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晗挑了挑眉,沒想到沈越會連皇室秘辛都跟自己說了。

“沈大人,既然這位聶先生這般重要,當務之急,還是先查清楚他的下落。”謝晗如是說道。

“侯爺放心,我已經去安排了。”

沈越給了謝晗一個安心的眼神。

……

鳳儀宮。

魏昭接過崔扶搖呈上來的密信,看清楚信上的內容之後,一雙幽若寒潭的墨眸宛如寒冰乍破,麵色和緩了稍許。

“傳信給沈越,段氏之人,殺無赦。”

崔扶搖雖然剛進青龍衛不到一個月,但是以他的才幹,不僅坐上了六部之一的副統領之位,並且很快得到了在陛下跟前露臉的機會。

並且,崔扶搖連著辦了幾樁要緊的差事,還辦得非常漂亮。便是魏昭,也對這個年輕的臣子生出了幾分賞識。

此刻聽了皇帝的話,崔扶搖立刻意識到,陛下這是要斬草除根了。

段氏的族人加上姻親,也有四、五百人,想必最近的黃泉路上會很擁擠。

“是,陛下。”崔扶搖宛如一把沒有感情的屠刀,從殿中退了出去。

鳳儀宮的寢殿內,謝晏和剛歇完午覺,一雙桃花眼還透著幾分迷蒙,顯得愈發嬌柔和瀲灩。

她鬢發蓬鬆,酡顏如醉,猶如海棠春睡,嬌豔、綺麗的風情撲麵而來,令人的心跳都錯亂了。

“醒了?”

魏昭走到床榻前,手臂用力,將她從**拉起來,順勢摟進了懷裏。

謝晏和點點頭,語氣嬌儂地問道:“剛剛你是在和大臣議事嗎?”

“吵醒你了嗎?”魏昭不答反問。

“沒有。”謝晏和搖了搖頭,嗓音嬌柔而細軟,她嘟噥道:“我是快要醒來了,才聽到說話聲。”

“是喜訊。”魏昭看著她這副慵懶、嬌氣的情態,情不自禁地低首,在她的雪腮上偷了一個吻。

“喜訊?”謝晏和喃喃,繼而驚喜地睜大眼,撲閃著纖長、濃密的睫羽望向魏昭:“是不是有哥哥的下落了?”

謝晏和這副喜形於色的神情讓魏昭有些泛酸,自己還什麽都沒有說,她便猜到了是謝晗的消息,可見是有多麽心心念念。

謝晏和見魏昭沒有說話,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用力晃著魏昭的胳膊,撒嬌道:“夫君,快告訴我嘛!”

魏昭心中一歎。這小丫頭平日裏總是你啊、你的,生氣起來就叫陛下,也隻有在有事相求的時候,才會嬌滴滴地叫自己一聲“夫君”。

謝晏和見魏昭還是不理睬自己,隻好使出殺手鐧,她仰起一張沉魚落雁的芙蓉麵,一雙藕臂纏在魏昭的頸項上,將他的頭拉低,隨後奉上一枚甜甜的香吻。

甜美得像蜜、柔軟得像雲的滋味一觸即離,謝晏和紅唇彎起,露出一抹甜笑,桃花眼裏充滿了信賴,她的嗓音像是摻了蜜:“快告訴我嘛!”

認真說起來,在她的身上,魏昭找不到半分皇後該有的母儀天下、慈德昭彰,她自始至終都是那個活潑、驕縱的小姑娘,可魏昭就是愛極了她!

“你自己看。”魏昭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

謝晏和唯恐魏昭變卦似的,一把搶過去,當看到信紙上熟悉的字跡之後,霎時間淚盈於睫。

連日來的擔憂、迷茫、恐懼都伴隨著信紙上麵龍飛鳳舞的字跡消失了。

“是哥哥的信。哥哥他已經脫險了。”謝晏和顫聲說道。

“這是喜事,你怎麽還哭起來了?”魏昭歎息了一聲,拿起帕子,將謝晏和眼角的淚痕一點點擦幹。

“是喜事,我不應該哭的。”謝晏和順從地投進魏昭的懷抱裏,因為曾經的自己對魏昭的誤會而感到了一絲愧疚。

“對不起,我當初……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的。我太擔心哥哥了,才會口不擇言地去氣你……”謝晏和窘然地垂下了眸子,扇形的睫羽密密匝匝地覆在她的眼瞼上,投下兩道美好的剪影,仿佛殿裏的光芒全都匯聚在了她的羽睫上,竟是美好的不似真人。

魏昭感受到了謝晏和話語裏透著的愧疚,他溫聲道:“我已經不記得了。”

