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 老婆不能讓給別人
“我沒有。 @!”漁嫣愕然回道。
他緩緩鬆手,神情落暮,“漁嫣,你還是我的小表妹嗎?也對,你早就不記得了……”
他總是大度、寬容,無條件地包容了她的一切,但今天他的語氣如此不安,懊惱。漁嫣暗問自己,她真的錯了嗎?
“回去睡吧。”他站起來,給她攏了攏披在肩上的衣裳。
“你呢?”漁嫣仰頭看著他鈐。
“我再坐一會兒。”他微微一笑,甚是勉強。
漁嫣拉了拉他的手,他卻抽了回去,扳過她的肩,輕輕往前推。漁嫣心情頓時沮喪極了,莫問離傷心了、禦璃驍也傷心了,她好像怎麽做都是錯洽。
帳幔掩過來,擋住了微弱的燭光。
她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細細回想最近的一段時光,是不是她真的忽略了他?他肩擔重任,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都不容樂觀,可當著她的麵,他從不表露半分愁緒,每到一地後,先安頓好她,再獨自去見地方官員,常常整夜都在議事,白天胡亂打個盹就算休息了。
他瘦了很多,他很辛苦,而她,的確忽略他了!
漁嫣坐起來,撩開帳幔往窗外看,院中月光浮動,不見他的身影。
肚子隱隱墜痛,這樣舟車勞頓,對一個孕婦來說並無好處,她衝著外麵叫了幾聲,但無人理會。疼痛加劇了,她不安地站起來,輕撫著肚子出去找他。
院中隻有搖椅在輕輕晃動,不見他的身影,也不知道去哪裏排遣他的苦悶去了。
“白鷹、聶雙城……”她扶著牆,忍著疼痛往前走。
“王妃你怎麽了?”鈴鐺開門出來,見她微弓著腰,趕緊跑過來扶住她。
“我肚子疼,叫大夫來。”漁嫣秀眉緊蹙。
“那我先抱你回去躺著。”鈴鐺彎下腰,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大聲叫道:“白大哥快出來,王妃肚子疼。”
“你力氣真大……”漁嫣啞然。
聽到動靜,白鷹從院外大步衝進來,問了一下情況,飛奔出去請大夫。
漁嫣心憂極了,怎麽突然肚子疼成這種程度?她扭頭看著門外,院子裏外的人都起來了,可禦璃驍怎麽還沒回來?
“王妃你不要怕,懷孩子就是這樣的,是孩子在長個子,把肚子撐疼了。”鈴鐺打來熱水,給她擦額上的汗,大聲安慰她。
漁嫣知道她在說笑,逗自己開心,卻笑不出來,禦璃驍去哪兒了?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白鷹帶著大夫匆匆趕來。她動了胎氣,好在沒見紅,現在得臥床靜養,大夫開了保胎的方子,白鷹又衝出去抓藥。
禦璃驍一晚上沒回來,她心裏很難受,堵得慌。折騰到清早,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夢裏麵,有雙溫暖的手,正輕輕地給她按著有些浮腫的腿。她緩緩睜開眼睛,禦璃驍垂著腦袋,就坐在榻沿上,雙掌在她的小腿上來回揉捏。她拉了拉他的袖子,委屈地看著他,“你去哪兒了?”
“迎親。”他抬眼看來,滿目陌生。
“給誰迎親?”她愕然地問他。
“我自己。”他冷漠地說。
“你要娶誰?”她一個激靈,猛地坐了起來,拉著他的手逼問他。
“娶真心喜歡我的人,你不是……”他拂開她的手,語氣愈加冷漠。
漁嫣的心不停地往下墜,他的眼神冷得讓她害怕,伸手抱他,卻如同抱到了一座冰山,凍得她發抖。
她怕了,用力睜開眼睛,滿眼金燦燦的陽光,哪有禦璃驍的人影?
原來是作夢!
她舔舔有些幹涸的嘴唇,撩開帳幔看出去,院中有說話聲傳進來。
“怎麽回事?”禦璃驍的聲音!
“王妃動了胎氣。”白鷹回答他。
他居然才回來!去了一整個晚上,到底去哪兒了?漁嫣翻了個身,背對著門躺著。腳步聲匆匆靠近,帳幔被急急掀開,他的手掌落到她的肩上,輕輕搖動。
“漁嫣。”
漁嫣沒動,裝睡。
他高大的身子俯過來,大手輕撫她的額頭之後,來到了她的小腹上,暖暖地捂著,低聲問:“大夫怎麽說?”
