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你知道情字怎麽寫嗎

碎衫布片勾在枝上,禦璃驍彎腰撿起那片錦布,認出是漁嫣的袖角,她生氣的時候就會咬袖角,再用沾了她唇香的袖角來捂他的嘴巴……

她是不小心摔進小潭裏了嗎?莫問離在哪裏?

天已大亮,瀑布白練歡快地跌落入小潭,一圈一圈,全是白浪漣漪,在碧波中浮散開,隻見潭中,一隻繡鞋浮起來。十月跳進水中,把繡鞋銜過來,他低眼看,正是漁嫣的那隻。

過了會兒,橫七豎八浮上來的,全是黑衣人的屍體。侍衛拖上來,一一檢查過,認出是禦天祁的人。肩頭全都烙著後青國鐵衛的烙印標誌——一隻展翅青鳥。

禦璃驍躍進潭中,一口氣泅進了潭底。潭水刺骨寒,浸得他心頭發涼。睜眼看,有小魚驚慌失措地從他眼前掠過,再看遠一些,便是幽碧近乎於黑色的潭水,哪有他的漁嫣鈸?

小潭並不大,可水是往懸崖下落去的,這瀑布很高,分了三層,一層跌進一層,再往下匯集成河,激湧而下。

他們在潭中搜了很久,一無所獲。

“王上,莫問離武功了得,你看他一人可以殺這麽多刺客,現在可能已經回寒水宮了。”聶小城小心地勸他銀。

“去寒水宮。”禦璃驍撫撫額,唇角緊抿,又躍身上馬。

“王上,你已累成這樣……還去什麽寒水宮?就算是歇一會兒也行啊。”夜明月用力拽著韁繩,仰頭看著他,小聲央求。

禦璃驍用馬鞭輕輕推開她,啞聲道:“明月,不要勸了,也不要跟著,不找到她,我難以心安。去吧,我許你自由,從此之後可隨心婚嫁,你我並無夫妻之緣,就此打住。”

“王上,你不如殺了我。”夜明月一聽,眼淚洶湧而下,抱著馬兒的脖子,哽咽著說:“不做夫妻,那就不做夫妻吧,我不妄想了,你如此愛她,也不是我能想得來的。別趕我走,我給你做丫頭吧,可是,王上不要再這樣累了,我求求你,你還在流血。王上,我發誓,我再也不任性了,你愛誰就愛誰,我也不為難她了,求求你,先止血吧。”

“王上,寒水宮的人來了,他們昨晚來接應,沒有找到莫問離。”錦程飛奔過來,一臉憂色地大聲說。

“什麽?還沒回去嗎?”禦璃驍呼吸驟沉,握著馬鞭的手掌用力,迅速扭頭,又去看那方小潭。

“莫問離昨晚安排人前來接應,可是約好的時間沒到,他們找了過來,寒水宮中也傳回消息,莫問離並沒回去。”錦程看看地上的刺客,小聲說:“隻怕是遇上刺客,還在山裏,王上不如先回去,我和安鴻去找,一定帶嫂嫂回來。”

可離解毒時間已經過了這麽久,她還活著嗎?禦璃驍心中悶痛,強行讓自己拋開那些念頭。

“王上,屬下在前麵發現了這個。”

又有侍衛過來,捧著綠綢腰帶,腰帶上拴著小香囊,還有用錦布包好的紫竹狼豪,漁朝思留給漁嫣,她不曾離身的東西。腰帶染著血,如大紅的山茶花,開得熱烈酴醾,還帶著他熟悉的香。

“是……是野獸……撕碎了……”侍衛看看錦程和聶雙程,還是把話說出來了。

“什麽?”禦璃驍胸口一陣腥甜的味道湧上來,差點沒從馬上栽下來。

“是野獸,或者是豹子,已經分不清了……這個是丟到樹上的,可能是拖上去的時候,掛在上麵了……”侍衛為難地說著。

禦璃驍一手摁在馬背上,抬眸看前方,已是睚眥俱裂。若是真的,那他的嫣兒去得也太痛苦了!莫問離呢?他不是帶著漁嫣的嗎?

