之後,謝晏和才慢悠悠地說道:“陛下當然是我的手心了。因為這個位置可以貼近我的心呀。”

謝晏和說完,一雙軟若無骨地柔荑包裹住魏昭的手掌,將男人的手掌貼在自己心口的位置。

隔著一層輕薄的夏衫,魏昭感受著那一聲聲心跳,一顆冷硬的心髒化成了一灘柔軟的蜜水,甜中帶著一絲微酸。

“眠眠,我這一輩子都栽在你的手裏了。”

麵對謝晏和的甜言蜜語,魏昭已經潰不成軍。

“這樣難道不好嗎?”

謝晏和主動攀上男人的頸項,兩片花朵般嬌嫩的櫻唇貼在魏昭的耳畔,吐氣如蘭地說道。

千工**的明黃色紗帳被放了下來。

寢殿內,宮人們早就十分有眼色地退下了,唯有從窗戶裏鑽進來的縷縷清風,偶爾掀開紗帳的一角,才能夠知曉殿裏麵是何等纏綿、綺麗的場景。

……

謝晗走之前,也隻跟自己的夫人交代了行蹤。

王卿筠這一日起了個大早,準備去潭柘寺進香,祈禱自己的夫君此行能夠順利。

王卿筠從前一直看不起這等燒香拜佛的愚婦行徑,真到了自己身上,她才知道什麽是病急亂投醫。

在西北的戰場上,丈夫不是沒有遇到過更凶險的情況,甚至命懸一線過。

可西北畢竟是公公和丈夫經營了多年的地方。可是扶南,對於丈夫來說,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那裏,卻是扶南王段奕的主場!

到了潭柘寺之後,王卿筠身為皇後娘娘的娘家嫂子,自然受到了主持的親自接待。

王卿筠由主持和寺裏頭的知客僧親自陪同著,到大雄寶殿裏上完香,又被主持邀請她留下來用齋飯。

盛情難卻下,王卿筠被引到了一處雅舍,品嚐著潭柘寺裏有名的素齋,一品佛蓮豆腐和素八珍。

王卿筠還不知道,從她出府之後,便已經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素齋剛用到一半,王卿筠身邊的丫鬟梧桐麵色難看的走進來,彎身在王卿筠耳畔低語了幾句。

王卿筠柳眉微挑,放下了手裏的牙箸,唇畔若有似無地彎了彎。

她似笑非笑地說道:“母親特意趕來潭柘寺堵我,不就是想拿孝道來壓我嗎?罷了,讓母親過來吧,我倒要聽聽看,她對我這個女兒,如今還剩下了幾分情。”

梧桐是謝晗從謝家莊子上挑來的,不僅十分機警,還會拳腳功夫,自然是心向著謝家的。

若是芍藥或者王嬤嬤在此,就要想方設法地勸著王卿筠息怒了。倒不是她們還心向王家,隻是不想王卿筠和自己的娘家鬧得難看。

可是梧桐聽了王卿筠的這番話,話裏話外都在拱火兒:“夫人,也許是您誤解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久不見您,可能太想您了,情急之下,才會出此下策。”

“下策?”王卿筠冷笑了一聲,容顏帶煞,“你說的不錯,我也覺得這是下下之策。”

母親若是以為這點招數就能逼自己就範,王卿筠暗想,那她就太不了解自己了!

片刻之後,王老夫人扶著丫鬟的手從精舍外麵走進來,望著容顏如舊卻氣勢逼人的女兒,王老夫人心頭生出了一股恍惚之感,隻覺得曾經還在自己膝下撒嬌的愛女變得無比陌生了起來。

“拜見母親。”王卿筠對著王老夫人的方向俯首下拜。

她紅潤的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隻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

王老夫人的一顆心像是被一隻巨手緊緊攥住了,一時揪痛,一時酸澀,竟是分辨不出自己心中具體是什麽滋味。

“筠娘,你快起來。”

察覺到自己失神了太長的時間,王老夫人連忙上前幾步,親自將王卿筠扶了起來。

終究還是刻骨的想念占了上風,王老夫人不錯眼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兒。

“變漂亮了,也變成熟了。可你還是為娘記憶裏的那個模樣,為娘卻已經老了。”

王老夫人拉著王卿筠的手坐到了炕上,她十分傷感地說道,語氣裏麵難掩悵惘。

謝將明是萬中無一的佳婿,可是王老夫人若是早知道自己要與愛女分別這麽多年,當初她一定不舍得將獨女嫁給一個武將!

哪怕謝家的這位世子曾是京城之中無數深閨少女的一個美夢!

便是如今,不少人已經成為了孩子的母親,提起自己的女兒筠娘,仍是一副又羨又妒的語氣!

王老夫人知道這個女婿有多好。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才會讓自己的女兒一顆芳心全係在他身上,竟是連自己的娘家都不要了!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夫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母親覺得女兒沒有變,女兒卻覺得,無論是容貌還是心境,女兒都變了。”

王卿筠不輕不重地噎了自己的母親一句。

她心中不無自嘲地想到:王家現在想要跟自己打親情牌,是不是太晚了?

“筠娘,母親知道你對王家有怨氣,可是這怨氣難道就到了不可化解的地步嗎?”

女兒尖銳的態度讓王老夫人感到十分的傷心。雖然在來潭柘寺之前,王老夫人便預料到,女兒的態度不會很好

可想象是一回事,親自麵對了,又是一回事。

“母親怎麽會這麽想?”王卿筠彎了彎唇角,一雙目若點漆的明眸浮動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她柔聲說道:“王家難道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嗎?才會讓女兒對有著養育之恩的娘家生出怨氣來?”

王卿筠這番含沙射影的反問可以說是字字誅心!

王老夫人麵色慘白,她“嗡嗡”地動了動唇角,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王卿筠望著王老夫人的情態,倒是有一絲心軟,然而想到如今還身陷扶南的丈夫,她的心髒又重新變得冷硬。

“母親不要覺得我說話難聽。”王卿筠淡淡道,“分明是王家做的更難看。”

“筠娘,你大哥大嫂,還有你的侄子、侄女已經殞命。你有再大的怨氣,看在這些枉死的親人份上,也不能消解嗎?”

提起讓自己痛徹心扉的大房一家,王老夫人老淚縱橫。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日夜折磨著王老夫人這顆身為母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