“昨晚喝了安胎藥,早上才睡。”白鷹也壓低了聲音。
他的呼吸沉了沉,“你出去吧。”
“那這藥放在這裏?”白鷹把藥碗放下,快步出去了。
他躺下來,雙臂環過她的身子,臉埋進她的黑發裏,深深地吸氣。這動作維持了一會兒,漁嫣先繃不住了,這樣躺著,很不舒服。
她翻過身,和他黑亮的視線對上。
“好些了嗎?”他把額頭抵過來,嘴唇在她的唇上輕輕掃動。
“嗯。”她輕哼一聲。
“昨晚我辦事去了,對不起。”他摟住她的腰,小聲道歉。
漁嫣見他一臉疲憊,忍不住說:“不然,你先趕回京城吧,我休養幾天,等胎平穩了再走。”
不想耽誤他的事啊!
禦璃驍沒出聲,好半天,緩緩抬眼看她,低聲說:“別生氣,我以後晚上不出去了。”
“我沒生氣……”漁嫣突然感覺和他之間多了堵牆,生硬、客套。
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可是他們這對夫妻,不知道一同闖過了多少災難,從未想過要分離,理應更加和睦恩愛。可如今眼見著風浪平息,一切慢慢歸於平靜,怎麽會有了罅隙,變得別扭起來?
他小心翼翼的對她,她也是小心翼翼地對他。
她張張嘴,那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最終,她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鑽到他懷裏窩著。
有雀兒落在窗台上,啾鳴歡唱,他扭頭看了一眼,低聲說:“是喜鵲,我們今日會有什麽喜事嗎?”
漁嫣從他懷裏鑽出來,喜鵲拖著長尾巴,正在窗台上踱步。
“喝藥吧。”他抱了她一會兒,起身去端藥。
漁嫣坐起來,看著他把藥端來,剛要接過來,他已經坐到榻沿上,用小勺舀了藥,吹去熱汽,喂到她的唇邊。
漁嫣張嘴喝了,苦澀的藥穿過喉嚨,一直苦到心裏。
“好難喝。”她擰緊眉,厭惡地看向他手裏那碗藥。
“不想喝這個,就好好養身子。”他看她一眼,沉聲說。
這是在怪她半夜還亂跑嗎?漁嫣躲在被子裏的雙手擰了擰,輕聲說:“以後不亂跑了。”
“嫣兒,別讓我擔心,你知道我有多期待這孩子,他是我們兩個的寶啊。”他輕輕歎息。
“知道了。”漁嫣點頭,伸手拿過藥碗,“我自己喝。”
禦璃驍在一邊看著,不時用錦帕給她擦擦嘴角。
“王妃動胎氣了?”清脆的笑聲從門外傳來,漁嫣立刻聽出這是花魅公主的聲音。
“你昨晚是去接她?”漁嫣突然明白過來。
“別亂想,昨晚是去辦事了。”禦璃驍擰眉,扭頭看向院外。
環佩叮咚響,花魅踩著這清脆的響聲進來了。
依然一身紅裙,胸前佩戴著黃金項圈,上麵墜著一塊溫潤的翠玉。笑容明媚,聲音嬌軟。
“我給王妃帶了些好東西,安胎最好。”
她笑吟吟地走近,身後的紅衣侍女捧著兩隻大錦盒,打開看,是安胎聖藥岑西花。火紅的花朵就像新采摘的一樣,嬌豔欲滴,還有露水在花瓣上滾動。
“這花,我一路都用冰塊鎮著,現在拿去熬好,暖暖地喝上一碗,馬上就見效。”她笑著揮揮手,侍女馬上就捧著錦盒出去熬藥。
“謝謝公主。”漁嫣道謝。
