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義善堂背後的人想做什麽。”
他誠實道,“賬本的消息放出去很久了,但卻並沒有人找上門來,而且,這些賬本似乎不止一份,我沒有泄露消息,卻有人將京城的水攪渾。”
賬本上記錄了孫泉貪墨,也記錄了今天出事的其他幾個官員的罪行,證明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借機生事。
他不過是隨手推了一把,就有這麽多的收獲。
“想知道他們的勢力有多大。”
不怕他們不出手,就怕他們藏起來,讓人無處下手。
羽公子,葛摧,還有今天被抄家的這些官員們,他們已經暴露出太多信息,順著查下去,總會有收獲的。
連穗歲眨眨眼睛。
兩人相視一笑。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深夜,坐在燭火前,連方嶼終於從衝擊中回過神來,慶幸他最近賦閑在家,否則以他的風頭,定然給自己招來禍端。
秦氏在慧榮長公主府聽說了今天的事情,忙完來尋他。
“夫君可是覺得心虛?”
這些年,有她打理後宅,連方嶼從來沒有為了錢的事情操心過,縱然有貪墨的機會,也因為愛惜羽毛,沒有邁出去那一步,但他也不是完全無辜。
籠絡朝臣,罪名可大可小。
若被扣上結黨營私的罪名,他也沒地方說理。
他的心思被秦氏看穿,秦氏的目光讓他很不舒服,如坐針氈,渾身難受。
“夫人,我……”
秦氏搖頭。
“今日慧榮長公主透了消息給我,讓你早做準備,皇上很快就會讓你回禮部。”
“最近外麵風聲緊,你安安分分,對我們大家都好!”
秦氏跟他不是一條心,本不願意提醒他,但這個男尊女卑的年代,她們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壓在連方嶼身上,這麽多年,他們夫妻兩個都是這麽過來的。
連方嶼巴結成王不成,現在又去巴結昀王,在外揮金如土宴請同僚,他以為他瞞得緊,秦氏就不知道了。
張氏給他的錢沒有三千兩也有兩千兩銀子,賬麵上能用的錢也都被他支走,他賦閑在家,卻並沒有在府上待多長時間,否則,怎麽會連連嘉良成日出去喝花酒的事情都不知道?
張氏忙著跟齊家的人打交道,商量聘禮嫁妝的事項,無暇看管連嘉良念書。
秦氏看在眼裏,但不想管。
連方嶼被即將官複原職的消息激動到眼睛放光。
看來齊家這一門親事果然沒選錯,慧榮長公主親自操心他的事情,回頭,他是不是要準備禮物上門拜見?
“長公主說了,最近身體不好,不再見客了。”
秦氏看穿他的心思。
“天色不早了,妾先告退,夫君早點休息。”
轉身退出了連方嶼的書房,回到主院,秦氏拆了頭上的發飾,方嬤嬤幫她梳理頭發。
“沒想到孫大人竟然貪墨了那麽多錢!”
方嬤嬤感歎道,“不知道都是從哪裏貪墨來的!”
秦氏解釋道:“禮部下轄僧錄寺道錄寺,寺廟裏交上來的香火錢存在禮部的庫房,如今的風氣,寺廟香火鼎盛,禮部的金庫裏自然豐盈。”
除了這些錢,禮部還有許多來錢的道,不過那些都是小錢,不值一提。
方嬤嬤唏噓了一陣,秦氏躺下,她便退了出去。
成王府。
成王氣得摔了茶杯。
“王爺您消消氣!”
夏婧兒來給成王送湯,正巧碰見有官員來拜見成王,本來她沒機會進來伺候,成王把那人罵得狗血噴頭之後口渴,吩咐她進來伺候茶水。
“本王不是說了讓你們都收斂著點,收斂著點!你們是怎麽做的?嗯?”
“中飽私囊,賣官鬻爵這種事情都能幹得出來,本王把你們這一幫酒囊飯袋送進吏部是為了讓你們發財嗎?”
“現在好了,人被一鍋端了,還敢來求本王保他們?”
“讓他們該往哪兒死往哪兒死,別髒了本王的地盤!”
書房裏的官員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成王氣地摔了杯子,夏婧兒隻好又沏了一杯茶,開口勸解一句。
更讓成王後怕的是,他身為主管刑部的皇子,父皇事先竟然沒有通知他一聲,甚至都沒有讓他參與進來,直接從城外調兵遣將,把這幾個官員的府邸查抄。
父皇對他不滿嗎?
此舉是為了警告他?
查抄的幾個官員之中,有一半是他的人。
“去,跟其他人通知一聲,讓他們都給本王夾緊尾巴做人,誰若是再胡鬧,出了事,讓他們自己擔著,別求到本王頭上來!”
“是,是,下官這就去傳話!”
上門的官員屁滾尿流地滾了出去。
“你也出去。”
夏婧兒放下茶碗,應了聲是退出書房。
霓雲在書房外等候,見她出來,迎上前來。
“姨娘。”
夏婧兒抖了一下,被霓雲攙扶著往外走。
“姨娘可聽清了朝中有哪些官員投靠了王爺?”
剛一走出書房,走到無人的地方,霓雲就開始詢問。
夏婧兒抖了抖,結巴道:“王爺沒說,我隻知道王爺安插在吏部和兵部的人都出了事。”
她懷疑霓雲是昀王派來的細作,但她不敢問。
霓雲輕笑一聲。
“那王爺還真是損失慘重……”
“會不會是昀王殿下設置的圈套?故意借此機會拔出咱們王爺安插在各部的棋子,好削弱咱們王爺的實力?”
夏婧兒下意識點頭附和。
“有這種可能……”
隨即她麵色一白,她都能想到這一層,王爺想不到這一層嗎?
霓雲究竟想幹什麽?
前麵有巡夜的護衛經過,霓雲後退半步,低頭含胸,直到護衛過去,她們回到住處,她也沒再開口說話。
夏婧兒忐忑地躺下,見她熄了燈準備退下,急忙開口喚住她。
“姨娘還有什麽吩咐?”
房間裏沒有別人,夏婧兒試探道:“你當初說,隻要我聽你的,那件事情你就不說出去,萬一我打聽不到你想要的消息,你會不會……”
後麵的話她沒有說出來,霓雲意會。
“姨娘放心,隻要你不想著除掉我,你的秘密我就永遠不會說出口。”
她說中夏婧兒的心思,夏婧兒麵上不太自然。
“我,我自然是不敢的……”
不敢不是不想,霓雲幫她掖了掖被角,語氣溫柔地說道:“我知道姨娘最是良善,放心地睡吧,奴婢今晚給您值夜。”
不知怎的,夏婧兒竟然從她的語氣中聽出殺意,哆嗦了一下,用被子蒙住頭。