謝晏和抬起頭,目光怔怔地看著魏昭,仿佛不認識眼前的男人一樣。

“怎麽這樣嬌憨?”魏昭失笑。

他有些受不住她這般天真、懵懂的眼神,那種不諳世事的純淨,像是可以任由自己擺布。

若是從前,魏昭自然可以順著自己的心意,讓自己一顆脹痛的心得到短暫的紓解,可是現在不行。

“叔父,謝謝你。”謝晏和極其認真地說道。

如果不是哥哥在書信上寫明了一切,謝晏和根本不會知道,魏昭為了哥哥,竟然連青龍衛統領沈越都派到了扶南。

對於朝中的人來說,沈越隻是一個姓名,背後站著令人聞風喪膽的青龍衛,來去無蹤,無人知道他的長相,除了陛下和青龍衛的副統領之外,也無人能和他接觸

曆來,青龍衛統領都不得離開君王一步,可是魏昭卻為自己破了例。

這一刻,麵前的男人仿佛和記憶裏那個嬌寵她、縱容她的叔父重合了,謝晏和情不自禁地叫出了舊日的稱呼。

魏昭心弦一顫,渾身的血液鼓噪著,叫囂著,想要讓他將懷裏的人揉碎了,融進自己的骨血裏。

從前那聲“叔父”,無形地昭示這兩個人的身份,猶如天塹一般,讓魏昭進退兩難;可是如今,魏昭卻心中發燙,隻想將她困在床榻上麵,看著她的雪腮染上豔麗的芙蓉色,看著她的眼尾泛著桃花粉,看著她的雙眸水光迷蒙,聽著她嬌怯怯的吟哦……

魏昭抬起手,溫熱、幹燥的手掌覆蓋住了那雙顧盼生輝的明眸,怕被那雙眼睛再這樣看著,他就會控製不住自己。

“眠眠乖。”魏昭就連呼吸都有些灼燙,他柔聲道:“夫君說過,不會再讓你難過。”

謝晏和的視野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她輕輕地點了下頭,紅唇微啟,吐出一個極輕、極淺的“嗯”,依偎到魏昭懷裏麵。

如果可以,謝晏和甚至希望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刻,阻隔外界的那些紛擾,隻有她們兩個人。

這樣,她就可以忘了太子,而他,也不會再防備自己的兄長。

“今天皇兒乖不乖?”魏昭享受著這一刻難得的寧靜。她一旦收起肉乎乎的小爪子,溫順、乖巧的不像話。

魏昭滿足地將手掌貼上謝晏和十分平坦的腹部,感受著她肚子裏的小生命。

“這才兩個月,我除了嗜睡一些,什麽感覺都沒有。”謝晏和斜睨了魏昭一眼,有些無語地嬌嗔道。

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做父親了,加上林貴妃那個夭折了的孩子,這個人可是有過三子三女的,如今倒像是第一次當上父親一樣,總是說一些好笑的話。

謝晏和懷疑,他是不是忘記尹卷柏說過了,胎兒在母體裏呆到四個半月以後,才會有胎動。

“那越來越挑食的人是誰?”魏昭隻要一想到謝晏和小貓兒一樣的食量,比遇到了朝中大事還覺得棘手。

聞言,謝晏和當即表演了一出“現場打臉”,她蹙著眉尖,不高興地說道:“是我腹中的孩子不想吃,怎麽能怪我?”

“不怪你,是禦膳房的禦廚失職了。我已經讓人將你在侯府裏用慣了的廚娘接進宮,日後由她們負責你的膳食。”魏昭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謝晏和有些踟躇:“這樣是不是不合規矩?”

魏昭挑了挑眉,不以為然的語氣:“規矩都是人定的。在我這裏,你是最重要的。”

魏昭捧起謝晏和的臉蛋,正色說道:“所以,有什麽不高興的,不許一個人忍著,告訴我,我們一起解決。”

“知道了。”謝晏和極其敷衍地說道。

她發現,自從自己有了身孕之後,魏昭變得越來越囉嗦了。明明,這個男人在朝臣麵前,一直都是深不可測,讓人如履薄冰,即使是太子,在他麵前也是戰戰兢兢的。

仿佛過去和現在,隻有自己在他心中才是特別的。

“陶陶和珠兒被封為郡主,我還想幫她們舉辦一場盛大的宴會,可這個小家夥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謝晏和扁著嘴抱怨道。

現在讓她操持一場宴會,先不說魏昭會不會同意,便是謝晏和自己,也擔心會引發出什麽意外。

然而,聽了謝晏和的話,魏昭十分不悅地挑起眉,低沉的嗓音聽不出喜怒:“不是時候?你腹中的孩兒可是朕期盼了許久的珍寶,眠眠覺得,他來的不是時候嗎?”

如果不是她腹中的孩兒未滿三個月,怕是魏昭立刻便會昭告天下,並且減賦一年,為他們的孩子祈福。

可惜,這股初為人父的狂喜目前不能和任何人分享。

“是我說錯了話。”謝晏和被魏昭抓住了話語裏的漏洞,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馬上跟魏昭道歉。

“都要做母親的人了。還這般胡鬧。”魏昭搖搖頭,卻沒有多少責怪之意。

沒辦法,誰讓小姑娘自己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哪能指望著她立馬生出慈母之心來。

謝晏和每次認錯都很爽快:“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當然,這話,連她自己都不信。

“你呀……”魏昭無奈地點了點她的俏鼻,隻是這動作卻透著濃濃的寵溺。

謝晏和甜甜一笑,躲到魏昭懷裏,嬌聲問:“我明日能不能召見家人來行宮裏看我?哥哥安然無恙,也好讓嫂子安心。”

“準了。”這樣的小事,魏昭豈有不答應的。

謝晏和雙手捧著魏昭的手掌,一根根地把玩著男人生著薄繭的手指。在這一刻,她對魏昭的信任又重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