“王上,我去看看。”錦程趕緊和聶雙城使眼色,一個扶住他,一個要快步跟著侍衛過去。

“放開……”禦璃驍從馬背上滑下,雙目漲紅了血絲,用力揮臂,卻沒能揮開聶雙城,倒讓自己胸口鈍痛不止,一口血從喉中腥甜湧出,他強忍一下,還是從嘴角溢了出來。

自古多情被情傷,禦璃驍本就受傷,又浴血奮戰整夜,再奔襲而來,終是沒能忍住胸口那一口走岔的氣,整個胸腔都刺痛得厲害,勉強站穩,要往前走時,有人飛身過來,準準地點在他的穴道上。

錦程一見,趕緊折返回來,和來人一起緊緊托著禦璃驍高大的身影。

“安鴻大人,現在怎麽辦?跟隨王上這麽久,從未見過他有這樣的時候啊!”眾人看著趕來的安鴻,麵露彷徨之色。就算當時禦璃驍跌進懸崖之下,在安鴻和錦程的帶領下,足足找了十七天,他們也沒有動搖過信念,可這時候,看他為情傷至如此,卻感覺到一陣陣地灰心無助。

“帶他回去,他不能再累了。”安鴻沉著臉色,把禦璃驍放在馬上。

夜明月連連點頭,趕緊招呼人往營地回去。

“安鴻,王上醒來會怪罪的。”聶雙城拉住韁繩,焦急地看著他。

“若嫂嫂蒙難,絕不能讓他親眼看到!你沒看到他已在慪血嗎?他練的是至剛至霸的內功,這樣反噬自己,若再嚴重些,藥石無醫。”安鴻掃了聶雙城一眼,再環顧四周,朗聲道:“不管你們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都給我記著,王上醒來之後若問及,必須說王妃還在,她和莫問離走了,好端端地走的,莫問離已經找到了忘蝶的解毒之法,帶她去醫毒了……明月夫人,你更要記得,不能再讓他走岔半口氣。”安鴻說著,轉頭看向了夜明月。

夜明月點頭,抽泣著說:“是,必以我命,護他命,必不說錯半字。”

安鴻又看眾人,眾人趕緊抱拳低頭,“謹記安鴻大人之意,若敢走漏半字,天打雷劈,粉身碎骨。”

“錦程,你帶人繼續找,無論死活,一定有確切的消息,但絕不可泄露半點。聶雙城你隨我回營中,你在,大家才安心。城不能丟,不能讓禦天祁過河來,這件事是策劃好的,內|奸還得查,此時我們必須穩住,不能讓大哥再受一點傷。大哥素日待我們如親兄弟,現在正是我們報答他的時候。”

安鴻上了馬,又叮囑一番,帶著人護送禦璃驍回營。

錦程長舒一口氣,讓侍衛把黑衣人掩埋,都是為人賣命,都是後青國人,也免他們受日曬雨淋,禽|獸撕咬之苦。

趕到發現綠腰帶的地方,滿地血泊,衣衫撕爛,長長的血跡,一直拖進了草叢裏……錦程不忍看,轉過了頭,雙手在臉上用力抹了一把,哽咽啞聲說:“你們再找找,我……我……不敢看……”

漁嫣是和他們一起對酒當歌的嫂嫂,他哪敢去看那殘忍血泊?腦海裏,漁嫣眉眼那般鮮活,明明如同明媚春光,嬌鮮茶花,美得芬芳特別。

他都不敢看,何況是禦璃驍……安鴻選得對!他喃喃說著,一拳打在樹上,額頭又碰上去,接連十數下,直到額頭碰青,碰出了血跡,才轉頭看向臉色難看的侍衛們。

“是兩個人……”侍衛們過來,小聲說。

“好好埋了,把釵環首飾拾來。立個記號,改日再來厚葬。”

錦程胸中揪痛,又用力捶了一下大樹,啞聲說著,眼中脹脹痛痛,有滾燙的**打轉,他強忍了一下,轉頭走開。

侍衛們忙碌了好一會兒,用帕子包了一雙耳環,一隻骨梳過來。這梳子,正是他和安鴻送給她的啊,她攢於發間,他還看到禦璃驍用這梳子為她梳頭。

“該死的禦天祁,不滅了你,誓不為人。”他一聲怒吼,雙掌又往樹上重重拍了一掌,樹葉嘩啦啦地抖響,一片一片地往下落。綠葉的雨,紛紛飄飄,和風一起,悲傷地拂過了錦程的肩頭。

———————————————我是就算當丫頭,也要死在你身邊的分界線——————————————

白城安把草藥倒進浴|桶中,夜明月費力地把禦璃驍的戰袍褪下來,累得一身汗。安神的熏香在帳中縈繞不歇,是白城安在用這種方法讓他沉睡,讓他恢複體力。

“那幾年,我也是這樣伺侯他的。”夜明月看著聶雙城和侍衛一起把禦璃驍放進浴桶中,幽幽地說:“都說患難有真情,為何我進不了他的心中?”