“別這麽見外。”花魅笑眯眯地在桌邊坐下,打量著漁嫣,目光回到禦璃驍的臉上,柔聲說:“王妃臉色確實不好,女人懷孕是很辛苦的事,驍王理應多體貼。”
她喜歡禦璃驍,人人都知道,漁嫣更知道,隻是不知道她是接了樂天公主後,是馬上就走,還是要留上幾天。
“樂天公主準備好了嗎?”禦璃驍往外看了一眼,沉聲問。
“準備好了。”聶雙城在外麵答話。
“那我就不留你們了。”禦璃驍看向花魅。
花魅見他逐客,也不生氣,掩唇笑了會兒,輕聲說:“驍王,我又不會吃了你的心肝寶貝,這麽急趕我走啊,我還偏不走了。”
“自便。”禦璃驍心情不好,淡淡二字,轉過身扶漁嫣躺下,換了一副溫和的神情,“你今日好好躺著,刺史府已送了侍女過來,有什麽事吩咐她們做就好。”
“好,你去忙。”漁嫣拉住他的手,擱在肚子上,小聲說:“你讓我別亂想,你也不要亂想,我的心沒有變過。”
他捧著她的臉,柔軟的唇緊貼下來,低喃道:“是我不好,我們不提這事了。”
“嗯。”漁嫣抱了抱他,看著他和花魅出去。
樂天公主的嬌笑聲從外麵傳來,脆生生的。
“驍王,那本公主就走嘍,我把尋蝶哨的來曆都寫這上麵了,你我扯平。”
尋蝶哨——漁嫣坐起來,剛想掀開被子,又想到禦璃驍的話,猶豫半天,躺了回去。禦璃驍總不能不把尋蝶哨給她,不必急於這一時,又讓他看著心生惱意。
才放下帳幔,聽到聶雙城說:“刺史大人來了。”
一陣細碎輕盈的腳步聲響過後,女子們清脆嬌軟的聲音響起來,“王上萬歲。”
刺史送的侍女到了!漁嫣輕撫肚子,這孩子也委屈,跟著她東跑西顛,吃也沒吃好,更是休息不好,是她當娘的不稱職,現在還得給孩子喝苦哈哈的藥。有侍女伺候也好,也享享福。
正想著,那些女子進來了,跪到榻前給她請安。
“都起來吧。”她沒掀開帳幔看,輕輕說了句,順手拿起放在枕邊的書看。
侍女們窈窕的身影在帳外晃動,悉悉索索好一陣響,也不知道在忙什麽,她好奇地掀開帳幔看,她們正在換屋子裏的東西,居然換了一幅新的美人紗窗簾,上麵的繡花簡直可以用巧奪天工來形容,嬌態可鞠的小貓正在一株牡丹花下擺玩繡球。
油燈的紗罩也換了,淡黃的顏色,薄於蟬翼。想以想像,晚上光透過紗罩時的那種溫柔朦朧。
侍女們又抬進了一張屏風,屏風上是水粉山水,碧水青山,顏色明亮。上麵有題詩,這字寫得溫柔婉約,與漁嫣的灑脫大氣完全不同。詩更是不錯,字字珠璣,堪為佳句。
“王妃,奴婢替您把帳幔挽起來吧,透透氣,有這屏風擋著就好。”一把清脆溫柔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好。”漁嫣看這說話的女子,裝束與大家一樣,都是淺藍的緞子長裙,寬束腰,是邕州及附近幾城最流行的款式。但她的模樣就要比的侍婢標致多了,鵝蛋臉,柳眉鳳眼,氣質不俗。
“你叫什麽名字?”漁嫣合上手中的書,看著她問。
“回王妃的話,奴婢上官晴。”她福下身子,恭敬回話。
上官……刺史大人姓上官!
“你是刺史大人家的什麽人?”漁嫣好奇地問。
“家父正是上官行,奴婢排行第五。”上官晴微笑著答。
把親生女兒派來侍奉她了!漁嫣環顧四周,視線停在屏風上,“這些東西都出自你的手?”