“夫人不必難過,王上會明白的。”聶雙城看她一臉悲淒,小聲安慰了一句。

“不明白的,情這個字太難懂了,他那時候心裏有恨,我擠不進去,現在心裏有了人,我就更擠不進去了。”夜明月跟過來,扶著浴|桶,看著他發呆。

“不是你不好,是時機不對。”白城安抬頭看看夜明月,沉聲道:“你過來,用這草藥給他按揉穴道。”

夜明月接過了草藥,埋頭給禦璃驍揉按,“我這手,以前隻會彈琵琶,遇上了他,什麽都會了,會燒菜,會搗藥,會服侍人……”

“明月夫人,若一切心甘心願,自己滿足便好。”白城安抬頭看她一眼,淡淡地說。

夜明月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淚,輕聲說:“白禦醫,聽說……你念了貴妃一生……未娶,是嗎?”

“過去之事,不提也擺。”白城安還是淡淡的語氣。

夜明月抬起頭來,看了他一會兒,小聲說:“我可以拜你為師嗎?他不需要一個會彈琵琶的丫頭,若會點別的,或者他會留碰著我,跟在你身邊,也能靠他近一些吧。”

“癡人癡心,天下這麽大,何苦。”白城安微微皺眉。

“白禦醫的醫術,隨便去哪裏也都能過得安逸,白禦醫為何一直留在宮中?白禦醫不何不敢說?”夜明月抵了幾句。

白城安堆著皺紋的雙眼微微眯了一下,搖搖頭,繼續搗藥。手下的動作一點都不亂,心思卻飛了,飛到那年鶯歌燕舞時……

當年一見還未入宮的貴妃,驚為天人,從此癡心一片,又知其身份高貴,他隻一介布衣大夫而已,不敢褻瀆,每每趕在廟會時,提前一晚便守在廟中,等著能看她一眼。後來他發奮習醫,終於得到禦醫官的賞識,得以為達官貴人們診病,頭一回,近距離地接觸到了她,頭一回聽她的姐妹喚她的小名:好兒。

那樣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名字,偏放在她身上,什麽都好了。他呆看著她,忘了身份尊卑,直到後腦勺吃了府上奴才的一巴掌才反應過來,當時看著好兒那笑吟吟的樣子,麵紅耳赤,恨不能鑽進地縫裏去,那一天,好兒問了他好些花草入藥的問題,他答得結結巴巴,恍若初出茅廬的小子。

有些情哪,根本沒有理由,沒有原因,就是那一眼,就愛進了骨頭裏,一生不能忘。

為了配得上她,他死命地學醫,可她進宮了,至寵無雙,令天下女子驚羨。他大醉三天,哭得仿佛天都要塌了,正頹廢時,宮裏傳來了消息,要選拔一批新的禦醫。他隻是白衣大夫,並無資格參選,可偏偏又來了精神,他想進宮去,隔她近點,再近點……隻一點癡意,居然讓天份並不怎麽拔尖的他,成了城中頂尖的大夫,聲名鵲起,傳至宮中,讓太後親自點了他的名,讓他進宮瞧病。

這一瞧,成就了禦醫院中無可替代的白禦醫,也讓他再度靠近了他的好兒……

那個萬眾羨慕的女子,過得憂鬱並且痛苦,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不管他如何精心照料,也沒能留下她的病。在生下禦璃驍之後不久,便去了,去的時候拉著他的手指,哭著說:“宮中如牢籠,我不想爭,又不得不爭,不爭就得死啊。你從廟裏追到這裏,卻從不敢說一次喜歡,我問你,你喜歡我嗎?為何你那時沒勇氣帶我走?我的命運無法把控,你可以啊,你進宮來做什麽?看著我為別人生兒育女,身|下承|歡,你快樂嗎?我如今要走了,再撐不下去,我的兒子驍兒,請你守著他,沒有我,他還有什麽呢?他的命,你一定得替我守著。不然,我在黃泉下也要恨你。”