“家父知道王妃喜歡這些,派別的奴婢過來,恐怕難合王妃心意,所以才挑選奴婢過來伺候王妃。王妃乃天下第一才女,奴婢班門弄斧,王妃見笑了。”上官晴謙卑地說。
“上官小姐不必自稱奴婢,這字好,詩好,繡功真好,上官小姐蘭心蕙質,才貌雙全。”漁嫣微笑著讚她。
她心中了然,她有孕在身,禦璃驍身邊又沒有其她姬妾侍奉,這些地方官員不會錯過這大好機會的。把女兒送到禦璃驍身邊,若能得寵幸,在這國家飄搖之際,便是能得到重用、一步登天的最好方法。這些官宦家的女兒,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琴棋書畫樣樣皆通。以前在京中見過的各家千金,莫不有一兩樣超眾的技藝,令期揚名京城。隻是沒想到在這偏遠的邕州,也能見到如此出眾的女子。
“辛苦了。”漁嫣並未讓上官晴回去,她也寂寞,想有個人說話。玲鐺大大咧咧,很多話她也聽不懂,溝通有些困難。若上官晴是知書達禮的女子,在這幾日作個伴也好。
“還滿意嗎?”禦璃驍繞過屏風進來,溫柔地問她。
“秀色可餐,你滿意就好。”漁嫣開了個玩笑。
禦璃驍沒笑,隻在榻邊坐下,低聲說:“今日陪你,想吃什麽,我讓她們去做。”
“王妃有孕,當吃清淡滋補的,不能像往日一樣隻撿合口味的吃呢,中午奴婢親自下廚。”上官晴柔聲說。
“燉隻乳鴿吧。”禦璃驍掃她一眼,沉聲說。
“是。”上官晴福福身子,下去了。
漁嫣坐起來,扯住他的袖子,輕聲說:“你別生氣了好嗎?我都賠不是了,你再生氣,我心裏不好過。”
他揚唇,把她攬進懷裏,“你啊,把我的心給攥緊了,一絲風都透不進去,哪裏還有氣生。”
漁嫣抿唇笑,雙手捧著他的臉用力擠,“孩子他爹,那你笑一個看看。”
禦璃驍眸子裏的光柔軟下來,一低頭,含住她的唇瓣,溫柔地吻。雙臂越箍越緊
“王上,王妃。”鈴鐺的大嗓門從外麵傳進來。
“何事?”禦璃驍擰眉,不悅地問。
“我采到了這個!”鈴鐺繞過屏風,頂著一頭一身的灰塵碎草,把手裏的一簇青草伸過來,樂嗬嗬地說:“這在我們那裏可是保胎的好東西。”
“是續斷啊,謝謝你。”漁嫣認出這草是斷續,笑著說:“看看你,弄得一身髒兮兮的,快去洗洗吧。”
“我去給王妃熬藥。”她拍拍長辮子,哼著小曲往外走,到了門口時,又轉過頭說:“對了,王上,我又練會了兩招呢。”
“什麽?”漁嫣好奇地問。
“王上教了我劍法,不過王上嫌我笨,我笨鳥先飛,勤奮一些,總會學會的。”鈴鐺清脆地笑,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這是一個很單純的丫頭,有什麽說什麽。漁嫣咬咬唇,手指戳禦璃驍的額頭,“你還教她練劍啦,我以為你這一輩子隻教過我呢。”
“你又不稀罕。”他拉住她的手,擁著她倒下去。
那些往事,他在她耳邊不知說了多少回,她起初是茫然以對,後來是打趣笑他,總是想不起來。禦璃驍已經放棄了,那些美好的日子如今隻存在他的心中,對漁嫣來說,那是別人的故事。
“那個……”漁嫣想問尋蝶哨,可他已合上雙眼,一臉疲憊地睡了。
漁嫣無奈閉嘴,這人隻怕又勞碌一夜,此時不能再煩他。
“我已經派人去尋了,知道你想什麽。”他突然靠近了些,伸臂把她攏到胸前,低喃道:“漁嫣哪,這輩子我會不會等到你心裏隻有我一個人的時候?”
“我不是在這裏嗎?”漁嫣愁極了,讓她真的不管莫問離,怎麽可能做到?
他低低地笑,把臉埋進了她的頸窩,“我睡會兒。”
禦璃驍為何要教鈴鐺舞劍?鈴鐺讓他想到了那時的漁嫣,趁他醉時在房間角落裏悄悄地學劍。那時的小表妹與他嘻笑怒罵,心意相通,而此時的漁嫣,一大半心思都在莫問離身上,他努力這麽久,卻終是沒能把她的心全奪過來。
漁嫣惆悵半晌,拿起書來看。
屋子裏很靜,翻動書頁時,她盡量放輕動作,不弄出聲音,不吵到他。她是喜歡是這樣的感情的,她也喜歡他,想和他相伴相偎,白頭偕老。她從不把他當皇帝來看,他就是她的夫君,偶爾也會爭吵,床頭打架床尾合,隔上一兩天纏綿恩愛一回,再有幾個大胖娃娃,人生便完美得無法形容。
但一輩子那麽長,老天會隨她的心願嗎?
——————————————————————我是老婆不能讓的分界線—————————————————
辛烏門的莊家父子在碧朱門主持操辦喪禮,請了一百零八位和尚念經超渡,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大都是江湖人士。
碧朱門的三夫人和小公子身著重孝,跪於靈堂前還禮,三夫人哭得淒淒哀哀,眼睛紅腫。
禦璃驍坐在對門的酒樓往裏麵看著,盤問了三夫人一天一夜,這婦人膽小怯懦,又確實是回娘家吃嫁妹妹的喜酒,並不知碧朱門主投靠夙臨涵的事。表小姐年幼,才十三歲,小公子七歲,都問不出有用的話。
若這三人知情,這幾日一定會有人殺人滅口,他的人已經混進了靈堂,暗中觀察吊唁的人群。
“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花魅溫柔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他扭頭看看,淡漠地說:“怎麽還沒走?”
“禦璃驍,我又不是害蟲,想多看看你,這也不是罪過吧。”花魅落落大方地坐下來,執起酒壺,給自己滿倒了一杯,輕歎道:“寡婦還真是不招人待見。”
“你可再嫁。”禦璃驍還是語氣平淡。
“罷了,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我那死去夫君,有三十六房側室,還有十二位每日供他開心取樂的舞姬,府中侍婢但凡他看得上的,都拉到榻上去了。我與這麽多女人同享一個男人,那樣的日子別提多難熬了。你肯為漁嫣散去六宮,真是令人羨慕。這天下難得有你這樣的男人,我遇不上,何苦去自取煩惱。”她品一口酒,也不在乎他的冷漠態度,抬起一雙媚眸,笑吟吟地看他,“倒是你,怎麽看著滿臉愁緒的,我能幫你辦點什麽嗎?”
禦璃驍搖搖頭,淡淡地說:“早點接樂天回去吧。”
“她已經出發了,我想多留兩天。我向王兄求了幾天,才得了這差事,不過是想多看看你而已,別這麽殘忍地和我說話。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我也不會奢求你能高看我一眼。莫說嫁過人,就是當年未嫁時,你也不曾對我和顏悅色過。我這人呢,生得賤,非要湊過來。”花魅眯了眯眼睛,自嘲道:“但我這一生,也就這麽點幹淨的念想,看看你,也就覺得這世界沒那麽髒了。”
禦璃驍抬眸看她,眼中滑過一絲愕然,“出什麽事了?”
花魅苦笑,輕聲說:“還有什麽事,和親。我在這裏躲幾天,回去後就要嫁去天漠,薑族,大首領。”
“什麽?”禦璃驍一怔,那老東西,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打起花魅的主意了。
“寡婦配老頭子,不是正好?女子為什麽逃不開這樣的命運?”她揚唇笑,眼眶泛紅。
“你可以不嫁。”禦璃驍擰眉。
“容不得我不嫁,我能去哪兒呢?大首領下了重聘,我母親也收下了,那些皇叔皇嬸,每天在我母親耳邊勸說,姐妹們也嫌我放|**,容不下我,每日明嘲暗諷,讓我母親臉上也掛不住。”她放下酒杯,輕聲說:“新婚之月,丈夫隻在我房裏呆過三天,那三天對我是百般折騰,毫不憐惜,我不樂意,衝撞他幾回,他就索性不再理我,一月難得來我屋一回。他死後,我就開始養男寵,銀子都花這上麵了,有眼睛像你的,鼻子像你的,說話聲音像你的,但凡發覺與你相似,我就找過來養著。男人可以納小妾,為何我不能有男寵,我覺得挺公平啊,為何隻說我放||**,不去責備男子的薄情寡義?”