他親手為她合上再也不會流下淚,也再也不會展露笑意的眼睛,躲在房中悲慟大哭了十天十夜,從此專心在宮裏守護起她的兒子,看著禦璃驍長大成人,又成為世人矚目的戰神驍王。

若說癡,他也是癡人一個,隻要想想那獨眠於他記憶深處的好兒,便覺得一切都值得了,他總算是為好兒做了一件事。雖沒有文治武功,當禦璃驍有用到他的時候,他總是默默應承下來,竭盡所能地助他一臂之力。到時候到了黃泉,也能麵對她,對她說一句,我是喜歡你的,所以我守住了承諾。

搗藥聲一直響,帶著藥味兒,衝得人鼻子和眼睛一起難受。

————————————————我是各花入各眼的分界線,情字最難解————————————————

大帳外,秋玄靈獨自坐著,手裏掐著一朵花,抬眼看河對岸,眉心皺得緊緊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晨瑤傷得重,賽彌正在給她熬藥。晨瑤抬眼看過來,小聲說:“你說,秋玄靈這丫頭,是不是有古怪,總盯著河那邊看什麽?”

“管她呢,你喝藥,我再給你換一下身上的藥。”賽彌擰擰眉。

“毒婦,王上讓你走呢。”念安端著剛煮好的飯菜大步走過時,衝她恨恨瞪了一眼,“等我們娘娘回來,一定治你。”

“臭丫頭,滾開。”賽彌猛地站起來,雙目陰鷙地盯著她。

念安一聲輕呼,拔腿跑開。

“晨瑤,你看到了,他們都不信你了,你再留下去,也於事無補。”賽彌蹲下來,心痛地勸她。

晨瑤擰擰眉,抬手摸自己的傷處,輕聲道:“不信,就讓他們信。賽彌,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漁嫣突然發作得那樣厲害,我們的藥沒那麽猛,隻會讓她倒下,你想,我怎麽在解藥來之前,舍得禦璃驍用心中血救人?一定有人和我用了同樣的方法,所以她才承受不住。在我們身邊還有如此的用毒高手,而我卻沒有察覺,得找到他。”

“不是夜明月嗎?”賽彌問。

“她?你沒看她哭哭啼啼的樣子嗎?她的手隻會摸那些無用的琵琶弦,頂多嘴上厲害。”晨瑤抬眼看四周,又看向秋玄靈,“這丫頭一向瘋瘋癲癲,難道是她?你叫她過來。”

“不像……我看,他像……”賽彌卻看向正抹著大汗過來的傅總管。

晨瑤也看他,半晌之後,輕聲道:“都試試,隻要試出一個,我的罪就洗脫了。”

“如何試?”賽彌問。

晨瑤湊過來,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賽彌點頭,把藥碗端起來,低聲道:“你先喝藥,交給我去做。”

“賽彌……謝謝你。”晨瑤接過藥碗,抬眸看他。

賽彌和她對望了會兒,小聲說:“其實我更想你和我回去,但我知道勸不動你,我會幫你達成心願。”

“賽彌……我……”晨瑤心中有了幾分動搖,可是轉眼看大帳,那動搖又被她摁了回去。

二人正說話,禦清宏端著一隻托盤過來,放到了晨瑤的麵前。

“晨瑤姑娘,吃飯吧。”

聽著他這稱呼,晨瑤和賽彌都是臉色微變。晨瑤是因為他稱自己姑娘,而非夫人,而賽彌卻是因為禦清宏叫得如此親密。

晨瑤隻稍稍遲疑了一下,便拿起了筷子,小聲說:“謝謝宏郡王。”

禦璃驍已當眾說出和離之事,晨瑤留在這裏,多少也是受人排擠的。尤其現在局麵混亂,她有沒有吃飯,也隻有賽彌關心,想不到這時候還有禦清宏關注她。

“瑤夫人有委屈,小王知道,不如先去小王那邊稍作休息,等王上醒了再做打算。”禦清宏見她展顏微笑,趕緊又說。

賽彌猛地站起來,怒瞪著他,粗聲粗氣地喝斥,“宏郡王忙自己的去吧,這裏勿需你擔心。”

“賽彌,不可如此向宏郡王無禮。”晨瑤喝止住他,轉頭看禦清宏,輕聲說:“不知老王爺是否會介意。”