她說著,眼淚一滑而下,飛快地抬手抹了,笑道:“很丟臉啊,和你說這個。”
“你若不想嫁,我可以安排你經玄泠出關,去別的地方。”
“算了,留母親一人在玄泠,日子不好過。她苦了一輩子,我不能讓她到老了,還要受人欺負。嫁便嫁吧……好羨慕漁嫣啊,有你的一心一意。”花魅一仰脖子,烈酒入喉。
“你這樣喝,會醉的。”禦璃驍按住酒壺。
“沒關係,我帶著人呢,貼身伺候我。”花魅指樓下,幾名身材修長的男子正抬眼看上來,那眉眼間確實與他有幾分相似。
“我很會享受的,不知道哪天蹬腿閉眼,趁活著的時候,該喝就喝,該吃就吃。”她推開他的手,輕挽錦袖,站起來給他倒酒,“十五歲見你,一見傾心,一戀就這麽多年。以後隻怕到死也再難相見,你就別對我冷言冷語,冷酷無情了。”
禦璃驍舉杯與她輕碰,哄漁嫣有千百種辦法,對別的女人,卻說不出幾句好聽合適的話,隻沉默著陪她飲了一杯。
“對了,我一路過來,見有幾個城的糧食都絕收了,明年開春隻怕很難熬。我給你搭條線,你差人去外邦買吧,就以商人的名義去交易,別買我們玄泠的。我王兄最近與天漠走得太近,性子有些變了,我最近見他,總感覺他心裏裝了好些事。”花魅小聲提醒他。
“你費心了,我已安排人去辦此事,你還是多考慮自己和親之事,大首領為人品行低劣,你若嫁去,隻怕更不好過。”禦璃驍見她又伸手拿酒壺,便按住了她的手。
“都已經交換婚書了,就這樣吧。”花魅媚眸輕彎,雙手托著腮,癡迷地看著他,“難得啊,聽你關心我一回。這麽多年了,隻有今日你對我態度不錯。”
“花魅,我隻是不想給你虛無的希望,反而害你。嫁錯一回,不要再錯一回,你好好考慮。漁嫣還要在這裏安胎,會多留數日,你想好了,差人來告訴我。可以從後青出關去外邦,我安排人,把你娘親接出來。”
“真的?”花魅半信半疑地看他,“你今天怎麽願意幫我?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
“日行一善,求得善果。”禦璃驍開了句玩笑,轉頭看向碧朱門的大門。
他自問不是憐花惜玉,好心腸的男人,他僅有的溫柔都用在漁嫣身上了,幫花魅,當然是另有所圖。花魅悔婚,會令大首領心中不爽,他那人刁鑽毒辣,達不到目的,就會尋機報複。禦璃驍要看看,夙蘭祺怎麽應對大首領,他與天漠走得如此之近,到底所圖何事。
“以莫問離的身份地位,沒必要這樣對一個小小的碧朱門,很奇怪。”花魅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疑惑地說。
禦璃驍眉頭輕揚,淡淡一笑,“別管這麽多,你先下去吧。”
花魅唇角的笑意僵住,長長歎道:“我就知道,什麽事都打動不了你的鐵石心腸。也罷,你肯說出幫我的話,我已經滿足了。不煩你了,我先走。”
禦璃驍輕輕點頭。
花魅起身,姿態優雅嫵媚,往樓下緩步而去。
聶雙城從一邊走過來,小聲歎道:“想不到一代佳人,還有這樣的往事,這樣的煩惱。大首領那老東西,也敢下嘴啃。”
“你若喜歡她,我替你求親?”禦璃驍掃他一眼。
“別,臣和王上長得可是一點都不像,她對王上如此癡情,真是令意外。”聶雙城嘎嘎地笑。
“貧嘴。”禦璃驍丟開酒杯,沉聲說:“隻怕我是小看了夙蘭祺這人。”
“但他一直不遺餘力地幫我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就算碧朱門門主是夙臨涵的探子,夙蘭祺也能繼續委以重任,沒必要殺了他們,弄出如此大的動靜,讓我們懷疑到他。這樣做,對他來說反而得不償失。”聶雙城猶豫一下,輕聲說。
“膽大,便無謂。胸有成竹,便不怕露出破綻。若真是這樣,我可算是打了自己幾個耳光,推他坐上了帝位。”禦璃驍麵色難看,收回了一直盯著碧朱門的視線。
看了半天,來的都是些江湖人士,沒什麽可疑之處。這在他的預料之中,過來坐坐,也隻是讓自己平靜一下,把碧朱門的事理理清楚。
“莫問離可在城中?”下樓時,他突然問。
聶雙城搖搖頭,“並未發現他的行蹤。”
“讓你發現,他就不是莫問離了。”禦璃驍搖搖頭,擰眉道:“把樂天公主的東西送去白姬館,那是寒水宮的秘密連絡點。告訴他,我已讓人去尋尋蝶哨。”
“咦,王上如何知曉?”聶雙城驚訝地問。
“莫問離在各郡都有自己的聯絡點、有鋪子,你以為寒水宮就那麽簡單?他不在寒水宮,寒水宮一樣運轉。雖然最近局勢動**,關了一些鋪子,但主要的幾處還開著。我昨日看白姬館開著門,他應該就在那裏。”禦璃驍利落地上馬,又補了一句,“在清河鎮,他喝醉了自己說漏嘴的。”
“喝酒真誤事。”聶雙城脫口而出。
“你這是說我喝酒了?”禦璃驍淡淡地說。
“不敢,不過臣覺得與莫尊主做朋友,總比做敵人好。”聶雙城也躍上馬,誠懇地說了句。
禦璃驍點頭,又問:“正因如此,你不覺得讓他每日看著漁嫣,更為殘忍?”
聶雙城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對,誰也受不了啊。”
“她在我們二人麵前撒嬌撒慣了,心心念念地還想找他回來。莫問離又心軟,她隻要撒嬌,他就什麽都肯拋下。但她得想明白,我和他都是男人。每天靠得那麽近,總有會有情不自禁、克製不住的時候,到時候我是殺了她,還是殺了莫問離?”禦璃驍轉頭問聶雙城。
聶雙城想了想,“依著王上的脾氣,隻怕會屠了寒水宮。”
“所以,現在就得逼著她把小性子收回來,寵她是一回事,這事不能退半步啊。”禦璃驍揚鞭,往府衙飛馳而去。
漁嫣剛起來,就坐在院中曬太陽。一雙小鞋子做了好久,還沒能完工。上官晴坐在她身邊,正替她劈繡線,指導她繡蘭花。鈴鐺在樹下練劍,一招一式,格外認真。
“王上回來了。”見他進來,上官晴趕緊福身請安。
鈴鐺也學她的樣子,但手中的木枝一下就戳到了漁嫣的胸口,痛得她一聲輕呼。
“怎麽搞的。”禦璃驍一聲低斥,過去扶住了漁嫣。
“對不住。”鈴鐺吐吐舌頭,一溜煙地跑開了。
“送這丫頭去莫問離那裏。”禦璃驍還是生氣,扭頭交待了一聲,把漁嫣抱著就往屋子裏走。
“莫問離在哪兒啊?”漁嫣忍不住問。
“在他在的地方,你管呢。”禦璃驍把她放下,拉開她的領口看。
鈴鐺力氣大,這一枝戳過來,盡管隔著好幾層的衣裳,那白嫩的豐軟還是被戳青了。
“滋……”漁嫣倒吸了口涼氣,又吸吸鼻子,驚訝地說:“你喝酒了。”
“嗯。”禦璃驍走到桌邊,挑了一盒清涼的膏子回來,用指尖挖了一小坨白色的藥膏,溫柔地給她抹上去。
懷孕的關係,她比之前更加豐|滿,而且有些脹痛。他的指尖抹藥的時候,動作盡管輕,可還是讓她感覺不適。
“痛。”她小聲哼。
他抬眸看她,手掌輕輕握住那團,沉聲說:“今日感覺好些了吧?”
“你別這樣抓著啊,我痛。”漁嫣臉上一紅,羞得趕緊打他的手。
“王上。”上官晴蓮步輕輕,靠近了二人。
禦璃驍立刻揮手,放下了帳幔,遮住了漁嫣的身影,轉頭看上官晴,她手裏捧著茶。
“放下,你出去吧。”
上官晴臉上一紅,趕緊放下茶,退了出去。
“這麽凶,這可是刺史大人特地送給你的美人。”漁嫣輕揉著胸口,和他開玩笑。
他掀開了帳幔鑽進來,擁著她倒下去,“我就要你這個美人。”
“喂,我就這麽讓你難過,你還要借酒消愁啊?”漁嫣抱住他,小聲問。
“你才明白。”他的手又伸進去,在她青紫的地方輕輕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