“哦,這個晨瑤姑娘倒不必擔心,我王府中也缺少有力的軍醫,若晨瑤姑娘和賽彌願意援手,我想父王是不會反對的。而且我們三兄弟都各自有自己的大營,我接晨瑤姑娘前去暫住,他們不會反對。”禦清宏趕緊又說。

“那就多謝了。”晨瑤點頭,埋頭吃飯。

她自認不是嬌小姐,翻山越嶺采藥,從小練習醫術,也吃過苦,性情也堅韌,這點苦楚不算什麽,隻要堅持下去,一定會有轉機。

禦清宏並未走開,而是在一邊等著,還貼心地解下了自己的披風,給晨瑤披在背上。

賽彌在一邊看著,臉都氣綠了。進汰州那晚的夜宴上,禦清宏看著晨瑤的神情就垂涎三尺,讓賽彌看著他就覺得討厭,現在居然趁虛而入,跑來大獻殷勤!

“二哥,你在這裏幹什麽?大哥昨晚和我們打散,至今還沒回來,大嫂正在哭呢。”禦清沈匆匆過來了,見他在這裏示好,不由得臉色一沉,拉著他就走。

“晨瑤姑娘,稍後小王令人來接你。”禦清宏被拖出幾步,還不忘扭頭大呼。

“二哥,你也太色心包天了吧,她是王上的夫人……”禦清沈黑著臉,用力甩開他的手。

“王上有漁嫣,要與她和離,她已是無夫之婦。在我們汰州城,這又不是稀奇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父親不總是嫌棄我們的夫人沒有智慧,這個總行了吧,而且我替王上解決了這麻煩,他還會感謝我,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為?”禦清宏撣撣袖子,滿臉不以為然。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想這些,汰州城沒了,若不能占下對河的幾城,你以為我們還有安身立命之地?快些走吧。四弟和小姨娘沒找著,父親已經大動肝火,現在大哥也打散了,你我再不鼎力,父親氣倒下,你我都沒好果子吃。”禦清沈瞪他一眼,風風火火地快步往前。

禦清宏叫過隨從,小聲叮囑幾句,這才大步追上禦清沈。

賽彌黑著臉坐在一邊,看著晨瑤吃飯。

“你不吃一點?”晨瑤問他。

“不吃。”賽彌轉開臉。

“何必生氣?他有色|心,我有壯誌,不是正好利用?”晨瑤伸手拉他的袖子。

“你是作踐自己。”賽彌站起來,氣悶地說。

“隻是找個安身之地,能遮風避雨……算了,你既不喜,我不去了。”晨瑤擰擰眉,把碗筷放下。

大戰剛剛暫停,將士們忙著療傷,休整,禦璃驍還在休息中。

看前麵,秋玄靈正站起來,大步往河中跑去。有人朝她看,但是更多的人壓根不朝她看。隻見她輕拎著裙擺,一路疾奔,像靈巧的狸貓,飛地跑進了河水裏。

這時才有人對著她大喊:“夫人,你去河裏幹什麽?快上來。”

秋玄靈像沒聽到一樣,一直跑,在水裏跑得吃力,還要往前,直到水淹到了腰上,才停下來,仰頭看向了太陽。

“她瘋了嗎?”賽彌擰著眉,低聲問。

“誰知道。”晨瑤說了句,想動動,卻扯得肋骨生痛,她的藥再好,便是斷骨重生,也得讓她痛上好些天。

“不要逞強了,躺著歇會兒。”賽彌拿出帕子,在她額上輕拭。

晨瑤看著他,半晌,才小聲說:“要麽你走吧。”

“我去哪裏,你在哪裏,我在哪裏。”賽彌搖頭。

“喂,賽公公這麽深情?”有人在他身後調笑,扭頭看,是幾個搬著兵器過去的士兵,對著他大笑。

【今天二更,一萬五千字,請多多支持……和大家交流一下體會哈。我喜歡寫**氣回腸的愛情,亂世兒女情難定,勢必有諸多糾纏,不管是你們眼中的好人、還是壞人,心中總有一個角落是留給某個人的,大惡之人畢竟很少,多的是那種一步錯,步步錯的人,因為執著,有人堅守了善,而有人行走了懸崖邊緣。我希望文裏的每個人都能活生生立體起來,有血有肉,有愛有恨,人本來就是七情六yu的,不可能是無敵鐵金剛,但善必戰勝惡,有情必成長久,動**裏必有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